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过去。灯节的凌晨飘了雪，早起推开窗，街巷一派红白景象。
雪堆在灯笼上，就像是灯笼戴了个帽子；雪挤在房檐边，就像是屋顶铺了层毛毯；雪洒在行人肩，就好像找到了短暂归宿。瑞雪兆丰年，到这时节还降小雪，今年雪花不吝，陶城人很开心。
画鱼的床挨着窗。她带着倦意坐起来，推窗，立刻裹紧了被子，好冷啊。刺骨寒风扑面，吹醒了思绪。她意识到新年已过去半个月了。
伸手，碰了碰窗轩边的小小竖形灯笼，白雪簌簌落下，融于河水里。
徒然望着灰暗的云天。
雪的味道来自天空，人的呼吸来自谁呢？
一只白鸽停在河边，东张西望，若不是翅膀扑腾，还真难从雪地里分辨出它。而分辨出来，这种动物又使得画鱼莫名心烦意乱。
被奶奶喊去堂屋吃了元宵，她又回房间来，蜷缩在窗边，望着后屋的水巷发呆。吃早饭时，奶奶看到她的黑眼圈，问她怎么没睡好呢，她只好回答失眠了。奶奶悠哉吃着元宵，笑得揶揄：“这世间，有一种痛苦的失眠，有一种甜蜜的失眠。你是哪种？”
画鱼有些懊恼和羞怯，趴着桌面道：“我只是频繁梦见一个人。”
“哦。”
“您不问我，这人是谁？”
“你是我亲孙女，我能不知道？所有你没开口的心事，奶奶可都一清二楚。”奶奶放下碗，悠哉道，“想必这个人，能够使你失眠，也能治好你的失眠。”
元宵，是美食，却不能多吃。南方元宵是“滚”出来的，沾了馅往面粉里一滚，圆圆的，就成形了。画鱼最喜欢豆沙馅的元宵了，可今早塞了大半碗后就被腻着，一早上闷得慌。
临近中午，她去厨房和奶奶一起准备饭菜，吃了午饭就匆匆到院子里忙活种葡萄的事了。
二月下旬，摆条风刮着，正是松土好时候。深黑的葡萄藤给揪了出来，附着些小芽儿，被扔在雪融后的黏土上。
“你这是要做葡萄窖主不成？”奶奶坐在廊下品茶，瞧她不停在院子里挖挖踩踩。
“奶奶你信我，今年肯定就结果，八月保证让您尝到葡萄滋味。我会控制量的，不让它结太多，免得影响明年的果实了。”
“八月……”老人慢慢放下茶杯，眯起皱纹堆积的眼睛，望向院子墙外的天。
八月还是件无比遥远的事啊。
晚上，城里、村镇的人都跑到空旷之地去放孔明灯了。河边聚集许多人，漫天灯火飞舞，甚是壮观。这让画鱼回忆起去年鬼节时的景象。小桑依旧找她一起玩，两人还放了好多只孔明灯。只是今年，画鱼在灯上写的心愿已不给人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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