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是这个世界的本意（二十六）

     

冷漠，是这个世界的本意（二十六）

        盛夏的风，没有丝毫凉意，席卷热浪，潮得难受。青河边堤防上摆着不少竹躺椅，几个老友，一杯清茶，闲聊消暑。

        鱼正在上钩，吴浅兴奋，也有些紧张，倘若之前接触的是小虾小蟹，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正儿八经的暴力恶徒。电话并不是左手打来，而是他的头马废柴。废柴在临平臭名昭著，无恶不作，是丑陋的爪牙。

        李农靠着栏杆，长吸了一口烟。对方照单全收，虽然交易时间地点由自己确定，却心有余悸。

        “这几天，咱们要特别注意安全。”

        对着江面，眉头紧锁，难掩不安。

        吴浅喝酒上脸，双眼还有些迷蒙，头脑却是清醒，“最热闹的地方才最安全，一定不能被对手揪住尾巴。依我看，左手不见得会出现，即使出现我们也不能简单粗暴地置他于死地，为他再搭上几条命不值得。”

        仨人起了身，坐上一辆出租车，借着华灯，潜入夜色。

        烟头已经填满了易拉罐，白墙上画满了各色箭头。交易地点定在金钟广场，那是临平人流量最大的购物中心，吴浅的主意。他摆出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出口多，易撤退，18台电梯能通向3层停车场6个车辆进出口，人行出口更是有20多个。

        时间定在明日之后，星期天。

        “明天我和申意踩点，农叔你把货准备好，交易方式，撤退路线务必事先设计，要打有把握的仗。”吴浅成竹在胸，因为他相信警队强大的支撑保障。李农长时间来都是和原料商打交道，产业链核心部分从未涉及，他没有太多的思路，幸得吴浅安排妥当，连连点头。

        第二天一早，俩人踩着商场开门的点到达，径直走向速食店买了汉堡咖啡，面对面坐在店铺的角落。

        吃到一半，魏子印端着餐盘坐到隔壁桌，临得很近。

        “交易地点谁选的？”老魏咬着满嘴的牛肉，若无其事地看着橱窗外，“人多，出口多，伤了群众或者让疑犯跑了怎么办？”

        吴浅见上司训话，并不接茬，“魏老板，我笃定左天行明天不会露面，这是再一次下饵的机会，保证我们自身的安全尤为重要。群众的安全，我想他们还没有猖狂到如此地步吧。”

        魏子印皱起了眉，吴浅这小子机灵，但有些自负，控制不好以后少不了给他擦屁股。半晌没说话，可乐见了底，吸管里发出空气噗噗的声音，“说说吧，怎么安排的，需要老巢如何配合支援。”

        “擒贼擒不到王，粉碎不了生产车间与销售渠道，难免打草惊蛇，犯罪分子很快卷土重来。不妨以此次交易奠定合作的基础，打入敌人核心再寻找战机一网打尽。”不紧不慢，吴浅娓娓道来。魏子印仔细地听着，嚼着手里剩下的面包。

        “太过危险，左天行不会容忍别人讨价还价。”

        “现在只有我们手上有现货和采购渠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服从是警队的纪律，但指挥官必须尊重冲锋者的意见，这是魏子印师傅教给他的，但上一次，吴昊的固执，自己的迁就，葬送了战友。这一回，轮到他儿子，能不能完成救赎，不得而知。

        “魏叔，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将犯罪分子绳之于法不正是我们该做的吗？别把我们当孩子，我们是人民警察。”吴浅说着说着有些激动。

        斟酌了许久，魏子印松了口，“说说你的详细计划吧。”

        “两名女警乔装成前台礼仪，临近的楼层安排几名老同志打扫洗手间，准备一间安全屋，替我们断后。其余的监控跟踪，您看着办。”吴浅脑容量确实很大，简要利索地阐明了自己的方案，“明天下午三点，三楼书店。”

        “好，批准你们的计划，如果你们暴露，老巢将立即实施抓捕。”

        “对了，杨格格那天撞见我们。”

        “我来处理。”

        闹钟将仨人从睡梦中叫醒，受到吴浅的感染，大家慢慢平复了心情，吃完午饭结结实实地睡了一个囫囵觉，满满精神。

        打开仓库的门，从一堆过期药品里翻出两大袋货，装进行李箱，搬上申意刚借的一辆三菱帕杰罗，缓缓驶出转运站。

        电台里又播放着那首熟悉的老歌，风继续吹，吴浅和申意相视一笑。

        车靠着路边停下，吴浅和李农各推着一个行李箱走进大厦。申意开着车驶入地库，在各个电梯口之间游弋。

        “你好，我想存放两件行李。”服务台在一楼的正中央，两名套装礼仪，精致的盘头，明艳的妆容，警队里竟也有如此美丽的姑娘。

        “好的，先生，请您登记一下。”

        吴浅留了个混名，碧咸。收好取物卡，抬头望了望，中庭宽敞，顾客众多，敌敌我我掺杂其间。一前一后，上了手扶梯，总感觉身上多了聚焦的目光。

        书店算是闹中取静，小孩捧着书席地而坐，成年人三三两两，为了避免目标太大，废柴身边不会有很多人。

        囚头，金项链，刺青，吴浅一眼就认出漫画柜旁的废柴，只见他看得有些入神，不得已敲了敲书架。

        “废柴哥，久等了。”

        废柴头也没转，瞟了吴浅一眼，“你是医生？”

        李农看不惯这吊儿郎当的样儿，“我是，这是我老板，碧咸。”

        废柴随手将书一插，拿下嘴里叼的牙签，轻蔑地斜着眼，“听名字，也在广东混过？”

      “前几年在东莞，看过一阵子夜场，名字有些狂，都是兄弟们抬举。”吴浅礼数尽到，恭维地叫了一声哥，之后可是要和左手合作，便不再低声细语。

        “废话少说，货呢？”

        吴浅观察了一圈，废柴身后只跟了两人，书店外鬼鬼祟祟地应该有七八个。

        “你问问左天行，他是只想要这一批货，还是想以后都有稳定的货源？”

        看准了废柴一介莽夫，仗着自己横空出世摸不清底细，吴浅愈发自信。

        “一楼导购台，两个行李箱，自己去取吧。”从口袋里掏出卡片，轻轻扔在书架上。

        废柴作了个手势，身后的黑衣小弟拿上卡，招呼门口俩人下了楼。

        “老巢，三只老鼠朝水果摊走来。”

        “老鼠已搬走两箱苹果。”

        “跟踪信号已传回。”

        “二楼西侧男洗手间，隔断里有拉拉链的声音，老鼠正在开箱验苹果。”

        “苹果已在负一楼装车，黑色虎头奔，车牌汉D96666。”

        吴浅自得地闲翻着，黑衣小弟提着一只旅行袋返回书店，朝着废柴点了点头。

        “合作的事儿，我回头和左手哥说，这是你的。”碧咸的大气，多少震慑了废柴。

        提着钱，俩人站在书店外显眼处，以静制动。

        直到一楼中庭礼仪换岗，吴浅拍拍李农的肩。

        为了保险，申意还是将车开到魏子印给他们找的新据点。

        医生迫不及待地把旅行袋的钱倒在茶几上，堆成一座小山，“你准备怎么对付左手，是不是要抓紧去北边进货。”

        “不慌，先观察观察动静再说。”

        警方怎会任由数量如此庞大的冰毒原料在市场上流通，魏子印早已部署，时间差，是吴浅不被怀疑的保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