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乐极哀来月东出
文/慕凉卿卿
苏幕遮·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丹鄣城县衙大堂左角往后院走，就见一个紧闭的大铁栅门，后面便伸出一条仅容两人并排的甬道。时夜，高墙上点着焦油灯，虚弱的光一晃一晃地，将窄窄的甬道显得更昏暗。连过四道门后，就是收押着各种犯人的丹鄣狱，两排低矮的平房，尽头那间小一点的房是专门拘锁被判了死刑重犯，因为死刑犯住不了两天就被斩首，那间监狱的更替还是蛮频繁的。
牢房内，白修与段宸曜一同提审丹鄣县令苏琯。
段宸曜以白修的随侍的身份陪审苏琯，白修一字一板地指控苏琯的罪行：“苏琯，现查出你涉嫌私匿官盐，私贩官盐，你可认罪？”
苏琯满脸堆笑，毫不在意地谄谀：“王爷，您与下官咱们可都是一条船上的，有下官的一份利，自然不会少了王爷的一杯羹啊！”
“哎，别乱攀扯本王，老实交代！”白修正经八板地抬手制止他，冷着脸厉声质问。
苏琯一愣，脸上笑意更深，道：“下官不知啊，城南不是有官盐铺子，城中另有的私盐铺子不过是些商贾做的小买卖，一直以来也都相安无事。说下官私贩官盐，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王爷可有证据？”笑中藏刀，官场滚打多年的无耻本色尽显。
白修心底有些发虚，不着边际地看了段宸曜一眼，失神的功夫，苏琯又道：“若没有证据王爷这般私自扣押、提审下官，难道就合乎朝廷法制？”这小人刁滑耍奸，片刻间将棘手的问题甩出去，自己则撇的干干净净。
段宸曜一旁冷语开口：“冤杀陈家村民，蓄谋杀害盐仓主事，你怎么解释？”
“王爷冤枉，陈家村的刁民聚众滋事，意图不轨，下官判他斩刑不为过。至于什么盐仓主事意外暴毙更是与下官无关，大街上随便死个人都要算到下官头上吗？王爷这是要罗织各种罪名扣到下官身上啊！”苏琯赔笑着解释，一副受了委屈的无辜模样，忽然话锋一转，“王爷恐是长年沙场带兵忘了这朝堂规矩吧，这在官场上可不是王爷一个人的杀伐决断！”
闻言，段宸曜起身出去，白修见势跟了上去。
“主子，那只老狐狸不肯承认，做得那些龌龊事推的干净，口蜜腹剑，还要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意识到可能失言，偷看了段宸曜一眼，忙改口，“泼到主子身上…要不多关他几日，挫挫锐气，关键时候再用些大刑吓唬一下？”
“放他走。”段宸曜思忖半晌，道：“派人盯着点，他们的人定会趁夜与他联系。”
这看似平静无事的丹鄣城，其实是条湍急的暗江，暗流涌动，孤弱无依的人们奋力在这万分凶险的夹缝中求得一线生机。
“是。”
县衙那边一结束，段宸曜就往回赶。一进门，就见卿儿直接趴在桌案上睡着了，忙转身合上门，生怕她熟睡再着了风受寒。看卿儿总笑笑闹闹地整日跟着自己东奔西走，他长年在外，这点个折腾不算什么，可她肯定吃不消。
段宸曜轻轻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头，屋里生了炭火，她额前热出薄汗，段宸曜拿过桌旁的帕子给她拭干汗水，耐心地替她捋顺额前的碎发，躬下身刚要抱起她，卿儿轻哼一声，揉着惺忪的睡眼，笑说：“嗯？你回来了？”
段宸曜轻声开口，满是宠溺：“我抱你去床上睡。”
“嗯。”卿儿像个猫咪一样环住段宸曜的脖子，任由他抱到床上，躺下盖好被子。
“累么？”段宸曜手指摸着卿儿的眉毛，轻声问道。
“不累。”卿儿摇头，扯过段宸曜的胳膊，撒娇似的蹭着。
段宸曜暖心一笑，又给拍拍，哄她入睡：“乖，我守着你，快睡吧。”
“嗯~”卿儿不依，又开始闹腾了，“这会儿睡不着。”侧着身翻腾一会儿，从荷包里掏出一颗糖，“最后一颗了，呐，给你吃！”
“你吃吧。”段宸曜食指轻点卿儿的鼻尖，眼底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段宸曜看着卿儿把糖放进嘴里，然后露出满是幸福地甜，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不由心动。他一手撑着床边，俯下身含住卿儿小嘴，一点一点吮吸她嘴里的甜。
