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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傍晚的天空是真的美,大片大片的晚霞挂在天边,夕阳的光映衬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放眼望去,景色美不胜收。
“岁月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白七郎忍不住感慨。
见他如此沉醉,一旁的唐婉儿问道:”七哥哥,那天上极美的晚霞是什么变的?”
白七郎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是火鸦,人死后就会变成火鸦,每天傍晚时分都会跟着其他火鸦一起,飞过天空……”
……
夕阳退去,深蓝色的天空沉寂了下来。白七郎把婉儿送回万春楼,自己一人在街上溜达。
这时后面突然冲来一男子,一把紧紧拉住白七郎,气喘吁吁地说道:“七,七公子,您可让我一阵好找啊。”
“怎么?你找我做什么?”他四处张望,发现只有阿宁一人。
“没什么,就是,就是陈大人带着他女儿来家了,老爷让我找你赶紧回去,说,说让你见见陈家小姐。”
白七郎把袖子一甩,立刻不高兴了:“我不回去!什么陈家小姐,你回去告诉我爹,我谁也不见!”
怒气冲冲地说完,白七郎就朝回家的反方向走。
那个叫阿宁的随从立马追上了他的脚步:“别,别啊七公子,您上面的几位哥哥都成家了,就只有你耗着不娶,老爷他这也是关心啊!”
白七郎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生母在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他跟着父亲的结发妻子生活,兄弟姐妹平时都欺负他。
那日,十六岁的白七郎在家中又遭受委屈,一人撅着嘴闷闷不乐地来护城河边散心,他一边低着头向前走,一边无聊的踢地上的石子。
踢着踢着,他就听到“哎呦”一声。
原来是他不小心把石子踢在了一个小姑娘的膝盖上。
见此情景,他赶忙慌张地跑过去。
小姑娘没有半分难过,反而还开心地说:“别担心,我膝盖一点儿都不疼。”说罢,她用手轻轻摸了摸已经红肿的膝盖,下一秒,受伤的地方就和正常肌肤没什么两样了。
白七郎揉了揉眼,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小姑娘却抬头继续说道:“哥哥不知道吧,我是一个小梅花妖,这伤不了我的。”
他虽然顾及她是妖,话本里也曾说过,妖的手段异常残忍。但看她笑的如此纯粹美好,他竟然忘了害怕。听到问及名字,还赶忙回话,他叫白七郎。
2.
这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如洪水般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只是他不知道,此刻的小花妖唐婉儿正在被万春楼的老鸨责骂。
老鸨用食指狠狠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个死丫头,整天就知道往外跑,万春楼里这么多活等着你干呢,我可不养吃闲饭的。你啊你,就跟你那死去的娘一样,天生的下贱胚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勾搭野汉子……”
婉儿早已被骂习惯了,这些话她听得耳朵都长老茧了。无所谓,反正等自己长大了,就立刻离开,再也不回这花红柳绿之地。
除了万春楼的老鸨,此刻正在骂她的还有一人,那就是白七郎的父亲。白老爷骂得更难听,连贱妇、妖精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因为白七郎当着陈家父母的面,直接拒绝了这门亲事。白老爷气不打一出来,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要不是他念在白七郎从小丧母又受尽委屈,他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次日,白七郎找了个空闲时间,从万春楼的后门溜进去找唐婉儿。婉儿正在洗衣服,一双小手都搓红了,可面前还摆着两大盆戏子们的衣服在等着她。
他二话不说,蹲下身就帮她洗。
婉儿看到他,立刻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七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你洗这么多,累不累?”
“不累不累,平日里洗这些算是少的。”
“那就好,我帮你。一会儿洗完后我带你去吃最爱的山楂糕怎么样?。”
婉儿听到,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连眼眸里都带着光:“七哥哥待婉儿最好了。”
哈哈哈……
“咳咳,笑什么呢?唐婉儿,说你呢!还不快点给我洗!今天洗不完,看我怎么罚你……”万春楼的老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冒了出来。
白七郎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
身为这花红柳绿中的老手,老鸨什么场面没见过,当下更是高高在上:“你整日来找这小丫头,知不知道她是花妖啊,等她长大,我还指望她给老娘挣钱呢!”
