高中要回学校的前一天晚上睡觉前,我祈祷自己永远都不要再醒来了。可是,清早我还是会醒过来。整个早上都不想再说一句话,面对奶奶的关心我一点也不想回应。实际上我有很多话要说啊,只是一张口泪水又会忍不住地流。
奶奶摸黑起床现包新鲜饺子来煮,厨房里的热气散到整个房子里。大开窗户,冷气钻进来,热气散出去。
奶奶照例会为我盛上一盘冒着热气的饺子,递给我筷子。嘱咐我慢点吃,时间还充裕。我会说饺子不好吃,不喜欢吃饺子啊。奶奶就会夹起一个来放我嘴里,告诉我出门的饺子回家的面,图个吉利。实际上我哪里是不爱吃饺子,只是不想说出来一句半句的漂亮话,惹得我们娘俩都难过。
临出门时关上门口的灯,屋子里变得和外面一样的漆黑。奶奶抢过我的行李箱,缓慢地推着,只让我背一个小书包。我没再抢过来,想让奶奶永远当我挡风雨的大树。距离下一个路口并不算近,只是每次要去学校时,一会儿就可以走到。
我一句话都不说,奶奶在一旁碎碎地念叨着“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其次才是好好学习。”“和同学搞好关系,不合群可不行。”“给你拿的水果一定要吃。”“别惦记着家,家里一切都好。”“要是打电话的人太多,就别总给奶奶打电话。”我胡乱地应下,胡乱地哼唱着一些旋律。心里很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站在路口,跺着冻麻了的脚。等着出租车来,抱着沉重的书包坐定。奶奶看向窗户右边,我扭头看向窗子左边。伴着师傅放出来的音乐,看着冻了冰的湖面的角落里锁了一只黄鸭船,飞速掠过的杂草丛,刚开始动工的建筑群,骑行的过路人。我不想看,也不想闭眼,便扭过头把手放在了奶奶的手心里。奶奶把头转过来,抚了抚我冰凉的手。奶奶的手很粗糙又是那么的温暖,她说不过是短短的十八天,坚持坚持不就又能回来了。我点点头,反复叮嘱她别忘给手机充电,出门别忘了带手机。要不我打电话你不接时,我要有多着急。
“假如你渴求一滴水,我将会倾情一片海。假如你渴求一个微笑,我将会……”
歌曲在路上循环了无数次,只是这一次它还没有放完,就被师傅冰冷冷的“到了”打断了。
拿着书包下来,我便看到了那站牌。朝东张望着,双脚在地下磨着地面。我看向奶奶的脸上面又多了几道纹,眼睛被风吹得泪眼汪汪,新染才没多久的头发,又从发根处泛了白。我应该为您挡风了,却还让您为我操劳。奶奶站在马路的台阶上面,为了可以给我看清楚一点从远处摇摇晃晃开过来的车,这样我就能早一会上车,坐个好位置。哪怕她的眼睛总是盯着一个地方看,发酸流泪。哪怕她也很怕冷,她也愿意为我挡住最寒冷刺骨的风。
车来了,载着一车人。“好好吃饭,注意身体。”我们娘俩几乎是同时间说出来,声音能在冷气中传递得更清晰。奶奶推推我,快上去,我给你拿行李箱。在拥挤的人群中,我被挤上车,从窗子处看着奶奶费力地将行李放进去。她还要拉住一个高年级的同学说,帮这个同学把窗子打开,她晕车啊。好好坚持这十八天啊,认真听课啊。她还在朝我说话,我点头。
窗子打开,热气与冷气混合在一起,我朝奶奶挥了挥手。两行眼泪一瞬间就流了下来,流在脸上起初是热的,而后就变成了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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