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春（原创）

1.

中秋之后，天气渐渐转凉，一群天鹅开始了一年一度的南迁飞行。

“妈妈，下面那些天鹅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南迁啊？”队伍里一只年幼的天鹅好奇地看着地面上的一群白鹅问。

“傻孩子，那不是天鹅，那是人们养的白鹅，它们是不能够长途飞行的。”妈妈很是耐心地跟它解释说。

“哦，那冬天来了它们怎么办？”小天鹅不解地问。

“人类会给它们吃的东西，所以它们是饿不着的；人类会给它们搭建窝棚，所以它们也冻不坏！”妈妈说。

“那它们也太好命了！我们怎么就这么命苦啊，要不停地往南飞？”想想自己每天要不停地飞行，只有晚上才能休息，小天鹅不由地羡慕起地上的那些白鹅来。

“哎，傻孩子，当人类给我们投喂食物的时候，往往就是我们命运终结的时候，他们会把我们抓去吃掉的！”说到这里，妈妈故意加大了声调。

“啊，为什么？”小天鹅吓得几乎要失去平衡，它连忙紧扇了几下翅膀才稳住了自己在队伍中的位置。

“因为在他们眼里，我们的肉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啊！你没听过吗，连癞蛤蟆都想吃我们天鹅肉呢！”天鹅妈妈生气地说。

“那那些白鹅也会被人们和癞蛤蟆吃掉么？”小天鹅不死心地问。

“当然，等它们长大了，也一样会被吃掉的。”天鹅妈妈回答。

“那也太可怕了！”小天鹅不由地害怕起来。

“是啊，所以我们才要在天上飞啊！”天鹅妈妈叹了口气说。

“快跟上，别掉了队！”天鹅爸爸回头看了它们一眼说。

这时，它们俩才发现自己已经偏离了队伍。听到喊声，它们连忙快速地飞上前去跟住了队伍。

2.

一天的飞行结束后，小天鹅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累了。而且，因为找不到足够的吃食，大家的肚子都只能保持半饱，这让小天鹅实在接受不了。尤其一想到明天一大早又要起飞，并且还要飞很远的路，小天鹅的心里就觉得十分委屈。

“要是能像白鹅那样可以安安稳稳地待在地面上有吃有喝，冷了累了还有暖暖的窝棚可以睡觉该有多好！”临睡前，小天鹅这样想。

可是它知道，这也只能想想而已，根本就实现不了。因为自己始终都应该是天上飞的，而且白鹅最终的下场又那么惨，光是想想都令人十分害怕。更主要的，白鹅没有自己这么自由。

“不想了，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小天鹅安慰了一下自己，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大家都沉沉睡去的时候，突然一只黄鼠狼悄悄地接近了队伍。负责站岗放哨的天鹅立即发出刺耳的尖叫，警告大家立即逃离。

所有的天鹅，都被这尖叫声给惊醒了，大家都快速地扇动翅膀迅速地飞到半空。可即便是这样，黄鼠狼依旧把起飞慢的小天鹅的腿给咬住了。

小天鹅吓得大声尖叫起来，它疯狂地扇动着翅膀，无助而又十分惊恐地叫着妈妈。

妈妈带领其他天鹅立即对黄鼠狼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大家狠狠地啄着黄鼠狼的身体，大声尖叫着驱赶它离去。

眼看就要到手的肥肉，黄鼠狼哪里肯放掉，嘴巴咬的更紧了，血水已经从它的嘴角流出。不止如此，它还放起了臭屁，打算用这个办法把天鹅们熏走。

可是，小天鹅的妈妈也同样不肯放弃，它死死地叼住了黄鼠狼的耳朵，拼了命地扇动翅膀，准备把它带到天上去。其他的天鹅也同样不肯放弃，它们叼住了黄鼠狼的身体，一起向着天上飞。

眼见着距离地面越来越高，黄鼠狼有些害怕了，它知道这样下去自己撑不了多久，即便咬下一块肉来，也得掉下去摔死。所以在天鹅们飞过树顶的时候，它连忙松开了咬小天鹅的嘴巴，然后又是一通臭屁，跟着翻了几个跟头，把那些叼住它身体的嘴巴全都甩掉后朝着树杈跳了下去。

小天鹅得救了，可是它的腿却受了重伤，钻心的疼痛让它每飞一下都十分吃力。天鹅们只得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找了片安全的河滩落下来，给它检视和清理伤口。

在检视和清理完伤口以后，天鹅爸爸难过地说：“看来我们是不能带着它一起南迁了，它的伤口太重了，适应不了长途飞行。我们得给它找个安全的地方养伤，让它在那里度过这个冬天。等春天我们北归的时候，再来带走它。”