“别,别。婉儿还小,我今天身上带的银两也不多,都给你。”白七郎一边找钱袋子,一边说,“她不懂事,您就多担待着点,等她长大,我就带她走。”
老鸨接过银子,捧在手里掂量了两下:“不愧是白老爷的儿子,够意思,走了!”
婉儿看到这一幕,弱弱地问:“七哥哥,我们是不是不能吃山楂糕了?”
白七郎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又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怎么不能,我们走!”
随后,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两个人走出了这万春楼,步伐及其豪迈。
白七郎也不知道将来自己能否把婉儿给救出来,看这个比自己小十岁,年少不知愁的女孩儿,他心里就会莫名生出一种踏实感。
这是喜欢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想永远和婉儿在一起。
“七哥哥,今天的山楂糕很甜呢,你快尝尝。”婉儿举到他的嘴边,白七郎咬了一口:“真得好甜。”
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了整块山楂糕。
晚上回到家里,老爷把白七郎叫过去训话。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胡子都被气的一抖一抖的:“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明天你去跟着三叔去走趟镖吧,找点事干!”
白七郎心想,走镖也就几天的事,顶多十天半月,到时回来再和婉儿说也来得及。于是他冲父亲点点头,说好。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白七郎就起来收拾东西了。临走前他给了阿宁一张字条,让他务必交给婉儿,并嘱咐不准偷看。
等到天色大亮,他和三叔在行李上插了一杆大纛旗,旗上写着镖师的名字,显眼又威严。走前白七郎将镖旗拉至顶上,锣声也响了起来。
哐! 哐!
镖手们也亮起噪门,大声喊着号子,
没过一会儿,他就跟着三叔离开了,连头都没回,留下白老爷一人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
虽说七郎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但他一点都不叛逆,也很听父亲的话,面对哥哥姐姐的欺负,他从来都没怨恨过。这次白老爷是真的想要历练历练他,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说的好吗,玉不琢不成器。白老爷期盼他将来有天能成大器。
3.
春去秋来,繁花落尽。
婉儿心心念念的七哥哥再也没来找过她,万春楼的小戏子们也整天嘲笑她,口无遮拦地喊着你是妖,怎么能和我们人相提并论?
看着唐婉儿孤单凄凉的背影,老鸨心里有些心酸,当年白七郎怕婉儿在她手里过的不好,总是时不时来给自己塞钱。现如今,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婉儿看到老鸨来了,用力挤出一个笑容,说:“是不是还有要洗的衣服啊?”
老鸨摇摇头,这丫头到底是长大了。
“没有了,以后你别再洗了,我已经嘱咐过柳儿,从今天起,你就跟她学吹笛子吧。都大姑娘了,身上没点儿技艺怎么行。”
婉儿点点头,感激地“嗯”了一声。
她想到的不是终于摆脱了洗衣丫鬟的命,而是这样就可以等七哥哥回来,吹给她听。
柳儿耐心,婉儿学的也快,没多长时间就吹熟练了。从此她每天傍晚都去护城河边看天空的晚霞,然后吹一曲,就好像那火鸦飞过的晚霞是白七郎给她的礼物一样。
原本活泼的婉儿没有了她的七哥哥,就像是失去了所有,人也渐渐的不爱笑了。
白府的人都以为七郎死了,但又不见尸体,只能说是暴病,同行的三叔更是没有音信,仿佛他们这趟镖送到了天涯海角。
唯有婉儿这些年来一直坚信,七哥哥一定会回来。因为他最后留给她的字条是:等我回来,七哥哥再带你去吃山楂糕。
当时她年纪小,为了一块山楂糕开心不已,但越长大越发觉,她早已依赖七哥哥依赖惯了,他不在自己身边,吃再甜的山楂糕都没滋味。
万春楼的老鸨眼看着唐婉儿一天天地长大,人也越发的高挑,水嫩,和她死去的母亲一样明媚皓目,温婉好看。
没了白七郎,她注定还是要走上她母亲的那条路。为情所困,为情所害,为情失去所有。
可是七年过去了,白七郎杳无音信。
4.
