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县二中记忆

作者: 封锁野蛮 | 来源:发表于2025-01-13 11:10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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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县二中位于环县曲子镇,距离我家大约有四十里路。二中和二院在上世纪七十到八十年代初曾经有一段高光时刻,从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一批知识分子支援西北(也有下放的),他们被安排到二中和二院。一时间,曲子街道上时髦的“上海丫子”引领了当地的时尚,二中和二院也成为了当地最好的中学和医院。

八十年代初,落实了政策的知识分子开始返城,有回到外交部的孙嘉信(音),有回到高校的彭曦(可以百度),还有的去了新成立的庆阳师专。一时间,二中教师出现了断层,有几个学科不得不让高中毕业生留校任教。

1983年3月,我从庆阳县桐川中学转入环县二中读高一。这时,那些外省市的教师大多回城了,还没走的也是因为暂时没有联系到接收单位而已。

八三年初,第一次严打还没有正式开始,曲子街道上还有不少待业和无业的“长毛子”和“二流子”,打架是最稀松平常的事,学校里自然也少不了这样的学生。

当时学生的组成有三类。一类是长庆油田的子弟,他们随时都有机会招工,成为一名石油工人。那个年月的石油工人属于“三高”人员:地位高,收入高,福利高。这些等待招工的同学,心思基本不在学习上,打架斗殴时有发生。最恶劣的是请校外的小流氓殴打教师、欺负同学。记得有个副校长,就在校门口被一个小流氓扇了耳光,第二学期开学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听说调回老家了。

第二类是曲子街道上的学生。他们因为上学便利,且大多数家庭条件相对较好,女同学穿得漂亮,走得优雅。男同学多数(不是所有)不爱学习,和“长毛子”若即若离,学校里、街道上的打架斗殴时不时有他们的身影。

第三类学生则是曲子周边乡村的学生。有的远在一百多里之外的天池、演武、吴城子等地方,即便是距离曲子较近的许家河、合道、八珠等地,在那个靠双腿交通的年月,都不容易。

学校没有学生宿舍,大家都租住在学校周边的居民家里,很多同学放学后要自己做饭。中午到校后,经常看到有的同学没有洗干净的和面的手。到了我们高三后,学校才在靠近二院的最南边修了一排宿舍。冬季的宿舍里,唯一的取暖设备就是床上的一层麦草,麦草上是褥子,条件较好的同学会铺一张狗皮褥子。

我属于第三类学生,我虽然不是环县人,但距离学校相对较近。我还比其他同学有一点优势,就是在曲子有亲戚,天气寒冷的时候可以去亲戚家里蹭个热炕。

至于吃饭嘛,每周回家带一些干粮可以凑合三四天,家里或者赶集的邻居也可以捎带一些馒头或烙馍。只是咸菜时有时无,好在同学之间可以共享,家在曲子的同学也会经常奉献爱心,杜强同学、赵丽洋同学家的咸菜就很好吃。

虽然条件艰苦,但1983年高考,二中还是有将近二十名学生被大中专院校录取,这个数字在当年可能是全县被录取的数字,因为记忆中环县一中因为学制改革八三年好像没有高中毕业生。

1984年,我进入高二文科班,原来班级里捣乱的一些同学,有的留级了,有的招工了,有的转学了,班级里学习气氛浓厚。班主任张学智老师善于调动大家学习的积极性,经常用会宁县的“三苦”精神激励我们,同学们的学习热情高涨。有的同学为了节省时间,甚至住在教室里。

1985年参加高考的时候,文科班二十几名同学中,有四五个同学考入大中专院校,招工招干的有若干人,参军若干人,还有的同学毕业后成为乡村教师,后来成为当地教育系统的中流砥柱。理科班的高考数据不详。

从高一到高三,任课教师有:张继汉、武胜国、倪兆勋、孙振华、张学智、禹建中、梁占德、白质纯、宋国栋、李宗阳、王生武、陈继寿、石瑶、杨积善、甄志刚、敬双庆、迟振奎等。

这些老师有的是文革前的大学生,有的是恢复高考后的大学生;有的是庆阳师范或者宁县师范学校毕业的。虽然学历有高有低,但是教学认真,要求严格。

张继汉老师像威严的父亲,大家有点怕他,很少见他笑过。张老师备课非常认真,一篇课文的备课内容要写满一个32开的小本子。二中收藏了张老师的教案,他用的教案本来自于一个老乡提供的会计账簿。

