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0米的旅途
11月,学校开展运动会,朴风不过刚升入高中三个月,从未参加过运动会,不过至少不用上课,这是他的假期。
"除了参加比赛的其他所有人,每天必写五篇广播稿!"朴风最讨厌文字上的功夫了,这是一种折磨!
猴子单手搭在他的肩上道:“怎么样?跟我去跑3000米吧,正好有两个名额,这种长跑项目最难也最容易……”
最后一名也没人笑话,毕竟3000米,跑完就行。
猴子和朴风,两个看上去虚弱的男生,报名了3000米。
……
11月气温很低,朴风只穿着短袖,他想赶紧跑,因为他身上很冷,脸很红,终点处有几个喜欢他的女生准备给他录像,在为即将倒数的朴风录像,内向,又窘迫。
发令枪响,朴风跑出去了,太好了,疲倦不知身外事。有一个稚嫩的声音高喊着,加油!比其他人都高出几分贝,是她?朴风看见一个女生在弯道处,挥舞着纤细的手臂,又跳又蹦,叫着朴风的名字。
是她……
朴风想起那天,他15岁生日,来学校的第一天,那个女生坐在前排,时常转过头来看他,她笑的很可爱,他却一直未舒展开褶皱的眉。耳环、超短裤、笑的——不够温柔委婉,这不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应有的打扮,她应该是城里人,我是乡下来的,我厌恶她,他想。
我确实很厌恶他,就算他很可爱。
朴风来到讲桌前,那里贴着所有人的名字,是我看错了吗?苏伟,男生的名字?连名字都这么令他不爽。
"写错了啦,是‘玮’!"
她用手指指着那个字,然后拿铅笔在上面改了过来。
朴风最先看见那只手,皱皱巴巴,不是城里人的手,而后是声音,很轻很柔很娇小的感觉,再是那张脸很可爱,最后是耳环……
朴风红着脸,皱着眉,没有理她。
朴风回到课桌上,翻开字典。
玮:美丽的玉玮,美玉。
打扮成熟,却双手皱皱巴巴的,美玉啊……
是她,她在弯道上为我加油。
我有些厌恶她。
今天她没有戴耳环,很可爱。
朴风很累,他本不会数圈的,可是400米的田径场,一个大圈,两个弯道,每个弯道上都有她在加油,她也在跑,提前到达下一个弯道为他加油。
他在奔跑,他在计算。
他跑3000米,她跑1500米;他跑七圈半,她辗转15个弯道,他15岁生日那天遇到她,他厌恶她。
不,他厌恶耳环和超短裤。
朴风跑完啦,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完了,他感觉还可以再跑,再路过多少个弯道都行。她也跑完了,看上去比朴风还累。他和猴子相互搀着,慢慢踱步回去教室。她走在前方,背对着太阳,与朴风面对面说着话,她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蹦蹦跳跳的,就像她身后的太阳,挥洒着无尽的阳光,照得他心里暖洋洋。
朴风不知道自己是第几名,或许是倒一,可他心里却奔跑出了一个NO.1。
微机课
朴风是个内向腼腆的男生。
"叫我玮玮吧,或者,叫我玮哥也可以啊!"
苏玮双手叉腰,极力想散发出一些霸气。
朴风没有回答,他也从没那样叫过她,直到18岁后,朴风才敢叫她"玮玮"。
这是微机课。
其实就是玩电脑。
苏玮要网购衣服,让朴风帮忙看看,朴风很不好意思,从来没有帮女生看过衣服。
看见那些性感的裙子,朴风又皱起了眉。
"不要误会,我买给我姐的。"
"喔喔。"朴风舒了口气。
他假装帮她看衣服,却一直瞟着旁边的QQ页面,朴风没怎么用过QQ,他想加她好友。她选好了衣服,他只记住了第一个账号,苏玮看别的去了,朴风加上了那个QQ号,苏玮的QQ却没有弹出消息窗,朴风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也无能为力,那接下来该做什么?想了半天,他打开浏览器,搜索"枫",立即出现了好多枫叶图片,他一张一张放大,仔细的欣赏着。
"原来你也喜欢‘枫’啊!"苏玮的声音充满着惊喜。
"是啊!"朴风微笑着回答。
"因为你喜欢它啊!"朴风心里悄悄的说。
……
后来,朴风加的那个qq号给他发了消息。
"你是谁?"