外面的局势动荡,朝廷腐败,到处都是马匪、流寇和官兵。万春楼里也再也不是当年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了,女人们都战战兢兢,哪里还敢出门。
老鸨找到婉儿,轻叹了一声:“恐怕你那七哥哥是回不来了。”
婉儿蹙眉:“怎么会,乱世出枭雄,七哥哥就是枭雄!”
未等老鸨说话,二十几个马匪就带枪夹棒提着大刀,浩浩荡荡地闯进了万春楼。吓的姑娘们四下逃窜。
老鸨一边用胳膊挡住婉儿,一边克制着恐惧上前和马匪搭话:“爷,爷怎么今儿这么有兴致,带着兄弟们来我们小楼了?”
为首的马匪头子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赶紧给我安排几个好看的,活好的美人,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好嘞,您稍等,我这就去帮你找人。”
老鸨心惊胆战地说完,低头拉着婉儿急匆匆往外走。
“哎,等等。我看这小妞就不错,给我留下来。”老鸨和婉儿心里同时咯噔了一下。
“别啊,爷,我,我女儿还小,她不行的。”
婉儿惊讶地望着老鸨说不出话,不是从小她就常说我长大了就是她的摇钱树吗?不是她总是骂我是贱货吗?怎么此刻却护着我了?
老鸨战战兢兢地抓着她的手不放开。
啪!马匪一个巴掌打在了老鸨的脸上。她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嘴角有血渗出。
唐婉儿大喊:“娘,娘……”
老鸨也愣了一下,马上又冲她笑笑,转身对着马匪说:“我姑娘真不行,万春楼里的姑娘比她好看的还有很多,您可以随意挑,她什么都不会的。”
“老子就喜欢这样的,把她留下!”
马匪不依不饶,一把抓起了婉儿往屋里拖,老鸨死命地拉着她的手不放开,其他几个马匪对着她又踢又打。
突然,大门哐当一下被踹开。
“怎么屋里这么热闹啊?”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顺着声音看过去,为首的是一位穿着金甲战衣的将军。
“呦,遇到马匪了。”将军落话,后面的几个士兵齐刷刷的也跟上前来。
马匪头子身后的马匪们呲牙咧嘴,握紧了拳头和手中的武器,摩拳擦掌,结果没想到马匪头子却软了下来,他举起一只手说:“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们走。”
凶神恶煞的马匪们叮叮当当的又走了出去。老百姓怕恶人,恶人怕衙门,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婉儿扶起老鸨,泪眼婆娑地说:“你没事吧?”
“没事,快,快谢谢将军。”
婉儿和老鸨一起低下头向将军行礼。
将军双手扶住她们:“二人不必客气,叫我萧战便好。 我带着兄弟一路从城外走来,客栈们都满了,不得不来这里歇脚。不过你们放心,他们不会碰姑娘们的。”
老鸨和婉儿对视了一下,默契的二人立马明白了各自的心思。
“萧将军一路辛苦了。”婉儿看到他的袖口处有血迹,便又说,“将军受伤了?不妨给小女子看看。”
不等萧战回话,婉儿就拉过他的胳膊,显然,是被枪尖划伤的,很深的一个口子。
她笑了笑,把手放在他的伤口处,闭上眼睛停留了两秒,再把手张开,萧战手腕上的伤痕就不见了,连疤都没留下。
“这,这是?”萧战惊讶地张大嘴巴。
“将军不必惊讶,小女子是梅花妖,你方才救了我们,我便略施小计为你疗好伤口。”
“哦。”萧战若有所思,“那在下就多谢姑娘了。”
深夜,外面寂静无人声,只有一片蝉鸣。
萧战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直接坐了起来。今日见到的婉儿姑娘能快速疗伤,这让他很是意外,手下的兄弟们伤的伤,残的残,如果她在,那自己的军队岂不是会一直相安无事?还怕什么敌方,说不准,说不准将来她还能助我成就一番大业。
如此想着,他脑海里出现了婉儿的身影,婀娜多姿,一身浅紫色的薄衫,言笑晏晏……没过多会儿,便沉沉的睡着了。
5.