张老师的板书刚劲有力,黑板上这里几个字,那里几个字。分析总结的时候,几条线一划,一副设计完美的板书就呈现在大家的面前。

张老师在1985年五六月份调回了老家定西。车站送行的时候,一辆解放牌汽车拉走了他在曲子多年的家产,还有他的几个子女。晓鹏因为当年要高考,暂时留在了环县。

回到定西的张老师并没有忘记我们这些学生,在高考前夕,我们还收到过张老师的鼓励信。世事难料,九十年代中期的一天,听到了张老师因病已经离世好几个月的噩耗,他去世的时候也就六十来岁吧。

禹建中老师毕业于兰大数理系。人还没有进入教室,数学作业本就被他扔进了教室。一顿批评之后,他开始上课。如果哪个同学坐不端正,开小差,立马就发起火来。禹老师是高中三年最严厉的老师,没有之一。

但严厉的老师有绝招,禹老师上课言简意赅,讲练结合,作业不多,我们的进步很多。我们读高三的时候,禹老师由一个普通老师忽然被任命为校长。后来和他成为同事之后,发现他也是一个爱说爱笑的人。

李宗阳老师的头发永远竖直向上,个子不高,像极了鲁迅先生。他话不多,但是每一句都是干货。听他讲地理,你就知道什么叫条分缕析、层次分明。在我们升入高三后,他去环县一中当了教务主任。他的工作调动,让我们在高考中损失了很多分数。李老师厌倦于行政工作,听说后来调到庆阳师范就专门从事教学工作。一个纯粹的教师,居然被我们遇到了!

梁占德老师,从师专毕业不久,一头板寸,很整齐,很精神。梁老师给文科班教数学,但他政治学得好,尤其是哲学。章节之间过渡的时候,他能够恰当地使用辩证法中联系的观点来过渡,那些哲学语言几乎和我们每天要背的哲学课本一模一样。

梁老师最近这两年从环县一中的党委书记位置上光荣退休。

陈继寿老师是文革前兰大的高材生,操一口陕西话。高三语文第一节是他鼓舞人心的演讲,同学们仿佛看见了大学里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座位和椅子,都想着要珍惜时间,勤奋学习。

迟振奎老师原来是甘肃手球队的运动员,手脚利索,是当地小流氓最惧怕的外地人。迟老师也在八四年左右调回了兰州。

孙振华老师,那个时候的名字是孙喜华。是一个非常踏实的人,有一句俗语他领着我们读了一节课:A friend in need is a friend indeed.(患难朋友才是真朋友。)孙老师从副主任到校长,每一步都走得坚实。后来还担任过县政协的主席。

甄志刚老师,是恢复高考后的首届大学生,教物理。甄老师有一段时间可能呼吸道感染,不能闻煤烟。我们班级有几个家伙就在课前打开火炉盖子,把教室里弄得乌烟瘴气,物理课就只能自习,那几个家伙的阳谋就实现了。

多年后,我遇到了其中一个捣蛋鬼同学。谈起往事,他说自己的确不喜欢念书,又无事可做,便只能捣蛋。而今他已经成为单位里的佼佼者,马上就要入党了。他比我大了四岁,读高一就已经二十啷当了,也难怪十六七岁的我们当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严格地说,他应该算待业青年,而不是中学生。

甄老师后来担任二中教务主任,环城初中校长,庆阳市优秀校长的名单里有他的名字,环县教育史上也必然有他的名字。

现在他从环城初中校长岗位上光荣退休也好几年了。我们那个捣蛋的同学也一定退休了,说不定他可以看到我的这篇文章呢。

至于甄老师的物理课,我不敢评论。我的物理最高分是48分。即便杨振宁教我,我也学不会。

杨吉善老师是高一时期的班主任。那一年里,他的主要精力就是对付我班的那帮捣蛋鬼。他的化学课我也不敢评价,因为我也学不会。

杨老师退休不久就因病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他离开这个世界也快有三十年了,愿他安息吧!据说那个世界没有疾病,不然怎么没有人回来呢?

