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王家卫导演为了宣传3D版的《一代宗师》,特意开通微博与网友进行微访谈互动。墨镜君高冷深沉的文艺气息依然挥之不去,答网友问也是曲折离奇,倚俪委婉,渲染着浓厚的王氏个人气息。有人问他:梁朝伟和张国荣谁是你最喜欢的演员?王答:醉花宜昼,醉雪宜晚,是不同的味道,能遇上他们,我的幸运。有人问:为何你的文艺片结尾总是那么含蓄蕴藉,百转千回?王答:难道我有意无意,却看他有情无情。你猜。一如既往的简练飘忽的腔调,让人觉得这世间的所有安排,都有它讳莫如深的寓意。
王家卫之于电影界,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他像那只神秘莫测的薛定谔之猫,特立独行,自称一派,却让人欲罢不能。他是中国电影界不可多得的才子,他的身上被挂上了许多的符号,贴上了许多的标签。但,抛开那些纷繁复杂的表象,我们会发现,其实王家卫是一个不能也不应该被定义的人。我想,如果可以选择,他的身份应该是一个超广角镜头下的多面魔术师。今天,请大家跟随小编一起,走进王家卫的光影世界。
王氏电影自有它的声色。他是天生的画家。王家卫生于上海,成长于香港。他的身上不自主地裹挟了来自灯红酒绿的繁华雍容之地独特的气象。他的电影是有色调的。《旺角卡门》是蓝色的,如果电影可以是姑娘的话,我更愿意她穿着一件蓝白条纹的长裙,从旺角的码头翩翩走来。《春光乍泄》是金色的,台湾的少年们就在北回归线穿过的小岛上过平静自在的生活,黄昏的时候,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潮湿的青石板路上,一粒一粒的尘埃在镀上金色阳光的空气中清晰可见。像在金沙上蒙了一层尘土,空气中的尘埃和一尘不染的台湾少年,让黎耀辉迷失,也让他寻找。《2046》是鲜红的,驶往未来的列车,就像血管里缓缓流淌的血液,突然之间血脉喷张,所有的秘密都井喷似地满溢出来。
《重庆森林》是墨绿色的,像高大浓密的原始丛林,遮天蔽日,男女主角的爱都是沉默的,他们活在钢筋水泥打造的森林里,孤独而绝望地呐喊,却又恰恰轻巧地错过。《东邪西毒》是黑色的,整部片子散发出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冷辟的幽默感,设置在江湖的背景,归根结底是为了给爱情的出场铺陈。最后,只剩下北风如刀,残阳似血,黄沙漫天,白骨遍野,一个人对影练剑,名叫独孤求败;一坛酒久沉深巷,名叫醉生梦死。《堕落天使》是墨色的,几个天使的生活若即若离,咫尺天涯的距离感,是一种挂在云端的飘逸。
静静地听王家卫电影里的插曲,闭着眼睛会回到老上海,上海的女人穿旗袍,身材婀娜,烈焰红唇,黄埔江畔,十里洋场,给了她们傲视一切的底气。也会穿越到老香港,拥挤的楼宇,嘈杂的街道,以及码头的夜景,都让人迷醉。或者,我们还可以出现在美国的西海岸,在加州某个小小的旅馆里,喝一杯咖啡,吹一曲萨克斯,跳一段探戈。这些腐朽而又鲜活的画面,会伴着音乐投射到大银幕上。
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这是《圣经·旧约·创世纪》的开篇。王家卫就像一个光影捕手。他的电影里光线总是昏暗的,但绝不单调。他把所有的情感都杂糅到光影里。斑驳破败的墙壁,又陡又窄的楼梯,黝黑阴暗的街道,还有香港的雨夜,绚烂缤纷的灯火像果酱一样涂抹在积了雨水的街头,又像是没抹匀的水彩画,所有的光和影,都恰到好处。
王家卫电影的主题,大多是围绕流浪,拒绝和逃避展开的。大概是因为长期远离大陆中心的原因吧,流浪成为生活优越的港台人一个特定的文化概念。现实生活中,王家卫生于上海,5岁多时移居香港。他拍的很多故事都发生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这是他很偏执的坚持。他说,那是他刚刚出生的年代。而那个时候的他还尚未出现记忆。六十年代生活环境的迁移,成为了他人生的一个断层。也许,他拍的不是六十年代,而是人的灵魂吧。所以电影里,我们可以看到阿飞千里寻母,何宝荣在异国遗失护照。根脉,身份和故乡,一直都是王家卫想要追问的东西。漂泊的尽头是风沙,风沙的去处是人们的故乡。
在电影里,阿华拒绝了阿娥,阿菲拒绝了633,黎耀辉拒绝了何宝荣。这种拒绝,婉转含蓄,或者说是无形的抗拒吧。王家卫为什么偏爱这些神经质的情节?用电影里欧阳锋的台词讲就是:“要想不被别人拒绝,就要先拒绝别人。”明白了拒绝和逃避,也就明白了王家卫的一半。
王家卫电影里的台词就好像耳畔的呢喃,他用一种不知所云却又恍惚离奇的抒情对白,把语言看似不搭边的组合,对语言诗意地把握,从而也使对白,实现诗性的跳跃。在王家卫的电影里会有大段的独白。223会对着厕所里的肥皂说话,然后生出类似于“你为什么不回答”这样的闷气。细品电影里的台词“如果我多一张船票,你跟不跟我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什么东西都有了保质期,秋刀鱼会过期,凤梨罐头会过期,就连保险纸也会过期,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如果记忆也是一个罐头的话,我希望这罐罐头不会过期;如果一定要加一个日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香港和阿根廷在地球的两端,反转的世界将是什么样子的呢?”“我们不如重新开始吧!”这些话语,就像王家卫的一本自白书,袒露着他的心迹。
王家卫的许多电影,都有着美妙浪漫的译名,如《东邪西毒》的英译名是《Ashes of Time》,时间的灰烬,韵味幽长;《春光乍泄》译作《Happy Together》,显得生动俏皮;《花样年华》译作《In the Mood for Love》——王家卫把很多电影隐性的含义都放在英译名上,别有洞天。王家卫也自有他的随性,不难发现,他的电影都由四字词语组成,成名作《旺角卡门》,也只是因为他在旺角的时候想起了卡门。仅此而已。
王家卫的电影是刻意弱化情节的。他的电影往往没有剧本,他更专注的部分是演员情感的表达。有人问他:“为什么喜欢找梁朝伟,张曼玉来演戏,是因为他们比较适合你的角色设定吗?”王答:“其实我的电影都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拍着拍着总能发现意外的惊喜。”王家卫给演员许多细节来表现个人空间。几乎电影里的每一个主角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质,他们都有一颗含蓄不能言,却又渴望重修旧好的心,这种情感的出口就是以物像作为特定的寄托。正如223坚持买的凤梨罐头,《春光乍泄》里出现的瀑布。浓墨重彩的反复唱和,让静止的物体比变1化的事件更具有了情感的表现力。
有关于王家卫电影的起合。王家卫式电影的开头像一部娓娓道来的散文诗:“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不停地飞呀飞。”这让人轻而易举地联想起《荆棘鸟》的开篇:传说中有一只鸟儿 它一生只唱一次……王家卫式电影的结尾是不露声色的。你不知道,故事会在哪一刻戛然而止。留白的艺术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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