第二天一早,萧战收到消息,说城外有一百多个马匪正在向城里逼近,为首的马匪头子就是昨晚在万春楼见到的那位。
萧战皱眉,现在自己只有三十个士兵,如何抵挡一百多个马匪?突然,他灵光一闪,不是马匪还在城外没进来吗,他可以撤啊,去找自己的军队。想到这里,他赶紧去找万春楼的老鸨,希望她也能带着这里的姑娘们和自己走,不然马匪们来了受苦的还是手无寸铁的女人。
老鸨听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往哪走,几十个姑娘都走了,那万春楼该怎么活下去。”她看着自己的好不容易打下的基业,犹犹豫豫。
这时,婉儿站了出来。
“我不走,你带着她们随将军一同离开吧,我帮你守着万春楼。”
老鸨睁大眼睛看着她:“你?留下你自己送死吗?就算是马匪们不来,日后也会有流寇、无赖,再说你一个姑娘如何抵挡?”
婉儿握住老鸨的双手,轻声说道:“没事的,你忘记我是梅花妖啦,以前你还老说我长大后要给你当摇钱树呢,现在我长大了,只可惜如今光景不好,当不成你的摇钱树了,就让我帮你守住这份家业吧,好不好?”
不知怎么,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鸨在这个时候眼中居然有了泪光。
“娘,放心,我会平安的,也会守住我们的家。”
如今的婉儿已经想不起自己娘亲的模样了,这些年来一直是老鸨照顾她,虽然她经常骂自己,但终归是对自己好的,不然像她这么大的姑娘,早就出来接客了,而且昨日在马匪面前,老鸨也一直护着自己。
“我,我舍不得啊。你叫我娘,我却不能好好保护你。我……我……”
婉儿紧紧握住她的手:“我心里明白,娘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赶紧随萧将军走吧,我自己可以的。再说了,我答应过七哥哥,要等他回来的,你快走吧。”
碍于时间,马匪们的行动也很快,此刻绝不能再拖拖拉拉了。萧战拉着老鸨,吩咐手下的士兵,赶紧带姑娘们走。
他们从万春楼的后门出去,萧将军最后一个出门,临走前他回头深深地看了婉儿一眼。
“保重。”
婉儿点点头,看着他们离开,转身对着空无一人的万春楼叹了口气。
她回屋换了一身浅色暗红的纱裙,因为七哥哥说过,她穿红色最好看。坐在铜镜前,她重新梳了头发,描了眉毛,染了红唇。
不管能不能守得住万春楼,她一定要守,不仅是为老鸨,更是要等七哥哥回来。即便是守不住,她也要把尸身留在这儿。
随后,婉儿手握一根长笛,独自走到二楼的楼阁前,看着外面的血腥杀戮,一遍又一遍地吹着《临风意》,既像是在等待马匪的到来,又像是等着她的七哥哥。
悲金悼玉原是幻,锦绣红楼一梦间,梦里看花花耀眼,醒后余欢再续难。
马匪们从城外一路杀到城内,凶神恶煞,满身鲜血,没人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当今圣上的位子,还是奉命来取谁的头颅?
婉儿远远的就看到了他们。只有她明白,恐怕是马匪们昨夜在万春楼受了气,今日是特地带兄弟来找将军出气的,顺便也给当今朝廷一个警告,他们马匪没那么容易赶尽杀绝。
她匆匆走到门口,把大门锁得死死的,还找来一根木棍把门顶上了。当她做好这些时,马匪们来了。他们叫嚣着拍了两下大门,随后又开始撞门。
没过一会儿,马匪们就都闯了进来,为首的马匪头子居心不良地笑道:“怎么?他们把你一个女人扔这里了?哈哈哈哈,没想到萧战也会有今天。前几年他率军差点灭了我和兄弟们,今日我又东山再起了。你赶紧告诉我他在哪,兴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婉儿向后倒退,不说话。
“放心,你这万春楼不就是女人多嘛,我今天不找女人,只找萧战。你赶快告诉我他在哪里,不然,哼,我这帮弟兄们可不是吃素的!”