"我是三班的。"朴风有些尴尬。
"玮玮的朋友?"
"嗯嗯。"朴风不敢说是他别有用心误加的。
"你的名字?"
"朴风……"犹豫良久,他才妥协。
"哈哈哈哈,我是雪琴啊!"
雪琴?朴风的邻居,初中时转学去了苏玮的学校。
现在是苏玮的好友。
真是有缘啊。
"那你知道她的QQ吗?"
"除了他的QQ,我还有她的黑历史……"
一张歪着嘴眯着眼的搞笑照片,朴风发给了苏玮,然后,挨了一顿狠揍。
那些话,谁在意
(1)
猴子又瘦又高,口音还是县里最奇特的那一脉,朴风学他说话,小萌以为他们是一个地方来的,专门来搞笑的。
小萌是娇小可爱型的,猴子,很喜欢她,或许小萌也喜欢猴子,猴子是这样想的。
猴子总是让朴风给小萌送东西,纸条或者零食,朴风调侃小萌,我是信鸽,传物传情你们定,小萌也会很用心的回复猴子,朴风总是中间人。
猴子没有朴风那么傻乎乎的腼腆,进展很不错,他约小萌晚自习后去操场散步,朴风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可他很兴奋,他看见两人牵起了手。
然后,猴子被整个宿舍的人挑逗得老脸通红,朴风说,你如果倒挂在树上,你这脸会被误认为是屁股的。猴子的屁股。
猴子带小萌去“石头记”买了情侣吊坠,但猴子说还没有正式表白,朴风很不解,都到了这地步还……所以朴风作了最后一次信鸽,带过去一封信,带回来一句话。
小萌说,猴子很好,但是她并不喜欢猴子。
朴风很郁闷,他完全不懂,一句话,如大爆炸般毁了他曾经知道的一切,他不会撒谎,猴子知道了。
猴子摔了玉坠。
外面下着雪,苏玮把朴风叫出宿舍,苏玮埋怨他,怎么不等考试过了再告诉猴子?
"他想知道,我不想骗他。"
我也想知道。他对自己说。也想对苏玮说。
如果是我,我也想早点知道。他对苏玮说。
苏玮走了。
下着雪,朴风穿着拖鞋。朴风伫立了很久,她好冷,他感觉好冷。
朴风总是第一个到教室的,然后是苏玮和小萌携手进来。她总是听到她俩聊天的话语,他只记得两个内容。
"我喜欢枫叶喔!"第一个。
当谈到猴子的时候。"我在高中不会谈恋爱的。"第二个。
朴风记下了,记得很牢。记在心牢。
他不知道是该失望,还是该放心。
(2)
高二,猴子学习没有落下,很好,比朴风和苏玮都好,苏玮一开始很厉害,后来慢慢落了下来,不知为何。
又是一个冬天,朴风坐在窗边,他在努力学习,因为记住了那句话,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他换了宿舍,因为两个宿舍人数不均。
他偶尔回去原宿舍串门,问候这群逗比的日常,猴子常常不在,朴风问起起,他们说去教室看看那个温暖的角落,这么冷的天。
是啊,南方的冬天,没暖气,没空调,一个人,冷的很。
朴风盯着那个角落看了很久。
苏玮靠在猴子的肩上,笑得甜蜜,猴子应该在用有趣的口音逗她开心。
苏玮双手摘下猴子的眼镜,然后,倒架在自己的鼻梁上,她应该在说,眼镜这么脏,不擦干净,就看不清我了。
他们在干什么,朴风很凌乱。
你不是我的好兄弟吗?!
