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岁月一杯茶

青葱岁月一杯茶

有一次，课余与学生闲聊，侃着侃着，随口说了句"老师也曾年轻过"，说出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说漏嘴等于挖了坑，有学生顿时兴奋不已，如发现新大陆，又好似打了鸡血，赶紧接茬一一

"老师，讲讲您年轻时候的事情呗！"

"老师，说说您青葱岁月里的浪漫故事呗！"

"老师，可以说说您曾经的恋爱罗曼史么？"

我有点尴尬，心里叫苦。看着一张张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笑脸，那一双双清泉般的眼眸，面对孩子们难以抑制的饱满好奇，我想夺路而逃却逃无可逃，只能挖坑自跳。

"我给你们讲一个小伙与姑娘的故事吧。"我这样开场。掌声响起，兴趣盎然，耳朵竖起，孩子们的样子让我忍俊不禁。这些孩子真是又狡黠又可爱！

菊花卜干豆子茶

"很久以前，有个小伙子，他两位朋友相帮，帮他撮合女朋友。某天晚上，他俩把小伙和姑娘约出来，在小县城电影院门口见面，一起看电影。"几个胆大的孩子不约而同："这约会好俗气啊！"说完，冲我挤眉弄眼。

"是啊，上世纪九十年代约会可不像如今，那时的小年轻约会，好多都是偷偷摸摸的，形式比较老套；如今的小年轻明目张胆，精心设置，套路五花八门，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说完，我故意停下来，听听学生七嘴八舌的议论。

"那时的影院，没有可乐红牛，没有爆米花，没有肯德基，最多只卖雪糕、瓜子一类的食物。那小伙买来雪糕瓜子，一人一份分给三人，一阵寒暄过后，朋友把小伙和姑娘介绍给对方，算是相互认识了，气氛有点尴尬。影院的广播员正在宣讲观影纪律，朋友把小伙姑娘安排坐下，说他们自己在另外的区，躲开了。

离开映还有几分钟，小伙借着昏暗朦胧的灯光，忍不住偷偷瞄身边的姑娘，他好像一只山里的兔子，忐忑不安。他模糊看到姑娘一一"我故意停顿，立刻有几个大胆的学生来了劲头，用响亮的声音喊出他们想象中几乎是最美词语：＂貌美如花，仙女下凡……＂

"没你们说的那么美，她呀，身型小巧，皮肤白皙，面容清秀，轮廓分明，高鼻梁，圆脸蛋，大眼睛。黄丝带扎马尾辫，上身穿白衬衫，下身套红色背带裙。"孩子们眨巴着眼睛，努力想象我的描述。

"当小伙还想看得更清楚的时候，灯灭了，影片开始播映。那一晚，姑娘看得很投入，小伙却心不在焉，电影情节碎片化，甚至片名都没记住，他只记得是一个恐怖的鬼故事。"某同学脱口而出，冒出一句："他哪有心思看电影，明明是想看人啰！套路还是很深啊！"

"总之，那晚，在观众稀疏的影院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小伙正襟危坐，装着认真观映，是所有观映中最幸苦最糊涂的一次。他心怀鬼胎，整场都在胡思乱想。"听了我的讲述，孩子们显露出各种古灵精怪的表情，议论纷纷，一时间场面有点混乱。

"那姑娘跟小伙不同，大大方方，自自然然，中途还几次主动就情节询问小伙。电影中有一个惊悚画面，把很多观众吓得不轻，姑娘尖叫了一声，俯下身子。当然，没有扑倒在小伙的肩上，甚至没向他那边躲。"我有意放慢语速，加重语气描述，有不少孩子按捺不住，早已笑翻。

"朋友们的设计不能不说是煞费苦心的，结果却不是他们想要的效果，就这么功亏一篑，什么也没有发生。"孩子们嘘唏不已，有点怅然若失。

"不过，电影结束，小伙姑娘的故事刚刚启幕。从影院出来，夜色已深，两个朋友买的是第二场的票，确实动了一番心思。姑娘住在离县城几里地的乡下中学。小伙说，我送你吧，姑娘说，不用，我骑车回去。"片刻的失望后，孩子们重燃兴趣之火。

"那两个朋友百密一疏，让他恨得牙痒痒，他们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细节，如果当初不让她自己骑车进城，那小伙用自行车送她回家就顺理成章了。"我故意叹口气，装作很遗憾地说道。女生点头，男生作憧憬状，他们真诚的表情差点感动得我流鼻血。

