赊刀人

刀者，道也

道者，信也

本命刀佛

第一章乍暖还寒

王万岁就呆呆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卧槽，猛人啊，比他娘的二皮叔都猛，二皮叔杀猪的时候都得先把猪摁住再捅，突兀的冒出一个老头就生生捅死一头熊瞎子，王相更是一屁墩坐地上了，满脑门的汗都快淌进那从来没睁开过得眼睛里了，王芐芐呆呆的看着熊瞎子倒下去的方向，眼泪鼻涕混到一块了都耷拉地下了都没吸溜。

这是王万岁第一次见到老头。

就在刚才，三个小朋友带着一只狗，正和野兔狍子在雪地里打游击战呢，突然小旺财弓着身子俯着地，低沉的发出吼叫，一头熊瞎子向一辆坦克一样横冲直撞就冲过来了，王万岁哇的一声拽着王芐芐就跑，眼看熊瞎子就能扑上来了，一个干瘪老头突兀的就出现了，一把尖头菜刀直勾勾插进了熊瞎子的脑袋，来不及哀嚎便直挺挺的躺了下去，王万岁见过二皮叔杀过那么多猪，都不如这次见到的惨烈，活生生的把熊瞎子的大脑的劈成两半了。

王万岁偷偷摸摸观察老头，干瘪，枯瘦的脸颊没有一丝多余的肉，古铜色的脸上反而没有显出那么多的皱纹，两只大眼反而显得格外的大。

“幸亏我听到动静了，不然你们都得交代到这儿，仨小鬼就敢闯山头，山神爷都不拜，今儿是命大碰到我，咦，狗倒是条好狗，鄂伦春的种？”老头声音倒是挺洪亮，王万岁听不出口音是哪里的，反正肯定不是这一片的，警惕问道“你是谁？怎么到山上来了”，这年王万岁才12岁，小小年纪就能如此小心，倒是让老头多看了几眼，老头拔出菜刀，在熊毛上擦了擦血迹，站起身来，王万岁瞪着双眼盯着老头一举一动，小心翼翼的向王芐芐身边蹭，老头站在那也不动饶有趣味的看着王万岁的小动作，好大一会儿，王万岁尴尬的都快崩溃了，老头才说道“走吧，找你家大人去”

一路上王万岁死死拽着王芐芐，生怕老头一转身露出一口獠牙叼走手里的小红帽，刚到村里，王万岁就被奶奶拎着耳朵回家了，跪在中堂前，奶奶又照例坐在一边抹泪，嘴里念叨着王万岁失踪的爷爷死去的爹，没管教好王万岁，愧对列祖列宗，扬起手里的扫帚，轻轻挥下，打一下，鼻子抽两下，王万岁则低眉顺眼的跪在地上，看着挂的那副中堂，两旁联是郑板桥的竹石中两句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画着一幅迎客松，画中山势浑厚，苍穹宽阔，山间断崖一颗迎客松，扎根山崖，盘根错节遒劲有力，据奶奶讲，画是那个失踪的爷爷画的，字是死去的爹写的，王万岁看了十四年了，也没看出啥门道，倒是奶奶老是盯着画发呆。

奶奶打累了也哭累了，天也黑了，王万岁一跪就是两钟头，看奶奶不哭了，也不打了，怯怯的说了声“奶奶，我饿了”，奶奶准去厨房给王万岁做一顿好吃的，从王万岁记事儿起就屡试不爽。

看着奶奶走出，王万岁起身揉揉酸痛的膝盖，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学着从村里唯一有电视的王相家看来了一套，听见奶奶进来，赶紧又跪在那，低眉顺眼的，奶奶没好气的说了声“起来吧”，这才如临大赦。

这是王相爹也就是王万岁的大大爷，也是牛头村的族长，拎着一只大熊腿和一张熊皮进来了。

牛头村相传是嘉靖年间战火四起，烟云古城大同的王姓家族为躲避战乱迁族于此，当时闯王李自成率民起义，经禹门口过黄河便听得大同王氏富甲一方，便挥师北上，王氏一族，得知此劫难躲便匆忙变卖家产，分散下人，兄弟四个分下四路避难，画得一图，为无法带走的财产的藏宝图，四兄弟各执一角，相约天下太平时，每年四月初四执画于此地相认。几百年过去了，牛头村虽然口口相传这个传说，清朝太平时，族长也曾尝试去过，但不知什么原因却一个人也没等到。慢慢的村里的人也不再尝试了，只是那画被看做了历代族长的信物。

王氏族人来此地后，见这里山水秀丽，便再次安家，村子东西各有一山，好似两个牛角，村子正好在山坳里面，两山各引来条小溪，溪水在山坳汇成一条小河，好似牛鼻，便得名牛头村，东边当地叫大角山，西边叫小角山，河叫牛栏河，族人改姓李，便扎下了根。

村里直到现在只有王姓一家，但后来分为两支，一支是男传，一支是女传，因为长子掌画，可是王万岁的老祖宗恰逢就生了一个女儿，便入赘了一个女婿，便成了女系掌画，男传便成了旁系，但村子里的族长一直是男系当着。

王万岁便是女传下来的，画也是他奶奶掌管着，李柱一直和奶奶生活，抗战时期国民党部队路过村子，便把当时身负重伤的一名军官托付给了奶奶家，当时奶奶照顾着，军官便教奶奶认字，一来二去便暗生情愫，伤好后，便和奶奶成了亲，生了一个男孩，日本已经打了过来，兵荒马乱土匪横行，军官便在村子里组织民兵抗战抗匪，军官收编了土匪，跟着来此抗战的红军走了，走了，就在也没回来，就留了一幅画，便是中堂上挂的，奶奶年轻时就守了活寡，王万岁的爹是村里唯一出息的人，考上了北京的大学，留在了北京教书，认识了一个女学生，结婚生了娃，也就是王万岁，可惜新婚燕尔，就被车撞死了，还是王相爹给收的尸，王万岁一出生就被送了回来，出生第三天就被送回来了，奶奶怕养不活，便起名万岁，刚巧王相出生，在好兄弟哪里扒拉口吃的，就这么活下来了。

奶奶炖了一锅酸菜肉，端了满满一大盆给老头送过去了。

老头在王相家住了三天，喝了王相家三大坛酒，穿着奶奶缝的熊皮大衣，带着王相一头扎进了漫天风雪中。

王万岁不知道大大爷为啥要把唯一的命根子拱手送给老头，只知道老头走后，奶奶便郁郁寡欢，在老头走后的三年，奶奶也撒手归西了，那年王万岁15岁，王万岁想不明白人为什么要承受这种生离死别，命吗？

在看着众人把奶奶放进那个小土包的时候，王万岁哭的跟傻逼一样，浑浑噩噩回到家，乡亲散去，王万岁看着墙上那副中堂，落满了灰尘，三年了，奶奶再也没打扫过，哪怕是过年都没扫过一丝灰尘，扫扫画上的灰尘，李柱看着画，咬了咬嘴唇，这家就剩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