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未眠(八)

海棠花未眠(八)

第七章

妈妈和启明相见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到了星期天。爸爸从大城市回来了，婚礼在阳光大酒店举行。因为提前给妈妈说好今天要跟米雪一起出去玩儿，害怕妈妈信不过我，我特意找来米雪给我当“幌子”，再加上米雪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我很幸运地用善意的谎言骗过了妈妈，出了门。

从家到阳光大酒店的距离也不是很远，坐公交也就三四站车程。

爸爸如今发达了，是因为跟俄罗斯人做生意买卖，挣了钱发家致富。这点，从给我寄来的抚养费一年比一年多上就可以看出，爸爸一点儿也不缺钱。妈妈依旧数十年如一日地在夜市上摆摊儿，赚的是辛苦钱。

阳光大酒店很气派，除了平时透过公交车窗玻璃看到之外，从来没有进去过。

还没下车就看到酒店门口婚车排成一列，一辆接着一辆都是名门豪车。门口的红地毯换了新的，五彩的丝带装饰着每一颗粉色的气球。迎宾身上批的绸缎上也换了字儿：“恭祝新人！”来宾都是手持喜帖的人，一个个的身宽体胖，啤酒肚突起似孕肚，幸亏他们都是男人。这些人一看就是爸爸的酒肉朋友。

下车之后，这一切就更加真实地摆在我的面前。一时之间，我居然怯生生地不敢迈开步子走进去。我没喜帖怎么进？但又一想到妈妈，一想到启明，我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进去！

我走过去，刚要顺着人流冲进去。迎宾拦下我：“小姑娘，您不能进！没有喜帖不能进！”

我停下脚步，没有转身。迎宾继续问：“小姑娘，您的喜帖呢？”

“撕了！”我斩钉截铁道。

迎宾张大嘴，继而恢复常态：“那您还是不能进！”

“我是邱硕的女儿！”

“呃……那…那…您进吧。”

婚礼会场布置的很奢华，路痴的我一时找不着北！我想这样肯定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启明，并且让妈妈见一面！

我随大流涌入主会场，司仪主持已经让新郎新娘互相交换戒指了！那个人，真的是爸爸么？我从小理想中的男人标准：眉目清秀，棱角分明，轮廓清晰，身材修长直挺，爸爸都占全了。那一套西装正好让他的气质和身材显露无遗。新娘子不再是我小时候见的那个黄毛丫头，她端庄秀丽，可再怎么好看，气质却和妈妈差远了！

突然我眼睛一亮，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站在新郎新娘旁边。那不就是启明么？

四年不见，启明已经长那么高了。轮廓像爸爸，眼睛里有点像妈妈。我想冲上台将启明带走，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胆怯了。待到婚礼仪式完毕，启明下台的时候，我冲过去，拉住启明的手。

“启明，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是你的海棠姐姐啊！你还记得我吗？”我有点情绪失控了，一声比一声急。

启明一脸的茫然，另一只手里的妹妹已被我吓哭了，哭着跑到她妈妈怀里去了。这时候爸爸走过来了，他看到我很高兴地就说：“海棠，就一个人来吗？你妈和你外婆呢？她们俩怎么没来？”

“我呸，我妈和外婆才不稀罕你这破婚宴呢！邱硕，我没有你这样厚颜无耻的爸爸！”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第一次那样对我的爸爸。

爸爸觉得面子大失，却也没有在人多的地方回击我。我就抓住这点，才有把握冲着他“撒泼”的。本来我想把我所有的恨都在那一刻发泄，启明却打断了我：“海棠姐姐，妈妈和外婆怎么没来？你们都是我邀请的。爸爸说妈妈因为想我肯定会来的。妈妈没来，看来是早都不要我了。呜呜…呜呜…”启明开始哭了起来。

“启明，你别哭了，走，我这就带你回家见妈妈好吗？”我边哄边用手给启明擦眼泪。

“启明啊，男子汉要坚强懂吗？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想妈妈的话，就跟着海棠姐姐回趟家吧！”爸爸道，“海棠啊，你就把启明带回去吧。路上小心！”

我的气还没消，恨意还在我心头缭绕。看都没看爸爸一眼，就拉着启明的手出了酒店。

“妈妈，我回来了！开门！咚咚咚…咚咚咚…”我一声连着比一声响地敲门。

“来了！听见了，你别敲了！这孩子！”妈妈打开门刚要数落我，一看见启明，眼泪哗哗往下流：“海棠，这怎么回事？你去参加你爸的婚礼了？”

我默不作声。

“妈妈。”启明开口道。

妈妈再也忍不住了，蹲下去抱着启明哭了起来。

“启明，我的孩子！ 妈的儿啊！可想死我了！儿啊，你想妈妈了没？想妈妈了没我的孩子？！”

“想！”启明也跟着妈妈哭了起来。

妈妈的哭声伤心欲绝，夹杂了所有思儿的痛苦，被爱人离弃的心酸，还有一个女人撑起全家的辛苦。哭吧妈妈，哭出来你就会好受许多！在一旁的我早已泣不成声，心里却有种小小的欣喜。

这久别重逢的亲情里有种浓浓的哀伤又有点淡淡的喜悦。

外婆蹒跚着走过来，眼里也早已是汪洋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