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一枚泛黄的落叶似乎不甘愿地卷了两下然后才轻轻飘到地上，一身黑衣的少年一脚踩在上面，决然而去，身后，灰蒙蒙一片。

       几乎所有人都做过梦，高兴的、恐惧的，关于亲人的、关于朋友的、关于过去的，唯独没有将来的，就算有，你当时也不会知道，直到多年后你经历到了那一幕才发现，那是多么熟悉的一幕！————但你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以前你也这么做过这些事，当然想不起来，因为那只是多年前的一些梦，多年前它就一直朦朦胧胧。

       人生不算长，但也绝不短，有人鬼鬼祟祟就混过去了，有人轰轰烈烈就跨过去了，有人平平淡淡也走过去了，有人坎坎坷坷也熬过去了…————但有些人，身体是过去了，记忆却卡在了某年某月，它不肯走，它停留在那美好的岁月里，它在那狰狞地翩翩起舞，想找到那失去的某些！

       那年你做了很多梦，离别的相聚的，痛苦的快乐的，爱的恨的…每做一个梦你都认为是某种预兆，我想或许也是的。

       那年你做了很多梦：

       你梦到小时候住在你隔壁的那个男孩子将一条毛毛虫放在你的书包里；

       你梦到那个在街尾卖猪肉的中年男人手握一把厚宽的杀猪刀狠狠地瞪着你───那时你大概五六岁；

       你梦到楼下的那个比你小两岁的小男孩牵着你的小手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那年你大概念小学五六年级；

       你梦到你父亲嘴里叼着劣质的烟卷偷偷将一张五元的钞票夹在你的语文课本里───那年你可能十三四岁；

       你梦到你外公灰白的遗像挂在你舅舅家的客厅里，遗像上他两只眼睛死气沉沉地盯着你───那年你学会了和男同学偷偷约会…

       那年我也曾出现在你的梦里，只是你并不知道，梦里那个不停朝远方奔跑的人就是年少时的我！

       你说有梦真好，无论是潜意识的还是刻意虚构的，都一样使你感到生命的多彩───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你正坐在那棵槐树底下喝着茉莉花茶，我正在那个小亭子里和朋友看着你的背影发呆！

       你问我有没有梦？

       我说有的，是人都会有梦，或多或少而已！

       我也一直经常做梦，但我的梦不能告诉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那个每天给我发几条短信的女子！

       我的梦经不起所任何人的揣测、谈论，那样会伤到它！

       我说完你笑了笑。

       夏去秋来，你只是随手翻了一页，秋天来临了，我就出现在那个阴沉的秋季！

       我就像那阴沉的秋季一般深沉地站在你面前，身后一片灰暗！

       我说过我也常做梦，常常梦里我看到自己是个强大且能掌握着自己命运的那个人！

       但醒来，我发现自己却像极了那悬崖边上的一颗小石子，无论我如何小心翼翼，结果仍是逃不了被狂风暴雨打落崖底的命运，那黑洞洞的深渊充满未知，死寂、压抑、危险…我爬不上去！

       你问我我的梦里什么样的事最多？

       我说在我很多的梦里那天空都是蓝的，那青草都是绿的，那花朵都是艳的，但一醒来，我的天不再蓝，阴沉沉的一片！一醒来，我的花不再艳，深灰的一坛！一醒来，我的草不再绿，烂黄的一堆！

       梦境是那么美好！

       但梦始终只是梦，就像窗外那棵槐树，无论在多么苍绿的枝叶掩盖下，它的树干始终是木，只要它活着，它就永远也不会变成金！

       那时你说像我这样的人，或许只有在梦里才会放松些吧，肯定没多少朋友！

       你问我有多少朋友？

       那时我说很多很多……

       昨天我突然想起你的问题，我就数了一下，我才发现，其实我只有7个真正的朋友！

       我想问你在你数量的定义中七是多还是少？

       但你已不在！

       我对我朋友的了解就像对我自己的性格那么清楚！

       但对你，就如手心迷离曲折的掌纹那般神秘，就如远方的的命运一般深邃！

       我没有跟你说过，在我的梦里有季夏秋冬之分，春天也有桃花，夏天也有烈日，秋天也有落叶，冬天也有雪花！

       但醒来，无论春夏秋冬白天黑夜我的眼中都是一样的季节！

       尽管你我同样喜欢做梦，但我也没有告诉你，多年前我也曾想了解那个梦一般的女子，但结果发现那梦实在太飘忽，我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摸不透，她就像风中的裙摆，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还来不及伸出手，它早已消失在那个初秋。

       你问过我梦与梦想有什么不同？

       那时我没有告诉你，现在尽管你已不在，但我仍然想说给你听我的解释：梦与梦想没有差别，两者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几乎永远都无法实现！

       假若你现在还在，那我会让你谈谈你的理想，我想那样会比较现实一些！

       ……

       前段时间我又做了个梦，梦里你幽幽地问我：你，还有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