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说到提笔写文,在我完全是误打误撞的一件事。
那年儿子两岁多,我们全家包括来帮我带孩子的爸妈还一起蜗居在一处50平的出租房中。房价年年飞涨,眼看孩子幼儿园该要择校了,我和老公终于咬牙定下一套三居室的学区房,首付就用光了所有积蓄,月还款额度是两人收入的40%。
听起来好像还能承受,可是房子是期房,一年半后才能交房,我们还得继续租房住,而医院却决定在此时派我赴北京进修,虽然机遇难得,可进修意味着只发基础工资,那一点钱只够我在北京的基本开销,而拒绝进修,就意味着彻底封死职业上升通道,两害相权取其轻,我还是选择了赴京学习。
令我下定决心的其实是一件小事,我收到两张稿费单子,一共120元,原来是给院报写的两篇医生随笔被院办投稿到《健康报》,居然全部发表了。
像是一线曙光照透厚重的阴霾,我开始着手研究《健康报》,这份报纸发行量很大,是几乎所有医院的官方御订报纸,每篇文章会有数十元的稿酬。
在其后的一年,这份报纸被我攻克,几乎每期都有我的文章见诸报端,内容包含医学科普、散文随笔、医生心声以及罕见病例分析等等五花八门。
那时我已经到了北京,每天下班后就去附近烟雾缭绕的网吧敲文章,写好后保存在私密博客,然后通过邮箱向编辑投稿。
一段时间后我有了新发现,那就是不论我投稿多少,每期最多只会编排我一篇稿子,人被逼急了是会迸发无穷潜力的,我一人分饰五角,父母老公包括闺蜜的名字都曾被我借用做笔名,以不同的邮箱来投稿,这回中稿率超高,最夸张的一次,一期报纸曾经刊登过我五篇文章,稿费分别寄到五个不同的地方,需要拿五个人的身份证到当地邮局才能全部领取(再次向当年的小编道一声歉,都是房贷给逼的,不是故意增加您的工作量)。
据不完全统计,仅《健康报》一年就给我带来超过8000元的收入。
8000元在现在看来并不多,可在当年却是一份不可小觑的额外收入,很大程度缓解了我经济上的压力。
我很满足,但命运最擅长平地起波澜,我刚进修结束,老公就患上了一种很棘手的慢性病,每月需要高昂的医药费来控制病情,儿子上幼儿园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家庭财政再次变得入不敷出。
我几年没有添置过新衣,买菜都是赶在下午收摊前,删减了一切不必要的开支,饶是如此,每月不到月底,钱就花光光了。
不得已,开始啃老。
可是这样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怎么办,穷则思变,这句话还真是real没错,我很快就有了新路子。
02
我发现这个世界上不止《健康报》一份报纸啊!
(小编垂泪三尺:是啊,茫茫人海这么多弱女子干嘛可着我一个人坑……)
很多报纸都不要首发的啊!也就是说可以一稿多投啊!
我立即开动,给全国各地只要能够联系上的亲戚、朋友、同学甚至网友打电话发邮件,请他们买齐当地的报纸帮我寄过来,大多数报纸上面都有征稿邮箱,我把那些邮箱当宝贝保存下来,在那个数字报纸还不是很普及的年代,我搜集整理的投稿邮箱达数百之多,毅(爱)力(钱)可见一斑!
稿酬较多的报纸,比如华商报、苏州日报、成都晚报、天津渤海早报、楚天都市报、合肥晚报等我都会非常仔细地研究副刊的选稿喜好,并记录在册,以求做到有的放矢。
那一年,我几乎每天都会收到少则三五张,多则十几张的稿费单,稿费收入开始全面赶超薪水,并呈倍数增长。
这一影响实在太过恶劣,以至于院长曾在全院大会上对我进行过不点名批评。
领导到底是领导,批评过后,我的行为大大收敛,稿费单逐月锐减,终于渐至于零。