石瑶老师经历过那个特殊的年代,是不是右派我不敢确定,但他肯定被那个时代摩擦过。他的古文功底扎实。只是那时候他临近退休,经受过的挫折也损坏了身体,上课的时候声音很小,听起来很费劲。

石老师常年穿灰色中山装,退休后无家可归,在二中的教师宿舍蜗居多年。二中校舍虽然紧张,但从没有领导要求他搬走。我后来在二中工作的时候时常去石老师那里坐一坐,他喜欢吟诗填词。

我最后一次见他也过去很多年了,石老师依然是笔挺的中山装,只是手上多了一根拐杖。一晃多年过去了,石老师如果健在的话,也应该是百岁老人了。

另一个在特殊年代被牵连的老师是宋国栋,地理老师。坊间传闻宋老师读大学期间,在宿舍床头上把脚趾头伸向了伟人画像的嘴巴,被打成了反革命。

宋老师什么时候被平反,我不知道。但平反后的宋老师喜欢喝酒。仿佛要弥补那些年少喝的酒,经常在醉酒状态。

有好几次我去问地理题,都闻到了浓烈的酒味。每次去请教问题,宋老师都要沉思良久。很多时候他还没有想出来,我已经想明白了。

于是,我问:“是不是这样?”

宋老师说,“对对对,就是这样。”

我们高中毕业后,宋老师去了某个小学。

他家就在曲子附近,听说退休后经常被人请去当礼宾先生,我在曲子工作十一年,居然从来没有遇见过。

石老师和宋老师,还有我在桐川遇到的一位杨老师,都遭遇了特殊年代落在头上的一粒砂。

王生武老师,年轻的时候在环县红极一时,坐过县革委会的第三把交椅。据说,从县政府出来跨过马路去对面的食堂,不到三分钟的路程以至于要走半个小时。他后来成为教师后,当初跟他套近乎的人再也没有搭理他!

  王老师有长远的眼光,他很快就认识到高处不胜寒,去兰大政治经济系学习,毕业后教政治课。王老师口才极好,政治教材背得滚瓜烂熟。在政治教学上应该是那个时代的专家级教师。

  王老师的爱人李香秋是兰州人,声音洪亮,待人热情。学校每次举行运动会,她都是广播员。

  世事难料,前两年得知王老师已经离开人世多年了!

吴一行老师,上海知青,女老师。走路风风火火,快人快语。她就是我在前文提到的上海丫子之一。

  吴老师没有教过我,但那时经常在学校遇见她。

  据一个学长说,吴老师是上海奉贤区奉贤中学初中毕业生。在二中教过初中数学,是那个年月不少同学心中的白月光。杜强同学说,吴老师还教过地理,从此后,他就爱上了地理课。

吴老师为了调回上海,想了很多办法。初中毕业教初中数学已经够难了,但上海那边当时缺的是生物老师。吴老师不得不从0开始,跟着二中当年的生物老师张银锁学习生物。她在1984年回到了江苏利国铁矿职工子弟学校,有没有教她不熟悉的生物,不得而知。但她在二中留下了难忘的脚印,也在曲子街道上留下了风风火火的身影。

  今天通过校友获知吴老师已经去世,她的爱人刁振东,外科医生,二院的业务副院长,人称刁一刀,也不幸逝世。

  虽然吴老师未曾授业于我,刁一刀也没有给我开刀。但我的师友、我的同学、我的乡亲们曾经受益于他们两口子,祝福他们在天堂继续风风火火!

还有个物理老师叫吴尧鑫,上课之余就在办公室兼宿舍的家里摆弄无线电。妻子好像是二院的大夫。1984年前后,校园南边的旧房里传来了悲伤的哭声,吴尧鑫老师去世了。

当年支援环县,吴老师不仅培养了大批学生,也把自己的性命留在了曲子这片红色的热土上。

1983至1984年的校长是沈清洪,他曾经给我们那个有名的捣蛋班级开过专题班会。

记忆最深的是有个姓曹的学长打了学生大灶上的厨师。沈老师在学生大会上用几句顺口溜批评了曹学长,好像也没有宣布什么处分。曹学长在那年高考中被什么学校录取,我已经没有记忆。

当年那个厨师服务态度很不好,沈校长大概心中有数,批评一下学生,安抚一下员工。不愧是校长,就是有高招!

