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和家明是校友。
刚入学,有很多社团的宣传传单发放,号召新生加入。
灵思忖着,几年呢,不加入社团好像有点亏。但是本身性格安静,也没特长,勉强作文写得还好,就选择了文学社。
写申请,贴照片,附了以前的两篇文章,交上去。
两天后,晚自习后回到宿舍,室友告诉她,有位许家明说有事找,留了电话,让她方便时回电。
脑海中竭力搜索,并无任何印象有认识这样一个人。
不过,名字真是好听,呼唤起来,温暖熨贴。像极了偶像剧的男主角。
犹豫不决拨过去,悦耳的男中音响起,“你好,我是家明,请问哪位?”
灵一阵慌乱。对方原来是文学社社长,问她是否有空参加周六举办的文学社新人欢迎会。
灵答应到时可以参加。
欢迎会设在一个小礼堂。灵推门,里面有人应着把门拉开,一个声音响起,你是灵吧?
对面站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礼堂光线有点昏暗,可是他的眼睛闪闪发着清光。
正疑惑怎么会认识自己,对方含笑介绍,“我是许家明,这次活动主办人,请这边走”,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身后响起本来和他站在一起的几个男生低低的笑声,还有一声口哨声。大概是听错了,许是幻觉吧。
可是在灯光暗淡的礼堂中,跟在家明后面,灵的脸竟然烫了起来,一定红了,幸好没人看见。
2
后来灵得到了很多困惑不解的问题答案:
作为大二的学长,社长,家明根本不必打电话通知每一位入社新人。事实也是,他就给灵打了电话。其余新生都是其他社团骨干以群发短信的形式通知到的。
是特意站在门那里等的。
推门的刹那,认出灵,是因为先看了申请表上的照片。
他并没有带每一位新社员就座,只带了灵过去。
坐在亭子里,听着这些坦白,灵笑岔气。家明慧黠的眼睛盯着她,深情专注。
灵平时写写文章发表。也在社团里帮家明打下手,选稿,样对,排版,找素材。
忙碌间隙中,偷眼瞄过去,家明英俊的侧脸,硬朗的线条,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眉毛,工作时的专注模样,每次看到,灵都心满意足抿起嘴角。
大三,所有的社团老人都该退休了,让位给学弟学妹们,偶尔在他们遇到问题时,指点一下。
灵好怀念和大家一起挑灯夜战,为刊物准时发行而忙碌的日子。当然,和家明并肩作战,配合默契,是她最大的愉悦。
不过也好,两人有了更多时间单独在一起,看电影,去图书馆,吃饭,逛街。
转眼间,四年就过去了,两人到了另一城市工作。
3
从清晨的微光中醒来,灵看到身边躺着的男人,闭眼熟睡,浓密的眉毛下,睫毛长而微卷,带着孩子般的天真与无邪,又带着一丝淘气。
这样的男人,是属于她的,她的一生,将会和他产生密切联系,两人将会相伴到老。
不禁一阵激动,心里万般柔情溢出,抱住了家明。
而家明还沉浸在他宏伟蓝图的规划中,似醒非醒的嗯了两句,没有反手抱她。
4
灵在一家私人小广告公司做文案,文笔好,对色彩搭配又敏感,深得小老板常识,有事没事总爱和她讨论策划。
可是老板娘就不高兴了,这位做财务的精明女人虎视眈眈地盯着灵,灵总能感觉对方那双意味深长的眼睛潜藏着无限防范。
大概每一位进他们夫妻公司的年轻貌美的姑娘都要无来由的接受老板娘这样的审视。
家明在别公司做设计,常常需要把工作带回来,有时,熬夜赶图到深夜,很是辛苦。
灵安静的坐在客厅,看看书,看看电影。有时给家明削个水果,有时递上一杯热牛奶。家明回头一笑,抱抱灵,又继续工作。
一年后,家明决定自己做事。