那是08年还是09年,网络大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全国各地,纸媒全面没落,众多地方报纸开始了史无前例的倒闭潮,即使侥幸存活的业内翘楚,稿酬也开始锐减至原先的一半甚至更少,而更多的报纸开始拖欠稿费,我的创作热情和稿酬一样与日俱减,终至于无。
在我内心惶恐不已的时候,有位文友问我有没有兴趣写杂志,她在一家杂志社做编辑,发给我几本样刊,并告知了稿酬标准,我双眼开始放光。
就这样开始了我为期两年的期刊杂志写作历程,以多个笔名在《家庭医生》《当代护士》《辽宁青年》《女友》《爱人》《女报》《爱人坊》《人之初》《当代青年》等发表过60多万字,稿酬从千字100到千字500不等。
期刊的写作风格和报纸截然不同,比较烧脑,对文笔和技巧性也较报纸不知高了几个等级,我在写稿期间经历过数不清的退稿,很多稿子过了初审二审,却怎么也通不过终审,但是比较幸运的是,自从写到20万字后就很少被退稿了,即使通不过稿酬千字500的,最后也能发在千字100的期刊上,只要能写出来,就能换钱。
这个时候,我做过一个统计,算上写报纸的150万字,我总共已经写过超200万字的文章,其中没有发表的大概占到七分之一,也就是说有30多万字是写废的,从未见过天日。
我家台式电脑的键盘每年都要更换一两次,笔记本更是被打废过好几台,我的十指顶端,都生出了厚厚的茧子。
03
到了2011年,期刊界也面临和报纸同样的窘境,开始大批量倒闭,或者无限时拖欠稿酬,这一年对我而言同样是印象深刻的一年,老公的疾病终于痊愈,我们两人的薪水也都有了大幅增长,房贷的压力首次不再如泰山压顶般沉重,我们的小日子有点蒸蒸日上的意思,老公甚至甚至买了辆代步车,生活每日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但是命运,从来都不会放弃向人们卖弄它颠覆一切的酷炫技能。
我在一次意外中左腿发生了三处严重骨折,同事拿着片子面色凝重,说你要做好残疾的思想准备,这粉碎性骨折碎得太渣了,还涉及到关节面的断裂和韧带撕裂伤,手术的成功性有,但不会太高。
我在被推入手术室的时候面如死灰,但在麻醉开始的瞬间突然就释然了,事情已经发生,懊恼悔恨全都于事无补,就算瘸了那又怎样,至少比截肢的人强吧!
退一万步讲,就算术中发生骨髓感染,需要截肢(术前谈话中涉及到这方面的内容),那起码还活着啊,比死了强吧。
再退两万步讲,术中麻醉意外心跳呼吸骤停,经抢救无效死亡(每年麻醉意外导致身亡的人不知有多少),妈蛋,死都死了,还愁个P啊,交给老公去火化就好了,18年后咱又是一条女汉子!
这样一想,手术台上,我还跟同事开玩笑,同事说我上手术台20年,就没见过你这么细的腿骨,最小的螺钉上上去都勉强,又跟手术台护士调侃,甭羡慕苏希西的腿又细又长,跟筷子似的,这种腿最爱骨折,还是大粗腿好使,又耐磨,又禁得住折腾!
我笑着附和,两行眼泪流入鬓角。
04
祸不单行,就在我骨折的同时,晴天霹雳再次发生,公公被确诊癌症,中晚期,已经丧失了手术机会,只能进行放化疗。
老公一夜白头。
那段日子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老公疲于奔命两头跑,家里雇了住家保姆,照顾我的同时洗衣做饭,接送儿子上下学。
我在病床上一躺多半年,领的薪水刚够交保姆费。
在这期间父母先后因冠心病和高血压住院,我们互相瞒着对方,在电话中谈笑风生。
辛辛苦苦十几年,一夜又被打回解放前。
没办法,我只能躺在床上翘着脚,继续写稿补贴家用。
可是报纸和期刊都全部没落,写什么能赚钱呢?
那时候饶雪漫火透全国半边天,我的首部长篇写的是就是类似饶雪漫风格的青春文,首稿18万,经过精心修改结稿时删减到12.5万,投给无数家出版商,有同意出版的,但大多要求三五千元买断,不署名,也就是俗称的枪手稿,其余的版税都低得可怜,还要求自己售书几千册,我一无门路二无声名,怎么去出售啊?
