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写的五和大写的六

伍月   陆棋

我叫伍月，我非常喜欢我的名字，它十分符合我可爱可人的气质。

但是当我在大学入学第一天发现我的同班同学里有陆棋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可能要失去我可爱的名字了。

果不其然，陆棋一看见我就两眼放光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啊！大郎！你怎么在这里！！”

那一刻，毫不夸张地说，我只想去死。

陆棋是我的小学同学，大郎是他给我起的外号。他是我小时候的噩梦，那个外号是我挥之不去的阴影。

小时候我贪吃，巨肥，又因为矮，整个人显得无比滑稽。陆棋是我反面，长得贼拉高，还特别瘦，一根行走的竹竿。

他人损嘴巴坏，因为我姓伍，以他当时的知识水平他就认识一个武大郎，再一看我身材居然也对得起这个名字，他就不要脸地给我起了这个外号。可恶地是，班上的同学都对这个外号高度认同，从此我难逃被叫大郎的命运。

小学六年我一直尝试对陆棋进行各种语言攻击，奈何我创造性太低，像“死竹竿”、“臭猴子”、“王八蛋”这种词伤害性太低，又不具备传播属性，没有在班级里形成共识。

我那时候最大的绝望就是，为什么我成天成天喊陆棋“死竹竿”，没有一个人与我为伍，可陆棋喊了我一句“大郎”，却就在班上一呼百应？？

唉，胖的人总是受到这种不公正待遇。

也幸好，陆棋没有跟我上同一所初中，高中我也有幸跟他分开了。可是，苍天啊！大地啊！我如花似玉的大学啊！我为什么偏偏要在上大学之后又碰见陆棋啊！为什么还要是同班同学这么惨的设定啊！

陆棋显然很开心，从在班上见过我之后就显得跟我倍儿亲，抢过我的手机跟我交换了电话和微信，然后就恨不得三餐都跟我一起吃，每天对着我有数不清的疑问。

“大郎，你变得好瘦了哦！怎么瘦的？报了减肥班？现在身体还好吗？那种减肥课贵不贵啊！”

“大郎，大郎，真是可惜，你果然最后还是没有长高，唉，你瞪我干嘛？我说的实话啊！”

“大郎，我们去逛街吧，我们去吃好吃的吧！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什么了吗？你没有最爱吃的，因为你什么都吃啊！哈哈哈哈！啊！……啊啊啊……放手啊，不要捏我啊喂！”

“大郎，啊啊啊……我还没说话你干嘛打我……啊啊啊……痛！痛啊！”

我从小时候的经验就得知了，语言攻击对陆棋这种不要脸的人来说是毫无用处的，只能动用武力。可陆棋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好像有受虐倾向一样的，依旧每天缠着我。

我本来也没觉得多烦，初入大学嘛，新交的朋友不多，虽然陆棋在我心里的定位就一个人肉沙包，但好歹是个人，待在身边有人气儿，不顺的时候挥几拳还挺好玩。但是，直到舍友们问我是不是跟陆棋是一对儿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不管我怎么否认，她们都觉得有猫腻。这个肮脏的社会啊，男女之间已经无法有纯洁的暴力关系了。

这关系到我的个人幸福，我还是决定开诚布公非常走心地跟陆棋谈一谈。

约在一个咖啡厅。

陆棋自从每天被我暴打之后终于不那么嘴贱了，此时此刻，他乖乖坐在我对面喝卡布奇诺。

我清了清嗓子，正式开口道：“陆棋，我觉得我们整天走得太近了，容易引起人们误会。”

他从咖啡里抬起头来，“误会什么啊？”

“误会咱俩是一对啊。”

陆棋听完，满不在乎，“那有什么好误会的？我们……”

我像得到认同般地快速插嘴道，“我也觉得我们没啥好误会的，但是……”

“我们就是一对啊。”