亲完段宸曜兴起想看卿儿害羞的表情，煞有其事地咂咂嘴，故意一挑眉，邪魅地摸着嘴唇，意犹未尽：“真甜。”
卿儿捂着红扑扑的小脸，忍不住咧嘴偷乐，忽得一下坐起身，贴近他的脸，鼓足胆子：“还要！”说完，又嘟起嘴伸出手要亲亲。
段宸曜伸手将她按倒，又重新给她盖好被子。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段宸曜心止不住地狂跳，似有成群结队的小鹿乱撞，他每次撩妹都会被反撩，又是完败！
“咚咚咚！”几声急切地敲门声，花夏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出事了！” 段宸曜侧首，很是不悦。
“你去吧，我要睡觉了！”卿儿闭上眼睛，让段宸曜放心。
“乖乖的，你睡醒我就回来了！”段宸曜低头嘬了一下卿儿的小嘴，替她掖好被角，起身出去了。
在阖上门的同时，卿儿美滋滋地睁开眼睛，心知段宸曜明明待人待事从来不是一个温柔之人，却为自己做尽温柔之事。
真好！
“怎么了？”段宸曜一出来就满脸的不爽。
花秋寒候在一旁，支支吾吾：“苏琯在自家府里自杀了。”
段宸曜甩过一记白眼，“真是越来越能耐了，连个人都看不住！”
段宸曜随花秋寒匆匆赶至苏宅，还未进门就见府里失了主心骨一般，乱作一团。
段宸曜侧首，即刻下令：“封锁苏宅，命所有人都回各自屋内，不得擅自出入！”一切分派得当，段宸曜又问：“苏琯的尸体现在何处？”
“尸身还在浴室的桶里泡着。”白修道，指引段宸曜过去。
苏琯赤裸地坐在浴桶里，低垂着头，头发散乱地浮在血水中，一张脸苍白的样子很是吓人。看样子是割腕自杀，诡异的血水里还荡着新鲜的茶花。
“主子，这里还有一封苏琯的罪己书。”白修递过一张纸，犹豫道，“不过，这事有点蹊跷啊。你看他既然留下遗书一心求死，那么又怎会悠闲自得地泡上花浴，这般有情致。”
段宸曜嘴角扯出一个笑，道：“你发觉了？那你注意到他的头快垂到水里了吗？”
白修上前细细观察，猛地点头。
“下令查抄苏宅，全面搜索私匿的官盐！”段宸曜镇定果决，转身命令道。
“是！”
一个时辰后，已过五更，天色依旧暗黑，凌晨时分，寒风刮得更猛烈，呼呼作响。
白修带人将苏宅里里外外查抄干净，果然在书房隔间中查获了十数石印有朝廷官样的官盐，堆满了狭小的密室。
然而，搜查出来的官盐虽是不少收获，但明显数目过少，远不能支撑其庞大的私贩官盐的运营。而主犯在回府两个时辰后，莫名在家中自裁，更是蹊跷。
段宸曜已知苏琯并非主谋，命白修继续处理县衙这边的事情，从天亮开始，自己就和花秋寒、邃远骑马跑遍了丹鄣城。
小小的丹鄣城巴掌点大，究竟何处能藏下那么多的盐。
三人出了丹鄣城，沿着小路往丹河渡口方向查看。三人奔波半日，恰好途径金顶寺，段宸曜提议要不三人去寺里歇脚，吃顿斋饭再走。
花秋寒找了一上午，徒劳无功，正气馁着，无奈笑称：“哼，找了一上午也没个结果，难不成还能把山凿个洞，藏在山窟里头！”
段宸曜眼睛一亮，勒马驻足，仔细观察眼前这个被他忽略的山。
花秋寒一脸黑线，道：“干嘛，你还当真了？”
“你和邃远隐避的身手好，就在山里好好地查探一下，我去寺里喝壶茶等你们！”段宸曜兀自说罢，见两人杵在原地，自顾自地转身往金顶寺走，“快点，早去早回！”
“哈？”
花秋寒轻功卓绝，在段宸曜之上，其轻功极轻极快，横空一掠，如微风拂过树叶，叶摇而树未动。邃远比之稍有逊色，但也是凌空轻点，踏雪无痕的轻功高手。
两人飞身跃起，须臾间，已看遍了半座山。二人呼吸匀畅，足见内功底子深厚。
在山阴处，厚厚一层积雪上留下一串杂乱的脚印，似是有人在此处来回走过，花秋寒轻点树杈，慢慢靠近，发现这儿竟藏了个隐蔽的山洞。
花秋寒与邃远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洞口很是宽敞，凉风嗖嗖，深入洞内，借着洞口一点微弱的光，依稀可以看到山洞泥地上覆着一排排的车辙印，再往里走，洞内就完全漆黑。两人都是耳力都不弱，虽伸手不见五指，仍可听音辨向。并且，他俩从踏进这个山洞，就听出这个山洞里有人声，驱使两人向更深处探寻。