就在他们步步逼近的时候,万春楼的后门溜进来一个人影,他迅速跑到婉儿身旁,把她护在了身后。
将军回来了,婉儿心中有些纳闷,他不是带着老鸨走了吗?
“主动出来了?好,好,这样再好不过了。”
萧战看着眼前的恶人:“我还以为是谁呢?怪不得我昨天看你那么眼熟,原来是萧某的手下败将啊!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在这逼一个女人有何用?有本事冲我来。”
铛!萧战说完把手中的枪立了地上。婉儿在他身后不禁揪了一下心。
“冲啊,给我拿下萧战,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顷刻间,一百多个马匪全部扑向萧战。
虽然他穿着金衣战甲,但也不能扛过这些人的攻击啊,他不是神仙妖孽,如何以一敌百?
婉儿一把扯过萧将军,把他扒到自己身后,萧将军摔倒在地,看着婉儿双手举高摊开,在空中挽了一个手势,顷刻间,无数花瓣凝结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团粉色的花簇。
马匪们止步不前,惊恐的看着上方那团花簇。
“这女人,这女人是妖,快跑啊,他是妖!”
没有定力的人乱了方寸,左看右看,惊恐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婉儿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惊慌失措的人,嘴角露出一抹鬼魅的笑。不是我不手下留情,是你们逼的我不得不给你们一个警告。
砰的一声,花簇炸裂,花瓣如锋利的匕首一样直戳马匪。
萧战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恍惚。
花妖,花妖如此厉害吗?
有人被花瓣割了喉咙,有人的脸被花瓣划了无数个口子,数百人无一人幸免。
6.
时局动荡,凡是有野心的男人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你敢称霸我称王,到处都是乱臣贼子,各地都是兵荒马乱。
但机遇往往总是出现在这样的乱世中,萧战看到了眼前的机遇,急忙站起身,拱手说:“请姑娘助我一臂之力,平了这世间战乱,还人间太平。”
婉儿平静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丝波澜,她伸手收回花簇,好似一个没有感情的冰山美人。
“你不该回来的,萧将军。”
“不,不能留你自己在这里。姑娘难道希望这世间永远充满杀戮吗?你愿意看到万春楼的人四处躲藏吗?”萧战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还有姑娘心里的人……”
“够了!母亲死前我曾经答应过她,再也不用自己的法术,也绝不能伤及他人,今日是我迫不得已,将军快走吧!”
婉儿说完,转过身去,看着破烂不堪的万春楼和躺在地上哀嚎不断的马匪,内心无奈。
突然,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而且愈来愈近。就在婉儿蹙眉疑惑他们还有同伙时,一个穿着铠甲的将士慌张地跑了进来。
“将军,萧将军,我来救你了!”
原来是将军手下的一支军队,他们一直驻扎在城外。那二十几个兄弟带着万春楼的姑娘跑到城外和他们汇合,并告知萧将军有难。
婉儿顺着声音看过去,虽然他头戴铁盔,身穿铠甲,但她还是认出来了。
“七,七哥哥?”婉儿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不敢相信。已经七年了,七年都没有他的消息了,这个熟悉的面孔曾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她渴求着、期盼着、失落着,如今终于等他回来了。
还没有等白七郎反应过来,萧战就拉过他,唰的一下抽出了自己的佩剑,抵在了白七郎的脖子上。
“哈哈,原来这就是姑娘苦苦等待的人啊!可惜啊可惜,他的命现在在我手里。”
“你把他放开,不然我要你好看!你个卑鄙小人!”婉儿此时是真生气了,她垂下的双手用力半握,那团花簇又浮现了出来。
萧战继续用力抵着白七郎的脖子,瞬间他脖子上就流出了血。
“姑娘好好考虑一下啊,你若是不答应我,我便杀了他,不帮我平天下,那就同-归-于-尽!”