"小伙鼓起勇气，说，黑灯瞎火的，不安全，还是送你到家吧。姑娘未置可否，面对小伙的热情，她唯有默认。于是，他骑车跟在姑娘车后！这种最糗的送人方式，不是明目张胆的尾随或死皮赖脸的保护么？"我的讲述与评论顿时使得学生们沸腾起来，笑闹着，欢呼着，试图从我眼里看出点别的信息。

牵手走过

"两天后小伙去找姑娘，她隔壁同事说她头天回家了。谁也说不清她家具体在哪，问朋友，只说家在西河片的某某乡，其他的一问三不知。"有某某乡的学生立刻睁大眼睛，竖起耳朵，莫名兴奋起来。

"不见姑娘有一个月左右，小伙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对姑娘有莫名的思念，姑娘小巧玲珑的身影总在他脑海挥之不去，却苦于无从知晓任何信息。一个偶然，一位单位同事突然问起他跟姑娘是不是认识，还说看到他跟她看电影，这位同事说，早先在乡下中学教书时，她是他的学生，去过她家里家访。"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有孩子叫道，大家都乐了。"天意呀，缘分呐，小伙走桃花运了！"又有孩子喜形于色地高喊，仿佛众里寻她千百度，又见柳暗花明村的是他们。

"按照同事提供的详细地址，当晚，小伙迫不及待给姑娘写了一封不长不短的信。"几个男学生按捺不住，脱口而出："情书！一吐相思之苦的情书！""错了！你们以为跟你们这么厚颜么？"有个女生白了男生一眼，说："就是！"我感觉女生怼男生一定是有原因的，也没敢多问，继续我的讲述。

"小伙在信中礼貌地表达了问候，解释一直联系她的原因，字里行间隐约表达了想交往的意思。信件寄出后，他也不知她能否收到，因为临近开学了，信件邮寄到乡下很难说什么时候才能收到。"

珍惜彼此的曾经

"小伙再见姑娘，是新学期开学。她把弟弟转到县城中学念书，人生地不熟，小伙逮住机会，很殷勤地帮忙办理了相关手续。"孩子们鸦雀无声，听得专心，我则言无不尽。

"晚饭后，小伙去找姑娘，同一幢宿舍楼的同事见来了个陌生人，都很好奇，开始小声地议论，小伙有点囧，他向经过他身边的人打听姑娘的住处，敲开了姑娘的房门。一进房门，洗发水的清香味钻进鼻孔，眼前的她穿着素雅的衣裙，更衬托她白皙的肌肤，乌黑的长发卡成一束马尾辫子，圆圆的脸蛋上闪烁着有神的双眼，笑起来特别美。姑娘给小伙沏上一杯热茶，双手端来奉上，小伙接了茶，坐下了。"我突然有点兴奋，关不住话匣子。

"姑娘给小伙沏好一杯菊花卜干豆子茶。大家知道吧，我们本地待客茶水花样很多，有白开水，手工茶叶茶，蔬果茶等，菊花卜干豆子茶在乡下通常是招待待贵客的，它一般用红萝卜、白萝卜、芝麻、黄豆、菊花、老姜等做配料。味道不错，主人用它待客，一般是虔诚的表示，客人通常要连茶水带配料都吃完，以示感谢主人的热情款待。这一晚，姑娘桌子上的小黑白电视是开着的，可是谁也没有认真看，她织着毛衣，一刻不停，小伙嘴笨，气氛有些沉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时间过得很快，小伙的心情还算不错。"

"从这以后，小伙都隔三差五地去找姑娘，每次相见，四目相对，寡言少语，照例沉闷。有几次，小伙提议去看电影或者跳舞，总被拒绝，小伙也不生气，更不气馁。他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默坐冷板凳没变，电视内容变了，编织的毛衣在变，一杯热茶不变。菊花卜干豆子茶坚定了他对她的判断，给了他信心。"孩子们一直聚精会神听我讲述，不再打岔捣乱，也不再嘻嘻哈哈，专注于我的独角戏。

"长话短说，后来，小伙经常在下晚自习时叫姑娘的弟弟传书；后来，他也时常去到姑娘住处做客，享总滚烫的菊花卜干豆子茶；后来，姑娘也跟小伙一起出去玩；后来，姑娘也默许小伙跟着参加她圈子里的活动……后来的后来，姑娘成了小伙的妻子。"故事讲完，孩子们眼里闪动着满意的光芒，纷纷就他们关心的问题交头接耳交换意见。胆大的孩子问：＂老师，您说的是自己的真实经历吧！＂

我说："孩子们，故事主人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听懂了茶里玄机吗？大家独立思考，我明天请同学发表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