做设计技术工作时积累了大批客户,家明勤奋且情商高。客户言口相传,渐渐公司小有规模,招了几个人。
他心疼灵,起早赶黑不说,还在那龌龉的环境下工作,要她辞职安心在家打理就好。
5
家明已不再做技术活。渐渐地,开始频频出差,天南海北跑,处理业务上的事情。
灵常常一个人待在偌大的屋子里。把整间屋子清洁一遍又一遍,哪怕毫无灰尘。
饭菜热了又凉,凉了又热,最后倒进垃圾桶。
妆容化了又缷,缷了又化。
就如修饰完美,去赴一场华丽的约会,对方却临时爽约。
家里那只小博美见到出长差回来的家明,每次都歪着脑袋露出疑惑的眼神。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又与何人说。
家明讲他的宏图大计,滔滔不绝,指点江山,风雪当年万户侯。
灵惊觉自己老了,思维已跟不上他。这时代的很多新模式新概念她模糊不清。
当然,包括,游戏规则,丛林法则。
他依然生机勃勃年轻活力,精神充沛。沉浸在具大的野心版图扩张里。
6
可是家明,也太不小心了吧。
有时,灵能从他的衣服上,闻到细微的蛊惑人心的女式香水味,看到和她的发质截然不同的长头发。
清晨,灵带博美出去方便,突然一阵发昏,眼前一黑,从楼梯上直滚下来,清醒前唯一的意识,听到博美尖锐的吠声。
邻居打电话救护车送去医院,检查后,无大碍,低血糖,贫血严重,开了补血药。
灵晕晕的睡了一下午,晚上醒来,心里突然特别空荡,脆弱的情绪如受到月神指引的潮汐,席卷而来,无处压制。
突然很想打电话给出差的家明。
接通后,家明含糊不清的声音,说他在忙,如果没事就挂了。
可是灵,分明隐约听到了伴着水花溅地的甜美哼歌声。
过了几天,家明回来。
灵半夜再次从梦中惊醒,如经历了漫长的拔河比赛,虚弱无力,浑身汗透。
于是坐起身,黑暗中瞪着家明的脸。
手机滴了一声,灵瞟向家明枕边,半明半暗的屏幕上,一条信息跳出来,“长睫毛baby,在干嘛,我想你了”。
长睫毛baby?哦,原来,也有人看到过他熟睡中的容颜,闭上眼时温顺的长睫毛,好似从来不会伤害到别人,天真如幼童。
是啊,他是家明,直接的家明,活泼的家明,能力的家明。
时光流转,飞速回旋,定格在大一开学。他查了她的电话,打过去,邀请她,在门边等她,接近他,照顾她,目标明确手段高明。
家明告白时羞涩明净的笑容,在拥挤的公交车里,偷偷拉她的手。
载着自行车带她去博物院看画展。
两人一起策划,每期带着油墨香新出的社团刊物。
校园的每个角落,那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曾经都氤氲着他们甜蜜恋情的味道。
青春的感情,温暖芳香的回忆。
都在飞速后退。
家明躺在身旁均匀的呼吸,不知他甜蜜梦乡里的人是谁。
终于,灵的泪,不可遏制的落了下来。
紧紧攥着的拳头伸开,露出掌心。
7
好像过了很多年以后。恍若一个世纪。
灵端着一杯热咖啡,站在窗前,这个温暖的南方小城,今年冬天竟然飘起了小雪花。
回忆一如黑白胶片,带着时光的味道,干燥伤感。
灵想起自己申请文学社时贴在上面的照片,黑白,穿的海军领的衣服,没放刘海,露着光洁的额头,头发全部梳在后面,编成粗黑的麻花辫子垂在衣领前。
少女时的容颜汁液饱满,如新月下的百合,皎洁清新。
我那时的眼神也是清澈明亮的吧,灵心想。
可是,和这双晶亮的眼神对视无数次的人,早就不知丢失到何处去了,异路无影踪。
上课预备铃声响起。
这节音乐课,给小朋友们弹什么呢?灵思忖着要不要换一首曲子。
放下杯子,露出温和的笑容,走向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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