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未眠（二十）

海棠花未眠（二十）

2013.6.4 晴

我忘了你的样子，重新翻开老照片，看着你，回忆你的笑，你的言语，你的动作。想起你的花心，你的好，你的坏。我怎么就爱上了这样的你，没错，就是你。我又如此恨你，恨着这样不能在一起的你。。。

我该变成什么样子，才能靠近你、拥有你、陪着你？

我该怎么做，你才会像我爱你一般爱着我？

是不是一直到生命尽头，我都无法和你相守在一起？

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恨你。或者说，我有多恨你，就有多爱你。

如果相识只是为了变得更陌生，那么我宁愿一开始就错过你。

-------------------------------------------------------邱海棠的日记

第十八章

四月了吖。

又一个春的轮回。

季节这样一年一年来回交替，似乎也从来都不觉得枯燥，都没有紊乱过。春去冬来，冬去春至。这时候柳条儿抽出的新绿，是最好看的颜色，是春天独具的小清新气质。

“一豪哥，我们去踏春吧。”我提议到。

林一豪不缓不慢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从兜里取出打火机点着，猛吸几口。才缓缓抬起头斜睨着我。

“不去。”他表现得那样镇定，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一样。

我“哦”了一声，心里平静地没有任何涟漪波动，因为我早就料到他会有这样的表情和言语。

他点点头。

客厅里，只有我跟他。热恋期过后，我和他，每次都是这样尴尬地交流。仿佛连空气都是停滞的。我一直以“热恋期”过了来安慰自己。可我天生又是很敏感的，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我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已经对我没有任何兴趣了。连抬头看我一眼都觉得没劲，说句话都是奢侈。他，已经不爱我了。

我打开电视机，手刚触碰到茶几上的遥控器，就被一只手抓住了。我顺着手臂的方向看过去，林一豪嘴里叼着燃到一半的烟，斜睨着我。他精致侧颜杀，让我的心又抽动了一下。我也记不清他多久没有刮胡子了，这次的脸庞也像上次他刚离婚时我见他一般，络腮胡子甚是性感。这一刻，空气里满满的暧昧。

他松开我的手，用手拿下嘴里的烟，煙灭在烟灰缸里。

“海棠，我不想再耽搁你了。你走吧，我配不上你。”

我怔在那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眼泪就已经夺眶而出了。

“你说什么？”我想再确认一遍。

“我说我们分手吧。”他又点着一支烟抽了起来，两眼紧盯手机屏，一只手不停地划着。

这是我爱的男人，亲口说的。他又一次地把我像丢东西的一样，扔掉了。

脑海里浮现出种种他对我说过的承诺，对我的好，对我的笑......原来曾经他对我的种种感情，都是装的。

林叔叔破产了，公司被龙头企业收购。妈妈是个可怜的女人，第一任丈夫抛弃她，第二任丈夫事业又这样起伏。总是眼看着要享福的时候，命运偏偏那样子安排。

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所有的宁静。

“您好，是林浩家属吗？”电话那头问道。

“是，我是。”妈妈回答道。

“是这样的，林浩先生出车祸了，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已经被确诊死亡，麻烦死者家属来医院认领。”护士小姐说完就挂了电话。

妈妈丢掉电话，瘫坐在地上，怒号。

“老天爷啊，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你要这样惩罚我？啊？啊？啊？我到底造了什么孽？老天爷你告诉我？！”

我赶忙扶妈妈起来，“妈妈，你镇定点，现在医院那边还等着我们过去呢！我给一豪哥打电话，让他载我们过去。”

妈妈听了我的话，止住了哭声。我知道，这一次，妈妈的心又被一刀一刀割得生疼。

林一豪一听到这个消息，五分钟便到了家门口。我瞅了一眼一豪哥的脸，本来瘦削的脸庞加上络腮胡子，有种瘦骨嶙峋的感觉。整个人像丢了魂儿一样。我扶妈妈上车。一路上，一豪哥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一路飞奔，平时四十分钟的路程，愣是十分钟赶到。

生命啊，原来就是这么脆弱。活着，就像梦幻一般。我记得林叔叔出家门口时还给我们说，他去银行取款，临走前妈妈还叮嘱让他开车小心点。这才不过两个小时，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躺在医院太平间，再也无法醒来。

我怀念家里走丢的老猫。以前吃饭的时候，它总在我腿下用尾巴蹭我的腿，喵喵喵地叫着让我给它给吃的。而自从它走丢之后，我吃饭的时候习惯性地会往桌子下面看，一想到它再也回不来了，我就眼泪汪着，每次吃饭都想起它，习惯性地难过。

妈妈说，老猫很可能已经死了。林叔叔说，很有可能。

我永远也无法忘掉，高考那年的6月7号早晨，一只黑色的四眼流浪狗一直跟着我手里的油条走。我停下脚步，掰了半根油条给它。它嘴里叼着我给它的油条，高兴地径直向马路对面跑去。红灯就在那一瞬间变成了绿灯，开车的司机没看到它，踩尽油门向前冲。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刚刚活生生的四眼狗，变成了一摊血迹。那半根油条在雨中打了个转，又掉下来掉在那一摊血迹上。来往的车辆根本就没有在乎这个小生命的离去，一辆又一辆的车在那一摊血迹上驶过。

我目睹了这一切，心仿佛被掏空扔掉一样。仿佛那一摊血迹不是四眼狗的，而是被击得粉碎的我的心。

林一豪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跟我提分手。我知道，他不想让我看到他最失落，最颓废的样子。他是那样好面子，又是那样脆弱。都说相似的人不适合在一起，但是相似的人却最懂彼此。看着眼前趴在林叔叔身上哭的他，我瞬间想变得更强大，来保护我身边所有我爱的人以及我要保护的生命。

林一豪，你还有我。你没有了这世界上你最亲的那个人，你还有我吖。

我不断地在心里狂喊，我蹲下去，抱着一豪哥哭起来。

妈妈同样哭得伤心欲绝。

而我这时候，在安慰妈妈和一豪哥中挣扎了很久，最后一咬牙选择了抱紧一豪哥。医院太平间的门口，我们三个哭得那样绝望。

各哭各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