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我是清浅
世间事征文丨回家的路爱有千百种表达方式,
往往我们都难以理解,
纵然人们绝望而平凡,
却永远不会忘记,
回家的路。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以为回家的路很远、很远,仿佛迷宫一样的村落,错落复杂,我们每个人都要在里面不停地寻找出口。
那时,那年冬天,和母亲一起坐上大巴车回老家过年,尘土似的汽油味弥散在马路上,一路上颠簸疲惫,我卧躺在母亲的怀里,除了吃东西之外,一直瞪着窗户外面的天空。
那窗外,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美丽的风景,甚至可以说有一点杂乱无章,像是一个没有洗脸的孩子。看到的人们或许会不屑地转开目光,可对于我而言,那是一片沉默,像外出打工的人们一样沉默,又如同午夜时分,在朦胧之间听见火车的鸣笛,忽远忽近,让人泛起瞌睡。
时间在那一刻过得真慢,似乎是电影里的慢镜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一种石磨悠悠旋转的感觉?即便是刻意地度过一分钟,也不会令人如此深受折磨。唉,家在那里,我却不能立马飞到那儿!记不清当时母亲脸上的表情,她的容颜在我的脑海中消散,然而,我忘不了那时的心情,在那个世界里,和独在异乡的游子一样,情思在心中游荡,又夹杂一份激动。
司机固定不变地照着重复往返的路线行驶着,他把重复变成了习惯,仿佛一切都将不出意外地回归原点。所以,当汽车在半路上抛锚的时候,他只是惊讶了一小会儿,便打了个电话拜托一个同行帮忙转运车上的乘客。
一群人三三两两聚成一团。
母亲和我下了车。
拎着大包小包。
我们靠在公路旁的护栏上,旁边是一汪浅浅的池塘,水边有野草摇曳着冬日清冷的气息,远处是门屋破败的人家。
我看着母亲。
她正低头拆开一袋面包。
一切,都很平常。
路途中的人们对于回家后将要享受到的温暖感到憧憬,可他们对于过程却已经习以为常了。收拾东西,踏上旅途,花费金钱,购置物品,回家过年,鞭炮在一家又一家噼里啪啦地响起。
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形式,简单枯燥,从旁观者而言,回家似乎变成了一种规定,就像人们把不同的节日都过成了星期天一样,可难道现实真是如此吗?
中国人过新年也只是这样吗?
不要跟我说电视节目里光鲜亮丽的十八般武艺,也不要抬出唐人街年味十足的表演节目。一个是做给观众看的;另一种货真价实,不过既稀少,而且离中国的绝大部分人群都很遥远。
嗑嗑瓜子,一群人围在一起看牌搓麻将,这或许是现在过年时的真实面目。
母亲和我是不在一条时间线的,她永远走在我的前头,当我想着车窗外浮云会化成何种模样时,她已经计划回家后从哪间房子开始打扫卫生了。
日月星辰,不停流转。
如今是我孤身一人又一次踏上了回家的路途,借着灯光看一眼左手戴着的手表,指针划动的速度终于跟上了母亲。
当年我认为母亲回家时是冷漠的,这简直跟日常生活中的搬家没有什么两样,因为我们每年回家时都会莫名其妙地带上一大堆东西,可回家后发现其实这些物品也派不上多大用场。而且她总是会花两三天时间打扫屋子,偶尔因为事情太多便不时发着牢骚,到了晚上,星光垂落,一切才开始寂静下来。
出于这些表象,当时我以为她每年回家只是一种习惯和义务,如果不是因为老家里有爷爷,她不会想要回到那个地方。毕竟,那个地方曾经给我们带来了痛苦。
既有贫穷的痛苦,也有因为受过委屈而流下泪水。
可到现在。
我懂了。
母亲不是平静和冷漠,怨恨对于流逝的时光而言实在太微不足道了,和绝大多数回家的人们一样,她只是不懂表达。夸张的情绪不过是舞台上面向观众的一种表演,我们回家过年难道还需要向谁表演吗?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情!
平凡中却蕴含不可言说的爱,像一个腼腆的孩子。
母亲说:“我老了,是得回去的。”
对于出生之地的记忆在一次又一次的回乡中得以保留和加深,即便庆祝的形式很平凡,也不会有电视里那种温馨得像是假象的场面,可我们感到很幸福。
大人的时间很快,孩子的时间很慢,在日子过去的时候,我们都要走向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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