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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怡是我高三时候很好的朋友。她叫我老郭。我记得她爱穿洁白色高跟鞋,连衣裙,身上是白色的挎包。那时候,我老是吵着要打开她的包来看,我开玩笑说,我想知道女孩子的包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而通常的结果是,她在班上宣称老郭是变态,然后我不得不用一晚上的宵夜来堵她的嘴。
那时候,潇怡坐我的前面,旁边是王八。我们的夜宵多数时候是在食堂买的热狗。潇怡说热狗的热量高,她不吃。然后我和王八狼吞虎咽一支一支地消灭的时候,她会忍不住,然后权衡利弊,还是觉得肚子要紧。这让我想起来特别好笑。潇怡常看的杂志不是关于减肥的,就是关于服饰的。月初出刊的时候,她就躲在课桌下面偷偷看,我也无聊,长期下来,让我都累计了好多服饰方面的常识。
周六,我们学校规定高三的同学可以不上最后一节课,其代价是周日全天补习。所以周六就成了我们难得的好日子。潇怡在外面叫餐馆的朋友炒好菜,然后我们去食堂买饭,几个人围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有说有笑,让人感觉我们不会分别,不会高考的样子。低年级的同学会觉得我们是一群怪物。潇怡说,我们是为了节省时间,一方面可以好好吃一顿,另一方面可以吃完饭后立即看书。我觉得她的借口很充分,于是我出去端菜的时候,就变得理直气壮。
我记得我二十岁生日是在高考后十天。所以我告诉他们,我不过生日。潇怡却提前一个月给我筹备了礼物。她说,先买件衬衫给你,你可以提前穿,要是你生日时候买,大家都看不到了,还以为我抠门,连件礼物都不送。我笑,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动。
就像潇怡说的,到了我的生日,大家都看不到了。我生日前十天,我们去到考场,在熟悉的母校,我参加了我的高考。那几天,真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潇怡一直身边安慰我们。她说,一切都会好的。我突然想起,尘封说,过了这个六月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有的。
可是,可是。
高考以后,我和潇怡他们一起回的曼音。我看到很多人那一天就直接离开了,但是我心里一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第二天正好是肖林的生日。我和潇怡、R、还有二娃他们几个,一起在肖林家里喝酒。几个人很疯,吃了很长的时间,后来又嚷着要打麻将。潇怡很爱玩麻将,只是那天,很多人都累了,倦了,伤了,然后大家就到我租的房里摆龙门阵。第二天凌晨一点,我们才沉沉地睡去,彼此互道早安,然后一起在梦里流泪。
我记得高考后那十几天,我就一直呆在租住的房子里。有些时候潇怡来看我,有些时候是R。成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仿佛要把两
年来没有睡的觉,全部补回来。
一直到八月。潇怡填报的二本学院没有被录。我要去的重庆那个学校也没有。我问潇怡打算怎么办。她笑笑,说还能怎么办,不念了。我看看到她的笑容里填满寂寞又哀怨的隐忍。我再也没有说话,虽然我看到潇怡依旧有说有笑,我知道她内心的痛苦,也明白这次高考对她意味着什么。只是,只是,我真的不知该向她说什么。
那段时间,我们沉默了很久。有时候我独自一个人在学校转,校园很安静,我回到我们的教室,门关了,从门隙里,我看到尘埃散落在我们的桌椅上,墙上的字画已经换了,空空的教室已经布置成接待新生的模样。那一刻,我的喉咙突然就酸了,眼泪很轻易的打湿了我的睫毛。
曲终,人总会散去。
我在自己的心里安慰过自己很多遍,只是我想起潇怡的时候,那些难过的情绪又沾满心头。我看到潇怡每期必买的《上海服饰》在2007年的3 月突然就断了。后来我翻日历,知道那个月,我们离高考整好一百天。我看到潇怡在三月,每天黑色的眼圈,身体一天一天地消瘦。我听到有人开玩笑问她,用的什么减肥产品,这么有效的时候,她没有说话。
数不清的试卷,潇怡工整的笔记,一叠一叠的参考书,超负荷工作的教室的灯管,窗台上数不尽的饭盒,以及散落在天涯的人。此时,此刻,业已成为西下的光晕,最后一次刺痛我带伤的双眼。
最终,潇怡还是选择留在曼音。对于她的选择,我不知该怎么说。我知道她不甘心,我知道她内心的隐忍将再次陪伴她一年。可是,我不知道在这种压抑下,潇怡能不能够独自挺过去。我只是默默祝福她,求上天不要再一次把她捉弄。
而我,选择了来深圳。走的时候,我还和潇怡呆在曼音的补习班里。面前是翻阅过不知多少遍的课本。抽屉里是一本安妮宝贝的《莲花》,看了一半,摊开着。接到隋枫的电话,我立即就乘车离开了。除了潇怡和R,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所有的东西都还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
那一天,其实我很难过,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再回曼音,我只是想告诉留下的朋友,告诉潇怡,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随时都可能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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