白七郎看着婉儿摇摇头,眼神里流露出一股愤恨的哀伤,七年前他就是这种感觉,他恨自己无法把婉儿从老鸨手中救出来,现在恨自己又成了别人逼迫婉儿的筹码。
想当年他和三叔一起走镖去的时候,中途遇到朝廷在抓壮丁充军,他便被抓走了。之后好不容易一步步在军中走到了将军身边,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建功立业,到时候风风光光的接婉儿离开万春楼。没承想,乱世来了,兵荒马乱,到处都是狼烟一片。
婉儿早已是满脸泪痕,她收起掌心的花簇,泣不成声地说:“我帮你,你,你先放了七哥哥,我帮你要天下太平,我帮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她哭着跌倒在地。
哈哈哈哈,萧战仰天大笑。
为了制约唐婉儿,萧战给白七郎服了一种蛊毒,而蛊毒的解药只有他有,什么时候婉儿帮他成就了大业,他便什么时候给白七郎解毒。
一身红纱衣的婉儿跟着萧战来到了城外的军营。原本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战士,后来将军死了,他就徒手而起,统领着大家。陆陆续续的萧战带着人又杀了几支军队的将领,自己的军队扩的越来越大,现在已有一万多人马。他们驻守在城外,一方面是保城内平安,另一方面是萧战的野心很大,他想找机会称王,称霸天下。
婉儿在帐篷里看着白七郎,白七郎也凝视着她,半晌,他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的婉儿真的长大了,七哥哥都快认不出来了。”仅此一句,白七郎就再也忍不住盘旋在眼眶里的泪水了。
“我一直在等七哥哥,等你带我去吃山楂糕,等我们平了这乱世江山,七哥哥再带我去吃好不好?”婉儿也是满脸泪花。
白七郎点点头,二人相拥而泣。
七年的等待,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萧战命人也给唐婉儿做了一身金衣铁甲,他告诉她当今局势,有几方势力。唐婉儿帮他出谋划策,先攻打谁,再攻打谁。
战场上,唐婉儿不握兵器,英姿飒爽的站在最前方,只需一团花簇,就能把对方打的落花流水。
几个时辰前,他们还在军营里哈哈大笑聊天讲女人。几个时辰后,他们血溅五步。
后来人人都知道了萧将军的大名,唐婉儿也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个个都知晓了她的神通。以至于提及这两人,无一人不恐惧害怕。
重要的是,萧战手下的战士从来不会受伤,一刀致命可能会死,但小伤都能在一夜间痊愈。
久而久之,人们给萧战的军队取了一个人人畏惧的名字,不死大军。
可人的欲望是无休无止的,萧战在短时间靠唐婉儿得到了半壁江山,于是乎,他一鼓作气又用白七郎的性命做威胁,要唐婉儿帮他取帝王之位。
婉儿眼看着七哥哥一天天的憔悴下去,余心不忍,她不能,也不允许看到任何人伤害他。
7.
这日,战争结束,到处都是鲜血和战士们的哀嚎,白七郎越过脚下的尸体,朝婉儿一步步走过去。唐婉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的让人害怕。第一次杀人,她吓的战战兢兢一夜未睡,第二次,她看着暴雨冲刷士兵们的尸体,血流成河,嚎啕大哭,恨不得死的人是她自己。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如今她也数不清也是第几次了。
婉儿转过头来,看到了七哥哥,面无表情的脸上浮出来一抹笑容。
这场景还真是可怖啊,身穿战甲的一男一女在横尸遍野中遥遥相望。死的可悲,生的哀痛。
二人慢慢走近,婉儿伸手抚摸白七郎的脸:“七哥哥,我们去吃山楂糕好不好?”
白七郎伸手覆盖住了婉儿的手,淡淡地说道:“好,我们换身衣服就去。”
这是二人从七年前离别后,再次聚在一起吃山楂糕。只不过往日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此刻空无一人,他们找了好久才找到了一家卖山楂糕的小店。
随后,婉儿轻轻牵起七哥哥的手走到了护城河。夕阳还是那么的柔和,晚霞也还是那么的美。天上的事物好像永远都是井然有序的,晴天、暴雨、狂风、电闪雷鸣,个个都井然有序,可是人间呢,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怪不得凡间的人,总是羡慕天上的仙。
“婉儿,七哥哥没有保护好你。”白七郎说完,把山楂糕拿到她的嘴边。
婉儿咬了一口,露出来和七年前一样甜美的笑。这一刻,她不是杀伐果断的女魔头,只是七哥哥身旁的小女孩儿。
“还是和当年一样甜呢。”婉儿拿着也给七哥哥吃,“等我平了这天下,我们就在最热闹的街上,开一家最好吃的山楂糕店,怎么样?”