  我对沈老师的进一步认识是在二中教书以后。有一年教育局搞教育督导,主要是调研学校几个领导,沈老师带队。很多老师提了一些不满的意见和建议,有的还很尖锐,我们都私下议论着看看沈老师怎样在教师大会上反馈。

那次会议上,沈老师既反馈了广大教师的心声,又给当时的学校领导指出了需要改进的地方,所有与会的人员都如沐春风。

沈老师后来一直在教育局的督导室工作至退休,人称教育局的八贤王。

沈老师已经作古多年了,安息吧,沈老师!

二中彻底改变校容校貌是1992年黄国锋担任校长后。

黄校长在二中上任后,首先硬化了校园。每个班级负责一个方块,班主任带着学生,用瓦刀敲敲打打,把校园里的主要区域全部硬化了。泥滩滩变成了砖铺地,穿布鞋的学生再也不怕鞋子被泥水弄脏。学校还请工队在校园铺了一段柏油路。

我就在那时学会了铺砖,多了一门手艺。刚刚担任校长的那两年,黄校长更像个生产队队长,经常带着铁锨,这里修修,那里补补。

后来,通过争取,二中校园矗立起来一栋建筑漂亮的教学大楼。

学校的教育教学质量也在那时迅速得到提升。1994年初中毕业会考,斩获全县第一名。

黄校长还支持我在学校办了一份油印报纸——《绿荫报》,学生投稿后会给两三块钱的稿费。

那份报纸办了多久,我已经不记得了,但郑莉同学一首诗的标题我现在还记得:寄一个空信封给自己。

郑莉早早就退学结婚了,我为此遗憾了好久,我觉得一个诗人就这样淹没在人海中了。不知道她现在还写诗歌吗?

黄校长几年之后升任成为副县长、副区长,直至庆阳市政协副主席。

黄校长退休也有五六年了吧,不再是领导干部了,是不是该出来和当年的老部下喝个酒、吹个牛?

刘忠超老师,辽宁人。当年跟着哥哥嫂子(二院大夫,姓名不详)来曲子插队。刘老师是个善于学习的人,由插队青年而成为了一名物理教师,他在讲伽马的时候因为发音独特,顽皮的学生给他起了个“伽马”的外号。这个外号没有恶意,流传很广,切合他物理老师的身份。

九十年代后,随着二中师资力量的不断增强,刘老师主要负责学校线路维护和实验室的管理工作。

正在我写这篇文章时,有个校友留言:刘老师已经去世了!(默哀三分钟)

想起当年我和他闲谈,为什么不回辽宁、不回大连?

刘老师说,大连人虽说穿得漂亮,但他们吃的是玉米。我虽然穿着一般,但我肚子里装的是白面!——非常朴实的理由。

刘老师选择了曲子,是不是也因为姓刘就选择了住在刘旗?

刘老师曾经向我讲过如何用8瓦的日光灯照亮一个房间的技巧,他的物理可以学以致用。

写到这里再补充一下,禹建中老师虽然教了多年数学,但他其实是物理老师。他在兰大学习的专业就是力学。

九十年代中期后,二中数学教师队伍逐渐壮大,禹老师就最终成为了一个物理老师兼党支部书记。听说已经八十岁的禹老师身体依然硬朗,遥祝他健康长寿!

再说说眼睛非常明亮的老师——慕永和与她的妻子张映兰老师。

慕老师两口子都是化学老师,八十年代初就住在二中南边一排带走廊的平房里。

那排房子里还住有张继汉、李宗阳、吴尧鑫等老师,住得最长的可能是张晓武老师一家。

慕老师两口子一辈子基本是在二中工作。

因为经常带初三毕业班的原因,我推测慕老师可能是二中所有同事中学生数最多的人。“桃李满天下”用在他身上一点也不夸张。

亦师亦友的慕老师能和年轻人打成一片,在青年教师中享有崇高的威望。

1994年,二中初三学生毕业考试在全县荣获第一,沉寂多年的二中终于崭露头角了。趁着那年环县举办篮球比赛,学校决定组队参加(我猜想的理由)。

人到中年的慕老师被委以重任,担任球队的场外指导。训练开始后的每天早上,慕老师领头,胡东风、牛巨堂、吕佐铭、雷晓、赵昌武、沈贵玺、刘锐、念宏廷等老师跟在后面热身跑步,我班刘志宝也在其中,他是唯一的学生运动员。