我的“但是”还没说完，陆棋就给我扔出这么一句。这太不符合剧情了，这小子跟我一点默契都没有！

“谁跟你是一对啊？你不要随便侮辱人好不好？”我义愤填膺。

“扑”的一声，陆棋把口里的咖啡喷了出来……

喷到哪呢？

对，我脸上。

他不仅从言语上侮辱了我，还用实际行动再次侮辱了我。我觉得十分受伤。

这场谈判真是没什么意思，这样的胡搅蛮缠也让我反感。我一言不发，背上包准备走。

陆棋及时拉住了我，看我板着面孔，也不敢再造次，拿着纸巾细细替我擦脸。

“我有那么差吗……跟我在一起就是侮辱啊？”他边擦边小声说。

“那你喷我一脸，那是更严重的侮辱好不好？”我强烈抗议。

“不是……你，大郎你怎么这么不懂人的心呢？我是觉得很受伤才不小心喷出来的！”

“我也很受伤啊！那我有没有喷你？”

他不明所以，“你受什么伤？”

“被人误会咱俩是一对啊，还不够受伤啊？”我瞪大我的双眼。

然后，很离奇地，空气突然安静了……

他放下纸巾，看着我，就那么看着我。

我预感到一种言情剧的氛围，开始有些忍不住地轻微发抖。

“我每天跟着你，你一点都不明白吗？”陆棋非常难得地正经起来。

“你跟着我就是在耍贱损我……我要明白啥？”

“没有什么事情是无缘无故的，我即便是耍贱，也只对你这样而已。”

我突然说不上话来。

“伍月，我喜欢你。”他十分认真地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

然后，空气更安静了……

那天的最后，陆棋就扔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就走了。他大概也觉得我需要点时间来消化一下。

我懵懵懂懂回了宿舍，舍友看我丢了魂的白痴样问我怎么了。

我如实说，被陆棋表白了。

她们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暧昧地对我挤眼睛。

“那你从了吗？”

“我应该从吗？”

室友A：从了呗，好歹陆棋又高又瘦，身材不错，长得也顺眼。

室友B：什么呀，这个得看你喜不喜欢好不好！

室友C：那肯定是喜欢的啊，不然能每天黏一块呢？

我小声地：哪有每天黏一起……？

室友ABC统统不说话了，以齐刷刷的白眼向我致敬。

我心虚道：但这也并不能证明我就喜欢他，我就是觉得有个人跟着一块玩，我没多想。

“可现在他挑明了说他喜欢你，你就得认真想一想是不是喜欢他了。”室友们对我进行认真地教育。

我点头，表示知道了。

但这个问题……一时半会我还真想不明白。

喜欢的话，应该会心动吧……可是，陆棋对我来说就是个玩伴，可以很随意地对待，生气了打两拳出气，开心了约部电影。除此之外的更多……好像就没了。

那我就是……不喜欢他吗？但是认真说起来，每天混在一块玩，也算开心吧……他气我归气我，但对我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我打他他从来不还手。

唉……那我究竟喜不喜欢他呢？

我不知道。

那之后，我就跟陆棋别扭起来了。每天上课我们都能见到彼此，但他看到我会明显地不自然，也就不会主动凑到我身边来了。微信上他也不怎么找我聊天，我想找他呢又怕他问我有关于那天表白的事，于是我们这么别别扭扭的，倒显得陌生了起来。

连室友都说，你跟陆棋没戏了啊？

我也不晓得怎么回答。

国庆放假，陆棋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家。我们是一个城市的，所以才会上同一个小学，然后又那么巧地一起报了省大。但我觉得本来就离家很近，随便哪个周末就能回去，国庆就不想往家跑了。于是拒绝了他。

可是待在宿舍也没事干，就跟着室友一起去兼职了。

就是那次兼职，改变了我跟陆棋之间的走向。后来，我时不时就会想，如果我没去兼职，是不是慢慢地我就会接受陆棋跟他在一起了？

可是，糟糕地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那次的兼职是给一个教育培训机构发传单，那个机构很大，一起兼职的得有四五十来人。负责管理我们的人将我们分成五个一组，每一组去到不同的高校门口蹲点派发。

我跟我室友还有其他三个不认识的男生分到一组。其中一个男生叫，沈追。

兼职完的第一天，回到宿舍，跟我一起兼职的舍友就说，“我觉得那个叫沈追的对你有意思。”