就在这时,多年积攒的文友人脉帮了大忙,一位昔日的期刊写手给我晒了她的银行流水,每月都有少则数千元,多则两三万的进账,原来她早已开始转行写网文了,什么穿越重生、霸道总裁爱上我,什么流行写什么。
看过我的稿子,她建议发腾讯原创(后改名为云起),那里的读者年龄小,青春文火得不要不要的。
我满怀憧憬注册了账号,将文章贴了上去,签约倒是顺利签约了,可是上架后反响并不好,都说写得太悲情,还没看完就哭死了,更多读者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我开始在腾讯追文,追所有的火爆热文,每天能看几十万字,自己总结出的心得有几百条数万字。
第二部长篇是属于霸道总裁爱上我的那种现代情感文,存稿到四十多万才开始发文,上架首月,稿费11000,扣税后净拿9000出头,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都在写字,连上卫生间都在构思情节,每天坚持万字更新,最多的一月稿酬是税后27000,成绩还算过得去。
就在这时,腾讯更改了签约条例,较为严苛,很多大神纷纷跳槽,我也借用了表妹的身份证重新签约了新东家,并马不停蹄地开始了第三部长篇的创作。
这次的成绩意外的好,文友都说恭喜你要火了,我却在此时发现视力开始急速下降,视物模糊不清。
去眼科医院进行了全面检查,医生诊断为视网膜黄斑变性,在得知我每天那么长时间面对电脑屏幕后严肃警告我,再不保护眼睛,等不到步入老年,我就会双眼失明。
这个时候我的身体状况确实很糟,消化功能全盘紊乱,右手键盘手,左手很大的腱鞘囊肿,颈椎病的发作也越来越趋于常态。
加上医生的警告我不能不重视,于是第三部长篇就可耻地“太监”了。
05
在这其后的数年,我提前迈入老年生活,调岗到比较清闲的二线科室,严格晚九睡朝五起,健康饮食,每日坚持远眺,像呵护生命一样呵护双眼。
对了,我的腿部手术及其成功,没有遗留残疾,虽然落了三条丑陋的疤痕,虽然创伤性关节炎不可避免,虽然终身不能再穿高跟鞋和爬山,但只要能够正常走路,我就非常心满意足了。
就这样一晃数年,时间飞速流逝到2017,我突然觉得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无法忍受,就试着开通了一个微信公众号,兴致来了就写几篇短文,贴上去,实属玩票性质。
让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几年以前的那些读者竟然还都记着我,当我把公众号的id贴到微博、qq签名和读者群,几个月的功夫,粉丝数呼啦啦涨到了好几万,其中有相当大的比例是当年的老读者。
想起来不禁老泪涕零,像我这样不负责任的作者,写到半截突然太监,读者不仅不嫌弃,居然还跑来公众号继续支持,还打赏安慰我:没关系,你写什么我都喜欢看,如果有一天你想起来去更新,哪怕一天只写几百字,我也会紧追不舍。
还有人留言:我从初中开始追你的书,现在上大一了还在等你结尾……
每当读到这些留言,我的眼泪真的哗哗的。
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只是我可能真的无法胜任长篇了,你们的心意,我全部受领,我会尽自己所能,在公众号创作出高质量有内涵的短文,如果有空,就来希西的大茶馆坐坐,歇歇脚,提提神,或者放放松,欢迎每一位前来做客的朋友。
当我几日没有推文,可能不是因为偷懒,而是眼睛真的无法承受更多,希望得到你的谅解。
有时候会不由自主想起一句老话,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我最敬爱的高中语文老师,退休前死于严重的腿部静脉曲张,那是由于长期站立引发的职业病,在教师群体中有着非常高的发病率。
我的父亲是几十年的大货司机,现如今靠近车窗的左侧躯体全有病,偏头痛、肩周炎、类风湿以及……脑血栓。
也许有一天我会被困于无边的黑暗,但我想,也许这就是我的宿命,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现在回想起来,写文的初衷,很难说是单纯想要赚钱,还是纯粹出于兴趣,也许两方面的原因都有,但是无论如何,现实是我坚持了下来,并成功依靠写文走出困境,实现脱贫。
人生没有白走的弯路,而我不得不承认,所有那些脱颖而出的成功者,不但有着顽强不屈的灵魂,还需要强壮且屹立不倒的躯体支撑。
体质好,也是得天独厚的天赋。
06
有位中文系的大学生读者说他也开通了公众号,想以后依靠写文维生,问我是否现实?
他还发来一个羞涩脸,说,冒昧问一句,你的公众号每月收入多少,可否维持生计?
我先回答后者,收入不多,每月的流量主和赞赏收入加起来千元左右。
接广告我也非常慎重,减肥、丰胸、整形的不接,卖燕窝、阿胶和各种不明滋补品的不接,老军医妇科病疑难杂症不接,剩下的就非常有限了,而且我做广告条件苛刻,必须试用,英语类的也罢,化妆品也罢,大品牌,收费正规,体验很棒的才接。
一句话总结,要靠这个维持生计,除非……要非常非常节俭才行。
写文谋生,自古就是一条荆棘丛生的道路,很难。
但在现代社会,自媒体创业有着前所未有的环境支持,无数的成功者披荆斩棘,将它走成了锦绣大道。
可行与否,都看自己的选择。
这位读者朋友又说自己的文章阅读率太低,让我帮忙分析原因。
我仔细看过他的每一条推文,逻辑清晰,文笔很赞,只是,稍稍缺乏深度,可读性欠佳,思想性和抓人眼球的功力也有可提升的空间。
当然,这些是着急不来的。
一万小时定律自有它的道理,无他,埋头写写写,总有出头的一天。
借用简书官方的一句话:你一定要努力,但千万别着急。
网友评论
成功从来不是轻而易举的!
好吧!初至简书的“处子评”就送你了!祝一切安好!🏆🏅
生命总会出现奇迹,让你原谅生活之前对你所有的刁难。那些走过的路,吃过的苦,终究会成就更好的你。
看见你这么努力,也看见你经历过的,才明白每个看似成功的背后都是更多的付出。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好好保重!
文字世界深如海,回首已是百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