忽然，山洞深处燃起一个亮点，两人悄悄靠近。
“谁…呃！”两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到看守身后，一人解决一个，出手利落。
走过那段有看守的之后，前路是三岔口，或许是山势位置选得好，三岔口后的山洞凉爽却不潮湿，愈往里走愈发的豁然开朗，三个洞侧顶点了油灯，洞内放置了许多木箱子，邃远掏出匕首撬开一个箱子，里面果然放着得都是一袋袋印着朝廷章的官盐。
两人面面相觑，心叹：这个山洞有三个如此庞大的洞，这得屯了多少石官盐？
邃远低声道：“哎，你有没有奇怪为什么这么深的山洞，为什么还能点灯，以往搜山狩猎，山洞往里一段火把就会熄灭了。”
花秋寒四处观察了一会儿，回答说：“或许，这个山洞前面是通的。”
邃远表示意会地点头，又道：“不如，你先从原路绕回去找主子，我继续往前走走，看看这洞能通向哪儿。”
“好，你小心。”花秋寒沿原路往回走，谁料刚踏出所在的洞穴，数支飞箭齐齐射出，花秋寒身形轻移躲开，仅擦破了右肩。
“好逊，这么几支箭还能碰到你！”邃远心惊，上前见他无大碍，又嘲笑着拍了拍他，转身走远了。
“切！”花秋寒撇嘴，心底不服，暗道：就这破暗器还想伤了本大爷！
邃远一路摸索，约莫一直走了得有半个时辰，他隐约见到前方有光，快走几步，一扇铁门挡住通向外面的路，应该是在另一侧锁住了，邃远尝试许久仍旧不能打开，又怕弄出声响打草惊蛇，只好从门缝努力向外望，模模糊糊地看到外面是一排低矮的灰墙房，毫无特色很难看出门外是哪里。
“不过…”邃远自言自语，“整座山上就只有一座寺庙啊！”终于揭开官盐的藏匿地点，以及这帮人是如何偷龙转凤、官盐私卖的一系列事情都明了。
时至黄昏，正值夕阳西下之际，在夕阳的金辉下，金顶寺被重兵包围，金顶寺主持方丈被白修押回丹鄣城县衙审问，金顶寺后院大铁门被打开，数百石的官盐被一箱一箱地往外抬，段宸曜决定先暂放在金顶寺，看样子后院与前院都塞不下如此多的盐。
段宸曜在指挥着官兵的调度，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请问，王爷还在寺里面么？”
段宸曜回首，见卿儿与纳兰清嘉两人并肩在寺门口向寺内张望，段宸曜忽想起昨夜答应她今早就回去的。如今竟让另一个男人陪她来寻自己，心底不由得闪有一丝愧疚，抿嘴不知如何开口。
卿儿四下张望，终于瞧见段宸曜，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她脸上绽开一朵璀璨的笑。
段宸曜愣住，他在卿儿的眼睛里看不到一分责怪，她眯着弯弯的眼睛，笑呵呵地举起右拳，口型说着：“加油！”
段宸曜重重地点下头，回以温暖的微笑，他转身继续调度，很安心。
夜色渐渐暗下来，金顶寺留守少数官兵把守，段宸曜与花秋寒、邃远等人先行离开，商讨如何安置官盐，以及接下来在新到任的县令、盐官上任之前，如何恢复丹鄣城的盐市等等一系列亟待解决的问题。
卿儿闲来无事，逗留金顶寺四处闲逛，她淘气使诈甩开了清嘉，一个人溜溜哒哒瞎走，意外遇到第一日来金顶寺时的那个扫地的老僧，卿儿走到他身旁，大声喊道：“师父！这儿就剩你一个人啦？”
“女施主，你莫这般大声，贫僧听得见。”老僧缓缓抬头，顿了顿，接着道，“这儿不光有贫僧，还有你！”忽得，老僧目露凶光，伸掌劈晕卿儿。
未完待续……
本周，论文顺利通过答辩，各种毕业聚会轮番轰炸，我就在这一顿顿饭局中毕业了……
好快啊，并没有想象的兴奋，也没有想象中的伤感。一切很平淡地发生了，可能我的反射弧有点长，要过段时日才有感觉吧。所以，原本打算前几日更新的，也推迟了，不好意思啦！
六一有小伙伴喊着要发糖，那好吧，满足你们！
真·发糖，甜吧～
虽然有点晚，还是要祝各位看官端午节快乐！
下周见～ʕ •ᴥ•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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