我满头黑线，“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啊……？”

“中午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老盯着你看。”

“有吗？我一点也没感觉。”

室友恨铁不成钢，“哎呀，你就是很迟钝的好不好，陆棋喜欢你你自己也没发现啊。”

我不置可否。

结果，第二天去兼职的时候，我自己也有点感觉到了。

因为沈追总喜欢挨着我走，也很喜欢跟我讲话，问我各种问题，给我买饭买水。

第三天的时候，感觉五个人全知道了，还互相配合地给我和沈追腾地方，让我们两个单独站一起。

我多少有点不自在，但对于这种没有挑明的殷勤，我不知如何拒绝。

沈追很是细腻，大概看出来了，索性大方地说了出来，“伍月，你不用紧张，我是对你很有好感，但也不会乱来。如果你没有男朋友，可不可以试着了解一下我？我觉得我们挺合适的。”

我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陆棋的脸，有点不知作何感想。这波桃花运太旺了，我已经被旺傻了。

抱着鸵鸟心态的我非常庆幸那次的兼职只有三天。我想以后见不到面了，沈追所谓的好感也就慢慢消散了吧。但是……第四天的时候，他竟然直接出现在我的宿舍楼下！

兼职室友率先坦白，“他那天请我吃饭了，那不是吃人嘴软嘛……再说反正你跟陆棋也没成，我瞅着沈追也不错啊，跟你蛮搭的……”

唉，自古以来室友都是神助攻。

那天，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跟沈追约会了。

一起看了电影，吃爆米花，后来还逛街，他给我买棉花糖，也跟我一起啃猪蹄。他很主动，总是想办法让两个人之间不冷场，也很体贴，记得把我护在马路里边。我算不上特别热情，但处处感受到被照顾和在意，心里也是暖的。

在送我回宿舍的路上，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了下来，“等下。”

然后，他走到我面前，直直地蹲下，帮我把松散的鞋带重新系上。

不得了，太韩剧了，我感受到自己小心脏扑通扑通了。原来“鞋带杀”也是蛮有杀伤力的。

到宿舍门口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他，“沈追，你看上我什么了？”

他歪头想了一下，说，“你发传单的时候，跟每一个人都说了谢谢，就算人家不接你的，你也会说。然后，你笑起来很有感染力，我看着觉得很开心。我觉得跟你在一起会很棒。”

月光下，他亮亮的脸，他甜甜的话。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蛊惑了。

假期剩下的那三天，沈追每天都会过来找我。他的学校是一个二本，离我的学校大概40分钟的地铁距离。假期最后一天的时候，他试探了很多次，最后牵了我的手。

初初被牵，我还挺不好意思，晃了晃我的手。然后他像感受到什么似的，更大幅度地晃了晃手。接着，我又更更大幅度地晃了晃手。沈追非常配合，又更更更大幅度地晃了晃手。

“好开心啊。”沈追说。

我朝他笑。

他张了张嘴，“伍月，我们……”

话还没说完，我就看见陆棋等在我宿舍门口。然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触电般地放开了沈追的手。

陆棋也看到我们了，脸色阴沉。

隔着五六米的距离，我看见陆棋把手里的塑料袋狠狠扔进了垃圾箱，然后一言不发地走掉了。

我朝他的方向追了两步，但又想起刚刚还跟我牵了手的沈追还在我身边，于是停了下来，转头略带歉意地看了看他。

沈追好像回过味来了，一副了然的表情。他走到我身边，安抚地摸了摸我的头，“你知道吗伍月，我本来想着下个周末再过来找你，但我现在决定之后的每一天都要过来。”

“不用啦，每天来回一两个小时也怪累的。”

“不行啊，我才知道呢，我的伍月这么抢手。不来勤快点，人跑了怎么办？”他宠溺地看着我。

我微低下头，没有说话。

他又继续摸了下我的头，“上楼去吧，别想了。”