你不是说过不会谈恋爱的吗?!
失魂落魄。
……
室友都知道朴风的心事,隔壁宿舍却无人感知。
这样乱糟糟的心境出去卖弄不得,痛的是自己,人家是看戏。
"所以如果我从高一就开始主动一些,是不是会不一样了?"朴风自语。
阿锐是个很洒脱的人,他对朴风说:
"告诉你两个事实。"
"他们俩的事,是苏玮主动的。"
朴风感觉心里凉飕飕的。
"苏玮初中就有一个男朋友,现在在职高。"
朴风懂了,心死透了。
他不喜欢枫叶的。
那些话他不该在意的。
果然,他很傻。
不过还好,破而后立,他振作了过来。猴子还是好兄弟,她,普通同学。
可是,天知道班主任怎么回事,朴风和苏玮做了同桌。
苏玮如以往那般可爱,也那么热切的与朴风交流,谈到学习,苏玮最喜欢朴风准确温和的讲解,谈到感情,苏玮把和猴子的一切都讲给他听。
还好,朴风如释重负,他并没有感到疼痛。
恋爱中的女生,对男生总是有要求,会挑剔的。
"他总是有些黏黏的,不太好……"
"一开始是你主动的好吧,而且也是你黏着他吧!"
"我……"
"我还是有些介意他和小萌的过去……"
"你怎么不想想你之前的男友?再者说她和小萌,过去也算不上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我……"
朴风觉得自己很像一个正义的化身,他讲道理,苏玮服他,他在猴子的事情上说她的不好,她也接受。
猴子,还是好兄弟,她,算闺蜜不?
离别在即
高三了,朴风只想考个好大学,学习一般,只能好好努力。对,所有人,都想努力,猴子学习好,有余力,每天为苏玮定制补课计划,这所谓的“早恋”,却产生了积极的效果,想必家长师长都会很欣慰的,当然,朴风并不是这些人,思想毕竟有差,所以,当班主任知道施玮和猴子的事之后,震怒。
分手。
苏玮提出的,她不想让她最敬爱的父亲,让他失望。
猴子很伤心。
还有一百天高考。
朴风和她,和他,关系依旧。
……
还有30天高考。
学弟学妹准备一场表演,为高三学子加油!苏玮很开心的看完表演,和朴风抢荧光棒,朴风说她说话的声音很嗲。
然后,苏玮怒了,她最恨别人这样说她。
朴风被怒吼了一通,他很郁闷,他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阿锐说,回来的时候他和苏玮有说有笑,但一看到朴风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俩闹别扭了。
怎么看出来的?这不重要。
是吗?有说有笑。
朴风怒了。整整30天,朴风没有理会她。
她总是找阿锐讲题目,朴风没有理她。
她送零食给阿锐吃,没有朴风的份,朴风没理她。
这个时候,阿锐和朴风同桌。
这个时候,阿锐享受着朴风的待遇。
不论她有意还是无意,朴风没有理她。
可是,朴风心里不是滋味。
朴风觉得,心境变得和以前一样了。
好久之前的感觉,又回来了。
难道我又喜欢上她了吗?
或者一直都是?
……
30天过了,高考来了。
教室成了考场,所有人搬去举行晚会的礼堂复习,座次无所谓了,朴风选了最角落里,他坐在倒数第二的位置。
过不久,最后一个位置有人要了,朴风很纠结,一个月没有理她,现在她又坐到了自己身后。
关键是,喜欢她。
朴风的肩头被轻拍了一下,他眼皮只睁开一半,故作冷漠的转过头去。
苏玮微笑着递过来一道题目,还是那么可爱的微笑。
朴风下意识去看题目。
"表现很冷漠,身体还是很诚实嘛。"
朴风一脸黑线,只能硬着头皮讲题目。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呢!"
"是你吼我在先的好吧……"
"中午帮我打饭,给我打两个鸡蛋。"
"两个?"
