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故事269
勾践返回越国，船行到江边，望见隔江的山河秀丽如故，天地仿佛重归清朗，不由感叹道：“我本以为永远告别了越国百姓，此生要将尸骨抛在异乡，哪里想到还能回国主持祭祀呢？”说完，和夫人相视而泣，身边的人都百感交集，流下了眼泪。
文种早就知悉越王即将归来，率领留守国家的大臣和城中百姓等候在江岸边，跪拜迎接，欢呼声震天动地。勾践让范蠡占卜回到国都的日期，范蠡屈指一算说：“奇怪啊！没有比明天更吉利的日子了。大王应该赶紧出发，以顺应这个吉日。”于是一行人快马加鞭，连夜赶回都城，祭祀宗庙，临朝听政。
勾践心中念念不忘兵败会稽的耻辱，想要将都城迁到这里，以警戒自我。他把这件事郑重地托付给范蠡。范蠡于是观测天文，勘察地理，规划建造新城，把会稽山包在城内。在西北方的卧龙山（山名，今浙江绍兴市西）建起飞翼楼，以象征天门；在东南方设置暗渠排水口，以象征地户。外城周围唯独西北方空缺，越王对外宣称：“已经臣服于吴国，不敢堵塞向吴国进贡的道路”，实际上是暗中图谋进攻，求取便利。城池建成后，忽然城中涌出一座山，方圆几里，形状如乌龟，山上天然草木繁茂。有人认出这座山，是琅琊的东武山，不知什么原因一夜之间飞到这里。
范蠡上奏说：“我修筑城池，上应天象，所以天降高山，以开启越国称霸的运势。”越王非常高兴，于是将这座山命名为怪山，也叫飞来山或龟山（在今浙江绍兴市东）。范蠡在山顶筑造灵台，建三层楼，以观望神灵之物。
会稽城完工后，勾践从诸暨迁过来居住，对范蠡说：“我实在没有德行，以至于失去国家和家庭，自己沦为奴隶，如果不是相国和各位大夫的帮助，哪里会有今天呢？”
范蠡说：“这是大王的福气，不是我们的功劳。只希望大王时刻不要忘记在吴国石室的痛苦，那么越国就可以兴盛，而吴国的仇恨也可以报了。”
勾践说：“我恭敬地接受你的教导！”于是让文种治理国家政事，让范蠡治理军队，尊敬贤能，礼遇士人，孝敬老人，体恤贫困，百姓非常喜悦。
越王自从尝过粪便之后，常常有口臭。范蠡知道城北有座山，出产一种蔬菜，名叫蕺菜，俗名鱼腥草，虽可以食用，但稍有气味。于是派人采摘，让整个朝廷的人都吃，以掩盖越王口中的气味，后人因此把这座山命名为蕺山（在今浙江绍兴市东北）。
勾践迫切想要复仇，于是日夜操劳，刻苦勤勉。眼睛疲倦想要合上，就用蓼草刺激；双脚冰冷想要缩起，就用水浸泡。冬天常常抱着冰块，夏天还靠近火炉；晚上睡在柴草堆上，不用床褥。又在房门口悬挂了一个苦胆，每天进出的时候必定取来尝尝。半夜里，他总是暗自哭泣，哭完又仰天长啸，还把“会稽”两个字一直挂在嘴边。
越国在战败后人口减少，勾践便下令，禁止青壮年娶老妻，禁止老年人娶少妇。女子十七岁不嫁，男子二十岁不娶，他们的父母都有罪。孕妇将要生产，应当向官府报告，官府派医生守护。生男孩，赏赐一壶酒一只狗；生女孩，赏赐一壶酒一头猪；生三个孩子，官府抚养两个；生两个孩子，官府抚养一个。百姓家里有丧事，就派人去哭丧吊唁。每次外出巡游，勾践在后面的车上装载米饭和羹汤，遇到小孩，就拿给他吃，询问姓名。在耕种的时候，勾践亲自拿着农具劳作。夫人也自己织布，和民间百姓一样劳苦。吃饭不放肉，衣服不穿彩色的。七年不向百姓征收赋税。只有派往吴国的使者，每个月都准时启程，络绎不绝前去朝觐。
勾践让百姓进山采摘葛藤，制作黄丝细布，准备进献给吴王。还没来得及送出，吴王就嘉奖勾践的顺从，派人增加他的封地。东边到句甬（东海），西边到槜李（今浙江嘉兴），南边到姑蔑（今浙江衢州市），北边到平原（今浙江海盐），纵横八百多里，全部成为越国的领土。越王派大夫文种搜集葛布十万匹、甜美的蜂蜜九大桶、有花纹的方形竹器七个、狐狸皮五对、箭竹十船，以此作为报答吴王增加其封地的礼物。