他们一路过关斩将,进入决赛的那场比赛,学校还组织教师到县城加油助威。

这些球员都是当年二中各学科的佼佼者。他们能教书育人,能打球,能独当一面。这些队员当中,后来有三个校长或校级领导,分别是胡东锋、牛巨堂、赵昌武;一个法院副院长雷晓,一个检察院副院长沈贵玺,吕佐铭现在好像是某学校工会主席。

八十年代初,二中教师青黄不接。还有一大批优秀教师勇挑重担。

常年只有一架手风琴的张凤玺老师,是二中唯一的音乐教师;

李粉娥老师既教过初中数学,也教过高中数学,更是教师队伍中的颜值担当;

郭建国老师的书法,名声在外,他的教案都是用毛笔书写的。有个学弟字写得很好,一问他,他骄傲地说“我是郭建国的学生!”

庞平安老师,四川人,从知青到教师,经历无数风雨,扎根于曲子;

张晓武老师,一身笔挺的中山装,一副儒雅的眼镜,一手飘逸的书法。可惜的是1994年大幅度增长工资前夕,张老师回镇原县老家探亲,竟溘然长逝!他去世后,黄校长组织全体员工在西北角的二楼会议室,面向镇原的方向默哀悼念。低徊的哀乐撕心裂肺,很多老师泪流满面。命运的无常使人心情沉重。

我读书那几年,从庆阳师专(现在的陇东学院)、庆阳师范等院校的毕业生也逐渐充实到了二中的教师队伍。

跨过学校对面的马路,一圈土墙围起来的操场。我们在体育老师的口哨声里跑圈,老师们也围绕着我们跑圈。那时教师数量不多,我们这些当学生的也逐渐能叫得出一些老师的名字来。

单杠双杠上穿着背心的耿庆启老师最为引人注目。数九寒天,我们在瑟瑟发抖,他穿着背心汗流浃背。西装革履打领带的耿老师让我们看到了改革开放后青年人的朝气。

总是穿着高领毛衣的胡茂生老师,每天在操场上谈论的都是最新的体育赛事。教了几年英语后他突然转型成为环县一中最知名的生物教师,后来再次转型成为了政府官员。

教物理的刘锐老师是二中冷笑话的翘楚,他的幽默总是让人忍俊不禁。后来和他成为邻居,近水楼台先得月,领教了他无数的风趣。

张学文老师在北京参加团代会,被时任共青团中央书记胡锦涛接见是当时二中最大的新闻。1999年,我和张老师去兰州出差,住在同一个房间,如父兄一般的关照至今难忘。

张德芳老师,同学孙宝珍的丈夫。兜兜转转,我们居然在《陇东报》的圈子里再次相遇。2024年7月,庆城县举办诗词活动,又在现实中见到了他。每天笔耕不辍的他,也会停下笔来给我的烂怂文章点赞。

1985年之前来到二中的年轻老师还有很多,奈何脑子的库存有限,留待校友们慢慢发现吧。

要说明的是,回忆文章,想到那里就写到那里,没有厚此薄彼的想法。如有冒犯,请联系删除或者修改。

1985年从二中毕业,四年大学之后,我又回到二中教书。和我同时进校的还有王学敬、王俊才和陈生萍,二王来自于西北师大,陈生萍来自于庆阳师专,同时来校的还有徐彩梅,现在好像在西峰某校有名师工作室。

“二王”中的王俊才,男性,西北师大学前教育专业毕业。二中没有幼儿可教,就教语文。为此,在《中国青年》杂志上发表文章表示想当男阿姨,反响很大。此事引起了教育局的重视,让他去环县幼儿园实现了当男阿姨的梦想。

干了一段男阿姨之后终于逃走了,在县政府很多机关写了很多有用或者无用的材料,有时候还在《陇东报》等媒体上可以看到他的文章。

王学敬,一到二中就接手了高三地理教学。两年之后,被提拔为副主任,后来转行当过乡长和环城镇党委书记,县发改局局长,后任县人大副主任。这些年来,县城的巨大变化与他的关系非常密切。

比我早一年进校的严广学也回到了母校。后来,耿祥瑞、雷晓、沈贵玺、党军魂、谢应耀、刘明等从西北师大、庆阳师专、庆阳师范等院校毕业,成为了二中这个大家庭的成员。加上二中一些虽然已经结婚但实际上夫妻异地的青年教师,一时间,校园里活跃着二十多个青年教师。

青年教师多了,周末的晚上时不时还有舞会,一些年龄较大的老师也会光临并展露舞姿。王生武老师和夫人李香秋、李粉娥老师、杨德常老师等不但是教学能手,也都是舞林高手!