我上了楼，看见沈追走远了之后，又返回楼下。我走到垃圾箱旁边，我刚刚陆棋扔了的东西捡上来看了看。原来是保鲜盒装的饭菜。

节前的时候陆棋问我，他回家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就随口说，还挺想念家里的饭菜。没想到他真的给带了。可这都扔过垃圾桶了，也没法吃了。我叹了口气，只好又把它扔了回去。

临睡前，我一直心里堵着，想发微信跟陆棋说说沈追的事，正踌躇着措辞，他的微信就先发了过来。

他说，伍月，我真是没想到原来你对别人可以那么随便的。

随便，他用了随便这样的词。或许吧。

我忍了忍，没掉眼泪。我把所有准备要解释的话都咽了回去。关机，睡觉。

之后的每一天，沈追真的都会来。有时候他来的点我正在上课，他就在教室外边等着。他颇有心机的剪了头发，穿了潮鞋，整个人捯饬的像模像样。太高调了……但是，哪个女孩子没有虚荣心啊。

反正，随便的帽子都已经被扣了，不坐实这个名我都亏了。于是，牵手有了，勾肩搭背也有了。每天晃晃荡荡地一块玩，也不怎么谈情说爱，沈追情商高到我害怕，关于陆棋他一个字都没问过，但处处都在显示他要挤进我的生活里，不给别人机会。

陆棋看见沈追基本就冷眼飘过，沈追明显比他高一阶位，总是露出胜利者微笑。陆棋被秒的我都心疼，但反正我是个随便的人，我这种人心疼他他也不稀罕。于是我懒得想那些问题。

国庆之后的第二个周末，爸妈打电话叫我回家。那个周五的最后一节课，我背着书包上的，陆棋也是。显然他也看到了我的包，下课之后，他走到了我身边。

“回家吗？”

“嗯。”

“一起吗？”

“不要。”

陆棋伸手拖住我，“月月，你要这样对我吗？”

“你跟我这么随便的人一起回家干嘛啊？”

“我道歉！”他抓着我的手，力道重了几分，“我当时嫉妒了，我看见他牵你的手，我失去理智了才会那么说你！你原谅我。”

“你失去理智了你就要中伤我，你算哪门子的喜欢我？”我怒目圆睁。

“你也为我想一想好不好，我天天粘着你，被你打，你就会打我，你打我我也不还手，你开心就好了。他呢？他做什么了，他做什么了你们就手都牵上了！才几天的时间，你还觉得不随便吗？”他一股脑说完，说完又后悔了，“不是，我不是想说你随便……我，我刚刚……我……”

而我已经很失望，我丝毫不想再听下去了。

陆棋一直不死心跟着我，最后我家也没回，直接回了宿舍。他追到宿舍门前被拦下，但还是紧紧拽着我的手。他已经不敢再开口说什么了，眼神殷切地望着我，希望我别走。

“陆棋，”我认真地看着他，“或许我们真的不合适。”

至此，他才肯放手。

他放手的那一刻，我感觉到心里的异样。或许那种情绪叫失落，我觉得不应该，但我却控制不了。我们吵吵闹闹的日子过去了，我们只剩下疲惫的争吵。不如，就到这里。

陆棋不再打扰我了，他尽量地在避开我。沈追还是来得频繁，他能察觉出我偶尔的失神，但十分包容，润物细无声地让我习惯了他的存在。

双十一当天，沈追捧了束花出现在我面前，“亲爱的伍小姐啊，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清空你的购物车啊？”

我哈哈笑，“一定要选光棍节这种日子来表白吗？”

“对啊。”他眨眨眼睛，“方便以后的纪念日狠狠虐狗啊！”

我接过花，“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吗？”

“这个……不是我单方面保证就能实现的。我只能说，我希望我们可以在一起很久。”他深情地注视着我，随后又卖萌地说，“超级久的那种哦~”

“好得吧！”我开心地一把抱住他，“沈先生，那我们就在一起吧！”

在一起之后，沈追还是对我很好，并没有追到手之后就不珍惜了。倒是他真的相当大度，从来没问过陆棋的事。后来还是我先沉不住气，主动问了他，“你从来都不好奇陆棋的事吗？”

“也不算不好奇，只是我自己就看出了个大概，没必要主动来问你。”