“好啊,我都依你。”
两人吃完了山楂糕,又回到了冷冰冰的军营。
明日就是进宫的日子了,朝中的大臣和皇帝派来了很多人,想要和萧将军和解,却都被萧战一剑杀了。为保性命,皇帝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人把宫外围的水泄不通,但这招对婉儿来说却没什么作用。
第二天,天还未亮,萧战就率军前往宫里。和之前预料的一样,婉儿凭一己之力灭了围宫的所有人,萧战没有损失一兵一卒。
他走进大殿,一剑杀了皇帝。
迎着清晨的第一缕朝阳,萧战站在大殿前听着万人朝拜,他双手张开,微微眯着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回声还在回荡,唐婉儿率先打破了这一切。
“萧战,白七郎的解药呢?给我!”面色强势的婉儿伸出手来,直逼萧战,白七郎也跟着站在婉儿旁边。
“嗯?你叫我什么?如今我可是皇帝!”
“狗屁!凭你也能当上皇帝?解药给我,少废话!”
萧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还想要解药?没有!”
婉儿气急败坏,此刻她也顾不了许多了,七哥哥的身子越来越弱,蛊毒不解,早晚会离开人世。
“畜生!”唐婉儿聚力,花簇又浮现在了掌心,“你若不给我,那我便杀了你!”
“哈哈哈哈,你觉得你一介小小的女流,能奈我何?实话告诉你吧,这蛊毒我只学会了怎么下蛊,至于如何解,我还没有学会!你不是有本事吗,我还以为你不仅能疗伤,还能解毒呢!”
萧战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他打了个响指,大殿上方立刻飞下来了十几个黑衣人,他们手持盾牌,用鞭子为武器,直冲唐婉儿。
“原来,原来你早就料到了!哈哈,行,那我今日就再杀一次。萧战!我定要你粉身碎骨!”
婉儿召唤出了无数花瓣,无奈他们的盾牌挡得死死的,鞭子一下下的打在她身上,痛入骨髓。即便如此,她还是拼尽全力去杀,去反抗,谁要是敢动她的七哥哥,她就要让谁付出血的代价。
最后,她胜了,不过自己也奄奄一息,两败俱伤。
白七郎被人扣压着,看着已经变成了血人的唐婉儿,忍不住大喊:“婉儿你快走,你快走啊!我不要你护着我,你快走啊!我要你活着!”
婉儿回头朝他笑了笑,又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带着最后一口气,用最快的速度冲到萧战眼前,还未对他动手,萧战就挥了挥手,无数支箭瞬间都射在了白七郎的胸膛里。
“不!”
婉儿撕心裂肺地大喊。
“不!七哥哥,不!”
萧战慌张得跑到龙椅后面,怒火中烧的婉儿仰天长啸,手中的团簇越来越大,连眼神都变成了深红色。
轰的一声!无数瓣锋利的花瓣全都插在了萧战的身上,众人连他的面容都看不出来了。
“你要我七哥哥死,那我就要你面目全非的死!死无葬身之地!”
三个月后。
婉儿穿着一身金线制成的衣服来到护城河边,大片大片的晚霞挂在远处的天空上,夕阳的光照在水面上,看上去仿佛一池金水。
放眼大江南北,有高山有河流,有森林有草原……这些都是她打下来的江山,可她最喜欢的却还是这护城河边。
“七哥哥,那天上极美的晚霞是什么变的?”
“是火鸦,人死后就会变成火鸦,每天傍晚时分都会跟着其他火鸦一起,飞过天空……”
可是七哥哥,你飞过去的时候,看到我了吗?我不想要这天下, 我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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