1989年,李雅莉和范晓峰也被庆阳师专安排到二中搞“社会实践”。李亚莉是陕西师大政教专业的学生,在二中教的却是英语,当年二中的师资缺口由此可见一斑。教英语的政治老师李雅莉现在是桂林某科技大学的博导。范晓峰是我的大学同学,现在是陇东学院的教授。她俩的名字大概率不会出现在校史上,这里补一笔。

时任校长王治军,曲子黄道咀湾人,在二中还担任过书记和工会主席。王校长的成长史应该就是二中的发展史,估计他应该是二中早起的毕业生。

王老师担任校长的那几年,曲子的治安状况不是很好,派出所的三五个民警明显力量不够。曲子又是一个外来人口特别多的过往之地。第一次严打已经结束快十年了,新滋生的小混混又长大了,时常到学校来骚扰。学生当中也有一些刺儿头经常寻衅滋事,他这个校长并不好当。

那时候供电不正常。一停电整个校园黑乎乎的,外面的小流氓和个别学生勾结,趁黑到学生宿舍里欺负学生。

1990年某个冬夜又停电了,有个学生来告诉我,小流氓进来打人。我顺手拿了刚刚烧红的火钳子出去查看,看到我手中的火钳子,有几个当即遛了。我发现其中一个竟然是当年一个同学的弟弟,那小子得知我和他哥的关系后,当即表示以后再也不来二中骚扰了。

学生当中也有少数学生不服管教。王校长曾经下决心严肃处理过一个本村的学生,这个学生的家就在他每天回家的路上。王校长不是一个孔武有力的人,处理完那个学生后,为了防止意外,他随身携带一把钉锤。直到有一天,环江发大水,走到河边的王校长遇到了这个学生。该生年轻力壮,表示要背他渡河。过河以后,王校长偷偷扔了那把钉锤。经此一事,王老师非常感慨地说,只要秉公办事,没有人不服气,哪怕是被处理的对象。

听说八十多岁的老校长身体依然健康,用古人的话祝福一下:

仁者寿!

我的回忆文章发表后,收到了不少二中校友的留言。各种鼓励使我停不下来。有个网友说“还有刘玉仁和李有文老师,分别教语文和数学。他们是宁县人,最后都回老家了,多年未见,那时候记得深刻,都很敬业!老师如果记得的话,也请写一写,挺怀念他们的,谢谢!”

      我对这俩位老师没有任何记忆,查了一下刘会萍校长发来的图片,发现这两位老师有五个“同”:1980年同时来到二中,1985年又同时离开二中,而且同是宁县师范毕业,同是宁县人,也一定是同学。   

他们在校的时候,我是一个忙于背英语单词的学生,对没有任课的老师也仅限于早操那十来分钟的匆匆一瞥。

那个时候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在那几个充满活力的年轻老师身上!

我们希望像耿庆启老师一样西装革履,像胡茂生老师一样博学多才,像刘锐老师一样幽默风趣,像敬双庆老师那样又高又帅!

顺便提一下啊,敬双庆老师的爱人张瑞英,曾经是二院的护士长,后来是二中的校医。

刘玉仁和李有文老师:四十年前的学生没有忘记您二位的付出,二中的学生是懂得感恩的学生。

刘校长的图片当中,还有很多个环县教育界的大佬,很多我只是听过他们的名字,比如张贯一,一以贯之,好听的名字,应该也有好听的教育趣事。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或者脑袋短路想不起来的师友们,学生会记得,家长会记得,二中的校史会记得,这就够了。 

说说袁平老师和他二中的几个同学吧。

杨小宁是一个花人:架在鼻子上的眼镜遮不住一双花眼睛,还爱花,属于沾花惹草之徒。现在他退休了,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一定在沾花惹草!

