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往事（16）——风雨中的年味记忆（下）

       

过年往事（16）——风雨中的年味记忆（下）

    （续中）一大早，热情的二舅妈就在楼下杀鸡煮汤，给我们做大阳桥特色的早餐。山区的野生红菇煮的鸡汤，新鲜出锅的原汁原味的脚板薯包子，以及罗卜汤和打过霜的芥菜心，让我们充分感觉到了浓浓的亲情和浓浓的年味。吃完早餐，我突然发现，滴滴答答的雨声没有了，沥沥沥下了一晚上的不知是冬雨还是春雨竟然停了。几个舅妈都拎着各种各样的礼物给我们送行，热情的实在不行，我只好先收下，然后放在二舅家里，让舅妈帮忙送回去，因为骑自行车没办法带。二舅和接新表弟一直送到大阳桥头，骑车离开桥头的那一刻，我的心情突然放松了下来，感觉自己办完了一件大事一样，是啊，这里是母亲出生和生长的地方，是我永远都不能忘记的地方。

        除了石迳岭岽休息时下了一阵小雨外，一路上顺风顺水，十点钟就到达了县城，从县城拐弯往北，在梁山脚下一个叫牛压岭的村子里，一直疼爱我的二姑姑居住在那里，这个姑姑，就是简书“过年往事”（八）——《去县城买黄塘》里的好姑姑，姑姑命好，嫁了个好姑丈。姑丈陈桃春，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曾经做过城关公社书记，是我考取大学后父亲带我拜访的第二个亲戚。当时姑丈已经调到白露滩国营林场工作，在姑丈办公室，姑丈听到我被江西财经学院录取了，非常高兴，不断鼓励我要努力学习，不断进步。不等父亲开口，姑丈就直接说，我知道你们困难，必须支持大学生。然后给了父亲两张十块钱的人民币。路过县城红卫广场后，我专门在现在叫城厢镇政府门口停下车，告诉太太姑丈以前就在这里办公，当公社书记。

        刚过东岗，已经可以看到云雾缭绕的梁野山了，我一边骑车，一边用手指着前面的大山，告诉太太，姑姑就住在半山腰，爬上那个山坡就到了。一直对老家层出不穷的大山充满新奇的太太，显然对马上就要到的、雨雾蒙蒙的梁野山充满了期待。但很快，这种期待就被突如其来的小雨和泥泞的山坡给冲淡了许多。刚过平川河干涸的河滩，天空居然又下起了毛毛雨，我只好又躲在太太的小雨伞下，对太太说，贵人招风雨，你这个贵人走到哪哪都下雨。这条路不是石迳岭那种沙子路，而是黄土路，这两天的毛毛细雨彻底湿滑了路面，推自行车也成了十分困难的事。花了半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才走完这个长坡，沿着山涧旁边的小路再走十几分钟，现在已经是美丽乡村的尧禄村出现在我们面前。当我们推开姑姑家院子的小门时，正在做家务的姑姑大吃一惊，连拉带拽把我们让进厅堂，并找来火笼给太太烤火取暖。

     

过年往事（16）——风雨中的年味记忆（下）

        因临近年关了，我一生敬重的姑丈也在家。我把太太送到厨房去看姑姑做菜，就陪姑丈在厅堂喝茶。这是我第一次和姑丈说了那么多话，姑丈问了我在学校的工作和太太的情况，鼓励我要好好工作和生活。我也提起当年找姑丈买黄糖的往事，感谢姑丈那么多年一直对我们家的支持和帮助，特别是八一年上大学的支持，姑丈哈哈一笑说，都过去了，现在改革开放了，大家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很快，姑姑就做好丰盛的午餐。

      那是我和太太多年不忘的午餐，冬笋炒腊肉，笋干焖烧猪肉，冬菇煲鸡汤，红烧罗卜和油菜头……摆满了一桌，姑姑不断地给我们挟菜。太太喜欢吃笋干焖猪肉的习惯可能就是那天午饭开始的。姑姑挟了一大块烧肉给我碗里时，我想起了幼年时，父亲带我到姑姑家里做客，那时候桌子上的烧猪肉通常是请客人吃饭时摆样子的，一般人都不会主动去挟来吃，可能是我的眼睛老是盯着桌子中央那盆烧猪肉，姑姑不顾父亲的客气，往我碗里挟了一块大的带皮的烧猪肉，因为怕父亲挟回去，故意把肉深深地按进饭里面，让肉粘上了饭粒，然后催我快吃快吃。我一边吃肉，一边告诉姑姑，那是我儿童时代吃过的最大的一块烧猪肉。姑姑说，不记得了，不记得了，现在可以放开了吃，今年买了四十几斤肉。

        午饭后，雨也停了，我带太太过山沟，到对面村子里转了一圈，专门到我奶奶生前居住的祖屋门口看了一下。其实，奶奶命很苦，公公因水灾去逝时，父亲还没有出生，后来族人在本家兄弟中安排了个赌鬼给奶奶，生下姑姑后，奶奶实在无法忍受赌鬼的日子，才远嫁这个当时是深山老林的地方。很小的时候，我随父亲见过一次奶奶，但因为是夜里，加上年纪小，现在已经记不住奶奶的样子了。村子很小，十几二十户人家，没多久就转回到了姑姑家里。因为山上冷，又怕下雨，我就提出要回中山了，姑姑也是准备了大包小包一大堆礼物，我以下山不好走为由，只要了一包笋干，挂在自行车把手上。然后，告别姑姑、姑丈和一大堆表妹，和太太沿着山沟旁边的石头路向山外走去。就在出山口的那一刻，我回头望了一下这个亲奶奶最后生活的村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因为中午吃饭时，姑丈告诉我，已经在县城一中旁边申请了宅基地，准备做房子了。后来的三十年，真的没有再来。直到今年元月四号，太太应姑姑孙女燕莲之邀，和姑姑一起重回已经成为福建省美丽乡村的尧禄村。

        下山的路，虽然泥泞到不敢骑车，但总是比上山容易的多。没多久，我们就到了平川河滩，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山上没下雨，到了山下了，刚刚骑行到县城，天空又下起了毛毛雨。因为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已经完成三个最重要、最远的亲戚的拜年任务，必须尽快往回走，必须赶紧把自行车给本家婶婶。于是，我们在毛毛细雨中结束了三天两晚三地的风雨中的拜年旅程。

        难忘的一九八九年春节，难忘的风雨中的年味和亲情。

过年往事（16）——风雨中的年味记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