“说说看。”我饶有兴致。

“挺简单的啊，他喜欢你，但是他从看到我开始就沉不住气了，一句话不过来问，直接把东西往垃圾桶里一扔就走人，这种自暴自弃，哪会有胜算啊。”

“哦，你这么厉害啊，什么都在心里计算着呢。”

他嘻嘻笑，“你别觉得我有心计什么的，我就是比他成熟罢了，我凭的也就是热爱你的一颗心嘛。我成天成天往你学校跑，还不是因为我想见到你。”

“是想见到我，还是来气陆棋啊？”

“逻辑应该是这样的，我喜欢你，所以才觉得有必要气他，情敌诶，如果我不气他，还能说明我喜欢你吗？”

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找了个情商太高的男朋友，说话永远说不过。

得，我服气。

大二的时候，陆棋好像也有了女朋友，时常跟一个女生出双入对。我原本觉得无所谓，可是当室友无意间八卦说到陆棋跟那个女生很般配时，我不得不承认心里有一丝不爽。

我好难过，我该是个可爱又可人的美少女，这会却自带婊性。明明跟沈追相处得很好，也非常明白跟陆棋就是不适合。但这种不爽，又是为什么？

唉，女生的心思太复杂了，我自己也搞不懂我自己。

大三大四，相安无事。我跟沈追持续恩爱着，每年的光棍节都大张旗鼓地庆祝，他很少跟我吵架，误会什么的更是从来不会有。这段爱情里，我一点委屈都没受过。旁人都很羡慕我。

至于陆棋，我不再关心陆棋任何的花边新闻，不清楚他跟别人的分分合合。

毕业季，一顿接一顿的吃散伙饭，我喝了这辈子最多的酒。总是醉着开心，醒着伤感。

陆棋约我了，我也赴约了。

两个人的饭局上，主项目还是喝酒，喝到脸红，喝到眼红。

小店里适时地放起了《匆匆那年》，我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下来。

陆棋伸手帮我把眼泪擦了，他开口说，“你是大写的五，我是大写的六。”

他说完这句，我哭得更厉害了。我记得的，这是他小时候就常说的话。

陆棋接着说道，“我从小就喜欢你的啊。你不知道吗？大写的五和大写的六，多般配啊。”

我边哭边摇头。

“小时候喜欢一个人不就只会去欺负她么？你怎么这个都不知道啊。是你傻还是我傻啊？”说着说着，陆棋也开始哭，“我觉得我们一个又高又瘦，一个又矮又胖，在一起多拉风啊！”

我又哭又笑，伸手打他。

“你都不知道我六年级跟你分开的时候有多难过呢，现在……现在又要分开了。可能……可能以后都不会……再见了吧。”他边哭边抖。

而我除了哭，不知道还能干嘛。

他把我揽进怀里，“抱抱你吧，你打了我那么多次，好歹也让我抱一次吧。我有时候会觉得很难过，总想着以前犯了太多错，才会把你搞丢，才会让你属于别人。

如果当初在咖啡厅里表完白就逼你一定要赶快决定呢？

如果不浪费时间跟你闹别扭而是仍旧每天黏着你呢？

如果在看到沈追的第一瞬间就冲上去把你拉回来呢？

如果好好心平气和跟你谈而不是说出那种糟糕的话呢？”

陆棋痛苦地喊了一声，“啊……你看，我做错了好多事。我生生把你错过了。”

我心紧紧地揪到一起，在酒精地作用下，越来越痛。

他平静了一阵子，放开了我，“但是，我最终还是明白了，爱是一场天时地利人和的事，终究还是我们缘分不够。”

爱情把我们变成哲人，最后我们选择相信，爱是天时地利人和，而不取决于我们自己。

哭过之后，我们，就这样接受了。

毕业之后，我跟随沈追去了他的家乡，这么多年连省都很少出，我想我需要一些陌生的坏境，我需要生活有一些改变。

大部分时间里，我都是幸福的。沈追一如既往待我好，我很知足。

生活总归有遗憾，不然怎么叫生活。

大写的五和大写的六。

他们始终，没有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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