“可是，它还那么小，怎么可以照顾自己呢？”天鹅妈妈焦虑地说。

“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十分安全！”领头的天鹅突然大声说道。

“在哪里？”大家满怀期待地一起看向它。

“你们忘了吗，就是去年疤瘌眼儿养伤的那个地方啊！”领头的天鹅十分认真地说。

“啊，对啊，那里绝对安全！”大家突然明白过来。

“嗯，还有人定时给食物和水呢，更主要的是人家还给治伤呢？”疤瘌眼儿十分满意地说。因为它去年眼睛受伤就是在那里过的冬，所以它对那里的情况十分熟悉。

“湿地公园的野生动物救助站！”大家一起说道。

“对，就是那里！把它放到那里，我们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领头天鹅高兴地说。

“好吧，那我们这就去吧！”天鹅爸爸和天鹅妈妈互相看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可是，妈妈，只留下我自己，我会害怕的！”小天鹅十分不安地看着妈妈说。

“孩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能够因为你一个人拖累了大家。而且，你在那里会很安全的，等你养好伤，春天也就到了，到时候我们再来带你走。”天鹅妈妈耐心地对它说。

“是啊，孩子，你迟早会离开我们独立生活的，这只不过是比预想的要早一点儿，你得学会适应啊。我相信你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的，别忘了，你一直是很坚强的。”天鹅爸爸慈爱地抚摸着小天鹅的头说。

就这样，小天鹅被大家带到了湿地公园的野生动物救助站。它们把它放在那里就离开了，它很是恐惧，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不由地大哭起来。

3.

不久，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就发现了它。他们把它抱回到屋子里，给它检查并重新清洗了伤口，然后给它换上药包扎起来。

在救助站里，它得到了工作人员的精心照料，他们不仅定时给它喂吃的、喝的，还定时给它检查伤口并清洗换药。

在工作人员的精心照料下，不久小天鹅的伤口就愈合了。虽然留下了一道伤疤，但已经不疼了，而且也不影响飞行了。并且，救助站的工作人员也开始刻意地把小天鹅放出去让它自由活动，以训练和恢复它的飞行能力。

可是，救助站的环境实在是太舒服了，既有吃的又有喝的，住得也十分舒适，以至于小天鹅完全忘记了这里只是暂住地。它就这样一天天懈怠下来，不再用心练习飞行，也不肯再自己出去找吃的，只是等待工作人员的喂养。

冬去春来，转眼间南飞的天鹅一拨一拨地向北飞来。很快，小天鹅的那个族群也飞了回来，它们找到了救助站，看到了小天鹅，打算把它带走。

可是，小天鹅太胖了，已经飞不高了，而且由于长时间没做飞行训练，它的翅膀也已经完全不适应长途飞行了。整整一个冬天，它已经荒废掉了飞行的本领，变得与普通的白鹅没什么不同了。

天鹅爸爸和天鹅妈妈难过地看着它，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只是一个冬天啊，你怎么就……”临走的时候，天鹅妈妈难过地看着它说。

“没关系的，我在这儿有吃有喝，挺好的！”小天鹅不以为然地说。

“可我们是天鹅啊，注定是要飞在天上的！你这样不是把自己看成只能杀了吃肉的家鹅了吗？你的理想应该在天上，不是在地上！”天鹅爸爸焦急地说。

“都一样的，怎么还不是一辈子！整天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有什么好？！”小天鹅不屑地看着爸爸说。

“将来你就知道了，每一只家鹅都有一个飞天的梦，只可惜它们贪图享受，再也飞不动了。但是，毫无例外的，它们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都会感到遗憾和后悔，因为它们是原本有机会可以通过训练成为天鹅的。这世上最可悲的一件事就是，有些事我们本可以做到，可是我们却总是被眼前的安逸给束缚了手脚，让自己变得一无是处。我们尊重你的选择，只是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天鹅爸爸难过地看着它说。

“不会的，我喜欢这里的生活，我觉得这里很适合自己。”小天鹅说着转身走进了窝棚。

大家看着它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又一起向着北方继续进发了。而小天鹅从此以后就留在了救助站，成为湿地公园里一只再也飞不上天空的天鹅。

这样过了几年，小天鹅已经长成了一只大天鹅，可是它开始厌倦湿地公园了，它想再次回到原来的队伍里，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中飞翔。

可是，因为久不飞行，它已经失去了飞行的能力了。现在的它，每扇动一下翅膀，都疼痛无比，它忍受不了那样的疼痛，所以很快就放弃了。

“看哪，我早就说过它不是一只天鹅了吧？你们还不信！这回知道了吧，它根本就不会飞啊！”就在它一次次试飞的时候，救助站的那些小动物们纷纷聚拢过来看着它指指点点地议论。

“就是么，一只普通的家鹅嘛，还愣充什么天鹅，白日梦做多了吧？！”

“可不是么，就那样，还想飞？它要是能飞啊，那乌龟都能上天了！”

……

听着大家的议论，小天鹅的心里羞愧极了。现在，它才终于明白了爸爸那句话的含义了，只是它无法让自己忍受痛楚再去训练飞行，只能呆呆地看着天空上南来北往的天鹅队伍，悲伤地叫上几声：“其实，我本可以……”

可是，谁能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