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德子阿姨那里了解到事情的真相之后,我又得知他除了我,还给好几个侄子打了电话,内容统一,都是通知他们接他出院的。当然,中村叔叔的希望最终落空,他精心策划的“越院”计划,也在德子阿姨的道歉声中夭折。
不过德子阿姨也有她自己的小算盘,叔叔在医院一直住着她才轻松呢。为什么这样说呢?原因有两个。
第一,老头子是否恢复以前的状态直接影响到她照顾老伴的工作量。老头子的前妻40岁病逝,她嫁给老头子也有40多年,抚养大了前妻留下的两个儿子,几年前送走前妻的母亲(99岁时自然老去),刚缓过气来,又轮到老头子了。这40多年没生下自己的一儿一女到了罢了,问题是老头子一直对她呼风唤雨地使唤来使唤去,健健康康的时候还好,问题是这一“脑梗”,还能没个后遗症?在医院多好,有康复师,有护士,还不让亲人探望,每个周末去医院把洗好的衣物送过去,再把换下来的拿回家,有什么需要的老头子直接打电话,比如一个苹果,一块不二家的小蛋糕等等,后来因为疫情连这些吃的都不让带到医院了,德子阿姨更轻松了。
第二,经济上的无负担。超过75岁以后属于日本后期高龄者,后期高龄者的医疗费只收取费用的1/10,更何况老头子不差钱。还有,老头子加了好几份保险,住院一天保险公司就付1万日元的补偿金,你算一下,老头子住院时间越长补偿就越多,住院花不了几个钱不说还能挣钱,这种事情谁是家属谁高兴,当然,这中村家并不差钱。
要说这中村家不差钱到什么程度呢?我知道的不多,只记得他过完80岁生日之后,就找律师写好了遗嘱并做了公证,把他名下的诸多不动产分散给老伴儿,儿子,一个孙子和一个孙女之后,大都过户转给了公司。我记得他对我说,“等我死了,你家附近那栋三层公寓楼名义就变成德子了,离你家近……”。
“那您现在住的房子呢?”我问。
“这么大的房子,她一个人驾驭不了,这房子过户给公司。”叔叔说。
叔叔现在住的是带地下室的三层楼,就在“中村建筑株式会社”的附近,加上停车场和存放机械车辆的仓库和办公楼,那一大片面积都是他的。要是叔叔先走了,那德子阿姨一个人住在这里,每年光是固定资产税就是个不少的数额。
我对日本的固定资产税和继承税了解不多,猴精猴精的他,生前把这些事情处理得明明白白,公公平平目的就是等他过世,让后人避免了遗产纠纷,也减少了上缴的遗产税和固定资产税。
话说回来,中村叔叔嘴上说着,哪天死了都不奇怪,但是他比谁都爱惜自己。这不,住院期间,每天三顿计算好卡路里的饭菜,他不是嫌那个没味儿就是说这个不是人吃的,没有营养,天天给医院找事,制造点小麻烦。
在医院不能探视的情况下,这些信息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这跟德子阿姨一年后也住进了这家医院有关。这话说来就长了,我先简单地补充一下。
一年后的2021年2月1号,德子阿姨被救护车送到了市医院的急救中心,原因跟叔叔一摸一样,也是吃饭的时候,倒了下来。这次是叔叔打电话叫儿子,儿子再叫的救护车。不同的是,德子阿姨身体上的胳膊腿没有什么,但是失语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市医院住了一个月的院,就被转到了康复中心,这回她不是以家属身份,而是一名患者。好在德子阿姨积极配合治疗和语言康复训练,三个月后就能慢慢说话了,虽然到现在有些音发得依旧很怪,但是不影响交流。住院期间,她经常听护士对她说:“中村夫人,您真是不容易啊,中村先生太有个性了,看您吃什么都很香,不像中村先生对我们医院提供的饮食很不满意……”。
一听这话,德子阿姨又是一阵子的道歉:“我家的那位,跟大家添麻烦了,实在对不起,对不起。”。
这些话都是后来我跟德子阿姨边喝茶边聊天时扯到的,一说住院经历,德子阿姨就自豪地说自己,我活到80岁,从没有吃过药,这次真是长见识了。我可是非常配合医院的,属于优良患者,跟那老头子正相反!他不让我道歉就是谢天谢地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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