吴王夫差得到了这些礼物，非常高兴地说：“像越国这样地处边远的国家没有什么珍宝，现在拿出这些贡品作为报答的礼物，这是越王谨记我的功德，不忘记吴国恩德的表现啊！”便赏赐越王羽毛装饰的仪仗、几案与手杖、诸侯所用的服装等。伍子胥听说后，称病不上朝。
夫差看到越国已经真心臣服，不再有二心，便问伯嚭说：“现在四方边境没有战事，我想扩建宫室来娱乐，建在什么地方合适呢？”
伯嚭上奏说：“在吴都之下，高台美景，没有比得上姑苏台的，但是先王所建，气势还不够宏大。大王不如重新改建这座高台，让它高可以望见百里，宽可以容纳六千人，聚集歌童舞女在上面，尽享人间的快乐。”夫差采纳了他的建议，于是发布悬赏，征求巨型木材。
文种听说后，向越王进言说：“我听说，高飞的鸟，死于美食；深泉的鱼，死于香饵。现在大王的志向在于报复吴国，必须先投其所好，然后才能制服它。”
勾践说：“难道吴王得到所爱之物，我们就能控制他的命运了吗？”
文种回答说：“我用来攻破吴国的方法有以下七种：一是献上重金，来取悦他们的君臣；二是高价买进他们的粮食，来使他们的粮库空虚；三是送去美女，来迷惑他们的心志；四是送去能工巧匠和木石良材，让他们建造宫室，来耗尽他们的财富；五是送去阿谀奉承的臣子，来扰乱他们的决策；六是诱使他们杀掉刚直的谏臣，来削弱辅佐吴国的力量；七是积累财富，训练军队，来等待他们露出破绽，一举攻克。”
勾践说：“好啊！现在先实行哪种策略？”
文种回答说：“现在吴王正要改建姑苏台，我们就应该挑选生长在名山中的优质木材，进献给他们。”
越王立即派出三千多名木工进山伐木，但他们辛苦寻觅了一年也没有收获。工人日夜思念家人，盼望回去，都有怨恨之心，唱起了《木客之吟》：
早采木，晚采木，朝朝暮暮入山谷，穷岩绝壑徒往返。天不生啊地不育，木客何罪啊，受此劳苦？
深夜常常响起歌声，听到的人都倍感凄凉。忽然，一天晚上，有人惊讶地发现了两棵天然神木，大二十围，长四百尺，在山南面的叫梓树，在山北面的叫楠树。木工从未见过如此巨树，跑去报告越王。
群臣都祝贺说：“这是大王的精诚感动上天，所以天生神木，来慰藉大王。”
勾践也非常高兴，亲自前往山里祭祀，然后下令砍伐。木工对神木加以雕琢打磨，用丹青描绘成五彩龙蛇的花纹，让文种沿江而下，献给吴王。
文种上奏说：“东海卑贱的臣子勾践，依靠大王的福佑，建造小宫殿，偶然得到巨大的木材，不敢自己使用，斗胆安排下臣进献给大王。”
夫差看到木材不同寻常，非常惊喜。伍子胥劝谏说：“从前夏桀建造灵台，商纣建造鹿台，耗尽民力，于是导致灭亡。勾践要害吴国，所以献上这些木材，请大王不要接受。”
夫差说：“勾践得到这些良材，不自己使用而献给我，这是他的好意，为什么要拒绝呢？”于是不听伍子胥的话，就用这些木材建造姑苏台。花三年时间备齐各项材料，整整用了五年才建成。姑苏台高三百丈，宽八十四丈，登上台可以望见二百里远。原来有九曲小路可以登山，到这时已经拓宽了。百姓日夜劳作，疲惫不堪，过劳而死的人数不胜数。
越王听说后，对文种说：“你所说的‘送去能工巧匠和木石良材，让他们建造宫室，来耗尽他们的财富。’这个计策已经实行了。现在高台之上，一定得精心挑选歌舞艺人来充实它，没有绝色美女，不足以让他心志迷乱。你为我谋划一下这件事！”
文种回答说：“国家的兴亡，取决于上天，既然已经生出神木，何愁没有美女？只是在民间搜寻，恐怕会惊动人心。我有一个计策，可以遍览国内的女子，任凭大王挑选。”
本故事基于《东周列国志》进行编写，原创作品，持续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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