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

有时候我在想，一直成长的人是不是就会变得成熟了。

 暑假和很好的兄弟一起做感兴趣的事，在我之前的设想中这应该是一段非常美好的日子。可结果并不然，人没变，做的事没变，所以这只好让我思考起我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了？在他离开的那天早晨，我只是草草地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而他人已在火车站，我的脚步也停住了。换做是过去几个假期，我必然是早早地起床，和他见最后一面。结果其实是每次我都赶到了他的家中，于是送别又成了一起收拾行李，一起陪他告别家人的场景。

 我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他家离我很近的时候，告别总是要在那个十字路口。后来他的学校在城里，周末的晚上要赶回去点名，而见面的机会就变得更少，我每次总是要去陪他一起离开家门，夜色来临，在公交车站，我一定要等到他上车，看着公车开远。每次在告别的时候总有一点悲伤和不舍，这种感觉愈是分离久愈是强烈，于是在他复读的那段时候，我写了一首《留给北方的诗》。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我写文为祝福他的艺术之路，为他一个人北漂献出微不足道的祝福，或许他只是两眼一过，但情意已足。

 每当临近假日，我总要第一时间问回家的日期，因为复读的缘故，时间总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缩短。他刚回到家还没吃上饭，我又登门拜访了。那时候我从没想过有无聊消遣浪费时间这样的念头，兄弟之间相聚可谓是难得。

 我喜欢记录一个人说过最应景的话，那时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说：“这都是黎明前的黑暗”，我写过很多更华丽的句子，却深深被他这句简单的话给震撼住，没有那么多酸苦倾诉，没有抱怨。老话说得好，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可他真的就爬过了那么高的悬崖。每个人的生活中，总有那么一两个优秀的人给你激励和压力，总让你不放弃对生活的追求，去年暑假得知他录取的消息让我兴奋不已，努力和坚持让优秀的人成功，他的成功有也让我对于自己的内心的追求有了更多的勇气。在后来他离开的时候，我写下《告别南方的诗》，事实上，他告别了过去一无所有的自己，熬过了黎明前的黑暗，在黑夜里航行终于等来了希望。

 去了北方的他联系变得更少，好久好久都没聊过一次话，大多数成了留言，周围新的朋友圈热闹着，诱惑着你，有时候就会突然清醒，自己已经离过去越来越远了。有些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这句话我从很早就想起，而很早的时候没有太大的预感，因为我周围依然是那么熟悉的一切，事实上时间是很会麻醉人的，在不知不觉中偷走你的东西，等到自己发现时已经欲哭无泪。其实并非不是不愿意走在一起，而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两个方向，时间只是慢慢让我们认清一切。这不是伤感，是我们过去不经意间选择未来要走的路。

 上一次寒假和他的相聚与合作很是愉快，我仿佛找到了过去所有的快乐，我以为我可以将这种感觉稳稳地抓住。就像拼搏的人每一次想起远在远方同样拼搏的故友。我想将这种感觉带到现在，可我错了。暑假的相聚恍然如梦，我是我，他还是他，相聚仍是相聚，剧组的欢声笑语中，我的声音总是慢慢淡出。我开始用过去恶趣味的态度寻找存在感，开始第一次请假，第一次拖沓，第一次无动于衷。这时候我开始想，人成长着不一定是成熟了。

 昨天上午我醒来突然想起他是今早的火车，但我却没有着急出门，这时候我突然觉得我没有了过去的热情。只是记得他简单地回复，已经在火车站了。这句话像一个真实的电影场景不停地在我脑海里重复，像是一颗突然扔进湖水中的石头，一句话逐渐打破平静，如暮鼓晨钟般冲击我沉寂心中的山谷。或许过去的我再怎么样也会给故人送别吧，我想我一定是发现自己偏离了自己最真实的路，才会如此不安和愧疚，为时已晚，暑期已过，故人已走，伤痕已留。

 近年自有心怀愧疚的人，我也曾让人失望过，想起我对那次邀请的孩子般地拒绝，那个夜晚擦肩而过一言不发的人，那个将远方带回我家乡的故事。其实我一直讨厌的模样正是我的镜子，没有人有能力去改变，惟有认真对待身边还在乎你的人，他们会时刻告诉你现在的样子。没有他们的时候，人会悄悄堕落，慢慢沉迷，被时间麻醉。

 年轻的时候硬是要经历那狂风暴雨，才会明白在彩虹面前为什么哭。人是真的只有到了一无所有的时候才会清醒，走出迷雾。这对于我而言，或许能做的就是记录，然后继续生活。

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