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羊
第二十九章灵魂的叩问
红瑰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她仿佛忽然间失去了生活的支点。
生活还要继续。可红瑰却发现自已失去了原有的锐气。一天又一天的重复中,一年又要过去了。
二姥爷再也没有充分的借口到刘家堡子视察了。各种势利氛围包裹下的关系,也都在现实面前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人还没走茶已冰凉。冷言冷语代替了往日的阿谀奉承。
红瑰反倒觉得踏实了。昔日里曾经以红瑰为“香饽饽”的刘家堡子烟厂,今年也显得格外冷清。乡里民政部门每年的扶贫救助款也取消了。曾经热闹的乡政府乡长办公室此时就要易主。和“二姥爷”渐渐疏离的关系,也终于在他退休的那一天画上了句号。
红瑰的情绪沮丧到了极点。不管是出于良知或者别的什么外力因素!她对自己的这段“畸恋”已经没有了任何热情。她忽然的对任何事情都打不起精神。她似乎一下子失去了生活的重心。她落寞的心变得郁郁寡欢。
看着眼前已经出落成大姑娘的艺文,她忽然觉得很陌生,孩子们是什么时候长大的?她问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不再屋里屋外粘着她,眼神可怜巴巴恋着她的艺文,此时说话的口气与对视的眼神都有了新的内容。
她不再是哥哥拳头下哭哭啼啼的幼童,她好像一下子就变得会思考和审视一切了!
忽然的,红瑰的心空荡荡的!深深的失落感和愧疚感让她意识到她错过了许多珍贵的东西!是什么呢?孩子们某个微妙成长的瞬间?对他们身体的爱抚或者是他们困惑和孤独时,母亲的精神的陪伴?一种怅然若失的同时她的心又有些慌张,已经初二的厉刚已经很久没和她照面儿了。
离家几年的修文除了偶尔和爸爸在单位的座机通几次话之外,就像空气一样摸不着看不到。
孩子们都长大了!渐渐地脱离了对妈妈的守望和依赖,逐渐都淡出了她的视野。用他们自己的目光和智慧解读着生活。像植物一样向着有阳光的方向自然地疯长。也许有的因为没能及时的修剪枝叶而有些扭曲,但因为生命力的强大,尽管风吹雨打,却仍是向着太阳的方向伸展!
艺文就要读初中了。
就要开学了,这一天里,她一直脚步匆匆的在购置一些需要的学习用具。刘家堡子唯一一家小卖店她今天已经跑了无数次了,仍是乐此不疲。她多么高兴啊,她就要走出刘家堡子了,她要去乡中学读书了。那可是个繁华的地方,就像大城市一样呢!
她边收拾着书包边自说自话的和妈妈念叨着她的小喜悦。
“妈,你猜我今天去买东西时看到谁了?”红瑰抬头望了她一眼,没搭腔
“我看到那年被爸爸揍了的老郭家丫头。”红瑰紧张的抬起头看着艺文。
“哈哈,你放心吧,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就我这个头!看见没?”艺文夸张的用拇指指了指自己。
“比她高多了呢!我能惧她?再要练,都不用我爸出手了!”艺文眉飞色舞的吹着牛。
“不过嘛,今天她有点不对劲儿?”
“怎么不对劲儿?”红瑰问。
“挺蔫吧的,她好像哭了!”艺文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头。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看见她站在院子里墙边上,边哭边烧着什么东西,还有一股怪味。我觉得是枕头之类的吧?因为哥哥以前就烧过麦麸子,就是这个味。”艺文边描述边歪着头像似在印证自己的判断。
红瑰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她听老人说过,枕头是不能烧的,烧枕头就预示着要死人了。不过也只是个说法而已。
整个晚上红瑰始终被艺文的话困扰着,她心里好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似乎隐约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虽然有过过节,但红瑰觉得郭家的女儿因为母女特殊的生活方式,极少与屯儿里人交往,虽然看似富足,内心里其实极其孤独离索。未必有想象的那么“幸福”。
吃过晚饭,红瑰像似散步,又像是有目地的,一种恻隐之心或者是好奇之心,鬼使神差使她来到了郭家的院墙外。她向院子里望了望,犹豫了一下,又不确定自己要干什么?觉得不太合适,有些心虚的她转身又离开。可她的心里却莫名的有一种想走近这个女人,或者意外遇到说点什么的冲动。她为自己的荒唐的想法而惴惴不安。
为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在短暂的踟蹰之后,红瑰还是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心事重重的红瑰失眠了!听着身旁轻轻呼吸的艺文,不断翻身说着梦话的丈夫,甚至小拉门那边佝偻一隅睡的正深的的周自卫,都忽然的让她觉得如此的亲切与踏实。
原来生活本来是多么的平淡啊!这以往一直看似煎熬乏味的日子,忽然因为这些人的存在,使她的心格外的宁静与感动。她似乎觉得也许自己是幸福的?只是自己没有感觉到而已。那么幸福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每个时期幸福的感觉如此不同?也许幸福只是我们个人的感受而已?
红瑰思索着。你觉得你幸福你就幸福,你觉得你不幸,你就不幸。一切都只是你自己在影响着你自己。就像曾经看过的一句话“生活就像一面镜子,你对它哭它就哭,你对它笑它就笑!每个人的一生都因为生长的环境和境遇不同,还有特定社会背景限制下,有了这样那样的际遇,不幸抑或幸运。所以使每个人的一生都没有重复,于是有了幸与不幸。就像有一句话说的那样“幸福的家庭大致相似,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我们又是不是造成了别人生活中的不幸呢?
红瑰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看看酣睡中的周复,红瑰百感交集,生活是自己选择的,难道我的曾经的不幸经历就理应这个男人来买单吗?他过的幸福吗?他的无为或无能是他的过错吗?我对人生有诸多迷惑,是不是他也需要成长呢!也许他是在用他所能理解的幸福,过他最适合的生活,如果遇到一个欣赏他的女人,或许周复的人生也会与众不同呢!
想到这,红瑰的内心又有了深深地歉意。既然相遇,最起码我该善待他,必竟是这个男人给了自己一个家······
今夜的红瑰像在化茧成蝶般的疼痛中,和自己的心对话,抚摸着自己久未清洗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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