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从异乡回归老家，生活各方面还没有完全习惯。比如曾经的异乡，属于不夜城，人们整天匆匆忙忙，脚步不停息，为了生活奔波，没有闲人嚼舌根，人人顾着自己赚钱，没空也没有兴趣关心别人家的闲事。

而小城，走到哪，街头巷尾都可见三五成群在高谈阔论，或附耳悄言，几乎是东家长西家短，婆说媳，媳说婆。

在外面，自然大小的公园数量很多，只要有空，大家都喜欢去公园走走，就算不锻炼，去看看池塘，去看看草木，去看看情侣相依相偎，去看看小孩奔跑嬉耍。

在这里，屈指可数的几个景点人满为患，弹丸之地都是我小时候转过千万次的老地方，莫非“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

学校和幼儿园门口，塞车是常事，无论是古稀之辈，还是年轻少妇，接送孩子是第一大事，耽误不得。这里摩托车占交通工具的百分之七十以上，走在马路上石油燃烧后的废气扑鼻而来，间杂着烟味，小城的吸烟人数众多……

有时我想，如果年龄少几岁，我宁愿在外面漂。曾经多少个日夜，我盼望回归小城，落叶归根，如今，虽然孩子的学业有了着落，但生存环境，经济状况（小城的物价不是一般的高）令人无奈无语。

每到周末，我常常带孩子逃离小城，回到乡下，至少能呼吸到新鲜空气，回到大自然体验孩童时的纯真，尽管如今乡下环境也污染严重，但毕竟比小城好很多。

“春雨带潮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浑浊的溪水，在细雨下缓缓流动，我想起的是这句，而孩子看见堤坝奔流而下的山洪水，竟然说不用来发电好浪费，也许这就是“代沟”。

竹林茂盛，竹笋长出来了吗？雨润黄土，岭上的野杜鹃红了吗？我欲寻径前去，只见藤蔓挡道，毛毛虫垂着长丝晃来晃去，只能打消念头。

转身看见大鸭立在竹笺上，看见人走近了也不怕。我们俗称“猴瘤”，每一天能生一个大蛋，自己找鱼吃，认路高手，模样丑点，主人不嫌。

现在流行建设新农村，很多城里人闻风而来，这令很多农人不解，这土凹凹的，逃都想逃出去，有什么好看的？或许，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你觉得那沟沟坎坎，曾经的双脚踩出了疮疤再多踩一步都不愿意，而人家城里人，拿着退休金，整天唱歌跳舞，累了换换口味，到乡下遛遛，岂不是美哉快哉？

也许，我如今对小城的诸多看不惯，将来却是孩子们的回归点， 孩子们在小城长大，他们也会怀念钢筋森林，怀念那些在绿色信号灯亮起如蜂群般的摩托车，怀念那些工业园区吵嚷喧嚣的夜晚，甚至怀念油车尾气的臭味，犹如我怀念落后山村那缕雨后清新空气，还有那小时候拔也拔不完的艾草，掐也掐不完的苦刺菜，摘也摘不尽的苦楝花。

“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销磨。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古人的诗句，贴心，贴情，应景，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