刘富荣老师,你一定想不到我的办公室现在也有一个刘富荣,一个长得比你好看得多的女老师。踏踏实实的刘富荣老师踏踏实实地上课,那些年夫妻异地,既当爹来又当妈,着实不易。现在应该当爷爷了吧,嘴上叼根长杆烟袋,哪怕不抽,至少也要悠闲起来!

最难忘的是张银锁老师爽朗的笑声,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二中生物学科的扛把子。奈何夫妻异地,最终离开了二中。

张老师曾经带着我和王俊才,去采二看过一次规模宏大的文艺演出。那次演出中有著名相声演员姜昆,还有一个身姿轻盈、跳跃上台的舞者。主持人让观众大胆猜猜她的年龄,大家都说二十来岁吧。主持人最后告诉大家,舞者的年龄是七十岁!

七十岁,保持着二十岁的身材。舞蹈真好——那是我在曲子多年欣赏到的最高阶的演出。

最后说袁平老师,据说是张继汉老师最得意的门生之一,但却没有继承张老师的衣钵,教中国人学外语。好在还是语言学科,算张老师没有白教。

九十年代中后期,县财政困难,微薄的工资不能按时发放,袁平的夫人和郭建国爱人所开的小卖部是我们几个穷鬼经常赊账的地方。感谢那些年的帮助,反正我都及时归还了,因为我深谙“好赊好还,再赊不难”的真理。

现在成为美术大家的道金平,唯一的美术教师。从这个教室画到那个教室,从曲子画到县城,从县城画到省城,从省城画到京城,似乎还有画出国门之势。只是他在北方老画热带植物算不算在闭门造车?

另一个单打独斗的教师是汪克明,独霸高中历史若干年,上课很受学生欢迎。后来去了一中的汪克明,家庭遭遇了很大的变故,妻子遭遇意外离世。厡一中校长张久善在他的回忆文章里写过此事,读得心酸又感动。

杨德常老师,腰板笔直,一头银白的寸发,老帅了!年轻时不知道有多赞劲!周末舞会上杨老师的国标,优雅而潇洒!课堂上比舞场上更加让人着迷,记得他的成绩一直很好,领导表扬,学生喜欢,是我等年轻人的楷模。

有人留言说,二中教师之间的情谊深厚。这话的确有道理,想了想可能有两方面的原因。

首先得益于大家都住在一个校园,很多宿舍不隔音,躺在床上就可以和隔壁的邻居谝几句;

还有一个原因是教师餐厅有曲子最著名的厨师——卢生秀——大家同吃一锅饭。一到饭点,卢师的厨房里就热闹起来了。一方面是为了饭菜,还有一方面,在那里可以听到或者看到各路神仙互相吐槽或者互掐。每次吃饭总有让人捧腹大笑的人和事,我在餐厅里听到了前辈教师们留下的很多佳话,很多段子,很多趣事。

当然还记得卢师参加厨师考试,居然有笔试!有一道题目——什么是肉?各位读者,你吃了那么多肉,身上也长了不少肉,你知道什么是肉吗?

马维玺老师,从二中的学生成为二中的优秀教师,是早期的庆阳师专学生。那个年月考上庆阳师专的学生凤毛麟角。

马老师是天池人,天池在北宋就是“互市”了,民间叫做天子集,是汉族和少数民族交易的地方。什么意思呢?就是皇上设立的集市。“天子”二字,各位读者仔细掂量。现在民间还是把天池称为天子。

回到马老师身上,马老师是认真的人。马老师教数学,但学生作业中的错别字也要标注出来,非常严谨。

黄志远老师是当时的语文教研组组长。到底该怎样教书,他是我的引路人。老黄同志属于钻研型教师,我和他合作过一个项目——给语文教材的注解挑毛病。进行了一大半,老黄当了主任,教材也有了较大的变动,就不了了之了。

没有几年,老黄去教育局的教研室当主任了。

学校还有当年从抗美援朝战场上下来的校医赵文章,河北人。我读高一的时候不小心手臂被玻璃扎破了,他给我包扎后说,收费三毛钱。我当时口袋里连一毛都没有。过了些天去缴费,他说不要了。我和他成为同事后谈起这个三毛钱之恩,他毫无印象。不久前在一个文友的回忆文章里看到了他的名字,有恍如隔世之感。