"蛋清我的,蛋黄你的。不要浪费。"
"……"
最后一场考试,朴风和苏玮同一个考场,路过猴子的考场时,她很大方的拍了一下猴子的肩头,加油,好好考。猴子一脸茫然,朴风没有言语。
考完之后,朴风松了口气,回头一看苏玮,趴在桌子上直喘粗气,你怎么了?苏玮哭的快要晕过去了,朴风背她去了医务室。
考得很差,哭的很惨。
那天晚上,每个宿舍都有饭局,好兄弟,好朋友,好闺蜜,很多很多。朴风去了两个宿舍的,和阿锐他们散了后,直接转场去猴子那边,路上遇见苏玮,她说,想和猴子复合,分手时就说好了的。
一路无话。
这边也快结束了,朴风看见好几个兄弟喝得高了,他顺势喝了起来,酒很辣,第一次喝。第一次醉。
猴子和班花梅梅在一起了。
朴风知道后,想去找苏玮。但他走不动路了,听说,苏玮一个人去网吧呆了一夜。
散落天涯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朴风给苏玮发了很长的消息,讲述了他对她的真心实意,然后躺在床上,像一个安详等死的人。
来消息了,止不住的心跳加快。
"很感谢你的心意……"
客套话。
"……不过你知道的,目前,我需要一些时间。"
……
填志愿那几天又在学校碰面,朴风考的一般,苏玮考砸了,她说早就预料到了,猴子也失误了,读了高四。
朴风花了一晚上,帮她选学校专业。
此间事了,他们去买了夜宵,回来的路上,苏玮看他双手提着东西,便说:
"如果我给你一个拥抱的机会……啊!"
他她还没说完,朴风就抱住了她,没有用手,只用了臂弯,就这样,他不动,她也不动。
5秒。
他放开了她,然后离开了。
他想去离她近的大学,但是查找了一夜,要么学校要求太高,要么学校实力太差,他太吃亏,最终也只能求其次,在邻省选了个大学。
……
她说明天要来雪琴家。
他说,我猜你一件心事,猜对了,你就做我女朋友。
你不喜欢我。
猜对了吧,做我女朋友吧?朴风笑了,像是没心也没肺。
"不行,你这是耍赖!你这样,我就不来了!"
雪琴发消息过来说,玮玮快到了。
"好啊,你也别来了,正好我现在要去亲戚家,过一周才回来。"
"喂,你别!!!你不能走!不然……不然你会后悔的!"
朴风很想笑,笑她为何而来,只是顺便来看看我吧。
当天晚上,雪琴邀了好多人去KTV,7月份,很正常的夏天,只有朴风一人穿了件外套。
苏玮穿着很清凉的裙子。
KTV的空调房很冷。
朴风干坐了一整个晚上,他不喜欢人多,不喜欢雪琴的男生朋友盯着苏玮看,朴风把衣服给苏玮穿了一夜。
回来的时候,朴风很沉默。他们俩单独走在一起。
沉默,还是沉默?
苏玮打破了被夜色浸凉的空气。
"你说的那个……我答应你。"
朴风没有听清楚。他心里不清楚。
夜色又充斥了两人的间隙。
苏玮又一次说话。
"你不回应,我收回刚才的话。"
朴风心里一痛,看了她一眼,依旧沉默。
他终于看清楚了,心里清楚了,和以前一样清楚。
那就,这样吧。
苏玮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她终究是反悔了……
她低头呢喃,我本是为你而来……
对的,是我想太多,你还没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终究会反悔的。今天不反悔,总有一天会的。
不回应,只是在等你反悔。
为什么呢?
因为你本不喜欢我……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入梦。
就当是美梦一场,为这三年画上个结尾吧……
梦,很好。
从此,“友人”。
散落天涯。
18岁生日
朴风家里办了升学宴,在他生日那天,好多同学都来了。
苏玮没来。
失魂落魄。
15岁生日,你突然出现,很突兀的开始。
18岁生日,缺你一席,很仓促的结局。
愿下次相见,还能无话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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