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尾蝶(2)

燕尾蝶(2)

此时此刻，我脑海中首先浮现出来的却仍是那片苜蓿地。

紫花的芬芳，白杨的伟岸，田野的起伏，蛱蝶的飘曳……接蹱闯入脑际，而且那样的清晰，清晰得仿佛可以用手描摹出来。

与杭州不同，白鹤原上只有一个季节才有这样大片的绿色。而我的记忆似乎永远停留在这个季节。

因为我与红，都属于这个季节。也许是她爱粘着我，就像我的影子一样。我们像两只蝴蝶一样，起舞，翻飞，歌唱，自由而欢畅。

但那风景中却空无人影。谁都没有，没有我，也没有红。

我所铭记的只不过是一副虚无缥缈的图画而已，只有背景，没有人物。

惟有那独特的风景，惟独那正午的情景，宛如电影中的特写，在我的脑海中反复推出，并且那情景总是在我茫然无助的时候徐徐来临。

有时候是在法兰克福的街头，有时候是在东京的地铁站，而现在却在萧山机场东方航空公司的客机上。

这些年我习惯了东奔西走、习惯了无论什么都压在心底，但这一次我要形诸文字。

也许是她爱笑的缘故，最先显出的是她的牙齿，像石榴仔一样整齐饱满。

然后是忽闪忽闪像蝴蝶开合翅翼的睫毛，碳一样黝黑的双眉下热烈的大眼睛，这双眼睛毫不畏惧毫不忌惮地望着我。仿佛夏日袭来的冰雹  ，噼里啪啦敲打着窗棂。

那草莓一样鲜红的唇，随着这些影像的叠涌，自然地浮现出来。随之，她冲我吃吃地笑，微微地低头，轻轻地说话。她仿佛在吟咏着一首美丽的诗，又像是在娇羞地嗔怪。

那瀑布一样泻下的乌黑秀发，如柔软的水草缠绕着我的梦境。《霍乱时期的爱情》里，还夹着她无意间留在我肩膀上的几缕发丝。

那古希腊人一样端正光洁的鼻梁，在阳光的映衬下，仿佛定格一般。

然而，红的面影在我的脑海中如此浮现出来，并不是很快，总是需要一些时间。

我每每在想，为什么需要那么努力地回忆，才能记得起红的美丽面庞呢？

记忆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不愿记得的总是难以摆脱，努力想记住的往往在时间的长河中却又消散了踪影，任你怎么挽回也无济于事。

“哦！”原来我的记忆的确正一步步远离红当初所站立的位置。正如我逐渐远离自己一度站立过的位置一样。

天空一如既往，高远而深遂。万米高空之上，滑过甲板的云逐渐变幻着形状，有的如城堡，有的如神兽。我看得入迷，像进入了童话的世界。

童话总是虚幻的，空姐的提醒让我很快回到了现实。但那个梦永远不会醒来。

红像一个无法摆脱的魔咒紧箍着我。实际上，是我自己不愿摆脱。甚至，我害怕哪一天不再紧箍。

一切都像是捕捉云朵似的想像，虚实不可辨认。

那原野上的人呢？

我们到底消失在什么地方了呢？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呢？看上去那么可贵的东西，她和当时的我以及我的一切都往何处去了呢？

燕尾蝶(2)

无戒365挑战训练营 第4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