门卫室里还有个戴鸭舌帽的杨俊哲老师,正宁人,有非常丰富的人生经历。他的草书,是“当代草圣”于右任的风格。牛巨堂老师不但收藏了杨老师的书法作品,还收藏了杨老师的宝贝女儿。

不断有网友提醒我也写一写他们当年的老师,这里能想到的还有这样几个老师:

张天仁和王永琴,两口子都是英语教师,工作认真,在二中工作到退休;

高雄伟,连续多年高中部唯一的化学教师,听说身体不太“雄伟”,珍重啊!

韩玉学,一个头脑反应特别快的数学老师,没有坚持到退休就匆匆离世,令人唏嘘!

许治峰,当年和蹦蹦车过不去,受了重伤。住院治疗期间,我临时带过他所教的班级,发现他培养了一个写作能力很强的学生,叫张莹莹。她的一篇写家乡的作文经过我指点后获得了《语文报》的什么征文一等奖,好像也给我发过证书,忘了。我惦记的是她现在还有没有继续写作?

韩志龙,个子比胡东风还高,代表了二中的高度,已经有二十多年未见了。

梁建伟,庆阳师范的优秀毕业生,政治教师。后来转行从事行政工作,什么级别,咱也不懂,咱也不问。某年中秋节,我在陇东中学收到过他送的月饼,一直没有当面说谢谢。

邢旭东,人帅字好,教导处干事。后来去武装部穿了军装,更帅了!

刘明和我同一年从二中毕业,考上了庆阳师范。八十年代的庆阳师范可是香饽饽,他在那里遇到了更香的她。

九十年代中期,曲子街道上有一阵子兜售彩票,尚红锁老师一张彩票中奖了。奖品是一台四轮拖拉机,大家为他高兴了好久。尚红锁的最新消息是“拟提名为县(区)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候选人”。

与尚红锁年纪差不多的苏小强已经很强了,好像已经是某学校的重要领导干部。

还有字写得很好的张文明,当年住在面朝北的宿舍里,北风一来就灌透了。现在是某中学校长,办公条件应该不错吧。

还有很多优秀的老师和可爱的学生,留待以后慢慢回忆吧。

我在前文中提到,二中的校容校貌的彻底改变始于黄校长,后来的孙校长、胡校长以及现在的刘校长通过多年的建设,让校园变得越来越美。去年七月,在东风校长的陪同下参观了二中校园,记忆中那些烂房子不复存在,一所富有时代气息的中学屹立于曲子中街。

顺便说说东风,官方名字是胡东锋,大家都喊他东风。东风是个有温度的人,每当同事家里有红白喜事,他总会问“钱紧张吗?需要的话,张声!”尽管他也不富裕。后来成为二中校长,成绩斐然,也在意料之中。对内能够调动积极性,对外能够通过各种渠道为学校争取资源——这正是一个优秀校长所具备的品质。

现任校长刘会萍,二中历史上唯一的女校长。我只知道她物理教得好,学生欢迎,现在才知道人家也很会当校长。

我的《二中记忆》发表以后收到了很多网友的留言,很多人都说二中留不住优秀的老师,也留不住优秀的学生。

这是由二中所在的地理位置决定的,曲子本来就是过往之地,交通便捷。现在随着高铁和高速公路的开通,南下庆城北上环城都是二三十分钟的事,人员流动会更加频繁,二中的面临的挑战会更加艰巨。

所有对二中教育有思考的人都会明白这个道理。

从八十年代以来,一中的县城虹吸效应、名师效应以及学生考入名校的效应就已经开始了,这些效应都是二中无法拥有的。

铁打的二中流水的师生。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我倒觉得人员流动很好,如果能够流动到国务院,岂不更好?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百度一下二中最知名的校友——赵昌文,经济领域的知名专家。

教育本来就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多年来不管二中的学生流向县城,还是流向别的学校,但他们永远不会忘记二中对他们的培养。从网友们的留言来看,二中的学生是懂得感恩的人,他们会永远记住二中的好,这就够了!

纸短情长,未有尽者,尚有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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