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镜头对着站在角落的小女孩，手扯着衣角。抬头看看眼前，眼里充满了恐惧、困惑。望向站在人群外面的爸爸，对视后立马又低下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鞋子。

　　“来，拿糖去吃”记者小唐把手里的棒棒糖伸向角落的女孩。

　　小女孩看看棒棒糖，又看看小唐，没有伸手拿。身体向墙角靠了靠。

　　小唐没有放弃，靠近小女孩，蹲在她的面前。

　　“你不喜欢吃糖吗？这糖可好吃了”。

　　小女孩看看那个比自己手掌还大的糖在自己面前，看看爸爸，又看看给自己糖的大姐姐。

　　“没事的，姐姐请你吃，小朋友可喜欢吃这个了”，小唐感觉到小女孩已经放下防备了。

　　最后，小女孩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拿了棒棒糖。

　　小唐转身对后面的摄影袁斌说：准备吧！袁斌点点头，打开了录像模式。

　　“你叫什么啊？今年几岁了？”小唐对着小女孩问道：

　　小女孩摸着手里的棒棒糖说：“我是芳芳，今年八岁，上小学一年级”。

　　小唐对着后面的人说：“别吵吵，听不见了”说着把话筒更靠近了芳芳。

　　“在学校好玩吗？”

　　芳芳摇了摇头，低下头。

　　“为什么不好玩，同学不跟你玩吗？”

　　芳芳听到这句话猛的抬起头，看着小唐的眼睛又低了下去。

　　“同学为什么不跟你玩呢？”

　　“她们说我是怪物，不喜欢我”，芳芳始终低着头说。

　　“为什么说你是怪物呢？是因为你的胸上长了奇怪的东西吗？”

　　芳芳没有回答小唐的问题，手指想要撕开棒棒糖。小唐没有放弃继续问道：“能不能让我们看看你的胸上长了什么？”

　　芳芳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摇摇头，把头低得更低了。

　　小唐等了几分钟，芳芳始终没有把头抬起来。周围的人开始吵闹起来：

　　“芳芳吓怕了，不敢给你们看的”

　　“是啊，这几天太多人来了”

　　村民一阵阵的议论，小唐站起来对袁斌说：“等下再看看吧，这么多人，等人走了我们再采访”

　　然后走向村长说：“先让村民回去吧，让芳芳吃完午饭我们再过来看看”。

　　“对对，这么多人估计吓着孩子了。”村长笑嘻嘻地说。

　　转身对围观的人群说：“都回去吧，回去吧，有啥好看的，不用干活啊。”

　　人群被村长敢出去了，屋里只留下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蹲在角落里，小唐走过去对他说：“陈叔你也先去吃午饭，估计芳芳也饿了”。

　　“就是嘛，我说老陈你也别一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了，这不是记者来了，这新闻一报道，芳芳的病自然就治好了。”

　　小唐打断了村长的话：“我们也不能打包票，总之还是要有希望的”。

　　三个人离开了陈三的家，往村长的家走去。

二

　　陈三从厨房里拿出早上煮好的粥，看着角落的女儿。无奈的叹了口气，擦擦眼角。走到女儿面前“想吃吗，来，爹给你撕开”。

　　芳芳把撕开的棒棒糖送到陈三的嘴边，“爹，吃一口”。

　　“我不吃，大人不吃这个”。

　　芳芳把棒棒糖放到嘴里，舔一口，开心地笑了。走到门口，坐在门槛上吃起了棒棒糖。陈三坐在桌前“芳芳啊，你不吃粥啊”。

　　芳芳把头摇摇，算是对爸爸的回答了。陈三自己却也拿不起碗，看着芳芳小小的背影。陈三觉得芳芳长的越来越像她的妈妈了，特别是那耳朵。小小的一点肉感也没有，都是命苦的象征。

　　陈三招呼女儿过来，站在他的面前：“芳芳，这棒棒糖好吃吗？”芳芳点点头，这么大的糖不知道吃到什么时候。

　　“芳芳，等下那大姐姐要你给她看看你的胸，你给她好不好”。

　　芳芳听了爸爸这么说，头摇得猛烈：“不，我怕”。

　　“怕什么呢，大姐姐看了你的病会把你治好的”陈三尽量安慰芳芳，芳芳眼里的恐惧丝毫没有放下。

　　“不，她们会笑我，爸爸不要让她们看见我的胸，”芳芳哀求道，小手拉了拉陈三的手。

　　“爸爸，学校的同学看了我的胸后，都笑话我，说我是妖怪，不跟我玩了，大姐姐看了我的胸，她就不会再给我棒棒糖了”，陈三看着女儿，心里说不出的疼痛。

　　陈三把头别过去，不让女儿看见自己流眼泪。陈三曾在无数的夜晚痛哭，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脆弱才能可以释放出来。

　　陈三抓着头皮撞墙，为什么女儿要得这样的怪病。要长就长在他身上好了，一个才八岁的孩子，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要承受这个世界最大的伤害。没有朋友，被同学嘲笑。陈三在女儿五岁的时候开始发现了异常，在一次帮女儿洗澡时发现女儿的胸部怎么长了几根手指那么长的毛。像头发一样，乌黑。陈三觉得很奇怪，难道女儿也像新闻里报道的那样，提前发育了？

　　陈三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去找隔壁的张嫂看看。张嫂是住在陈三隔壁的张强老婆，总是时时关照陈三父女俩。

　　“你最好带芳芳去医院看看，这个症状很不正常，”当从张嫂嘴里听到这个答案陈三并不惊讶，毕竟孩子提前发育也不会是这样。而且新闻报道的提前发育的原因大多数都是吃了太多不安全的奶粉，而芳芳小时候别说有奶粉吃了，就连一日三餐有肉就不错了。并不是陈三多舍不得给女儿吃，而是陈三实在太穷。

三

　　“村长，跟我说说陈三家的情况吧”，小唐展开笔记本对村长说道：

　　“陈三，他今年都51岁了，前几年从外面带回一个小女孩，就是现在的芳芳。以前陈三一直在外面打工的，带回来的小女孩啊听说是陈三跟一个女的生。”

　　“那芳芳妈妈就没有来过吗？”

　　“没有，陈三自己是在一个工地上捡到的，但是跟他在一个工地上班的人说，那女孩大概是陈三跟一个发廊里的女人生的。”

　　“陈三怎么说？”

　　“陈三坚持说是自己捡的，孩子父母也不知道是谁，刚开始村里的人还议论纷纷，后来就当没发生一样。他们父女跟村里交集也少。”

　　“那个同在工地的工友呢？现在在村里吗？”

　　“不在，记者同事不是要报道芳芳的病吗，怎么还查起她的身世了。”

　　“恩走吧，再去看看芳芳怎么样，这次别人村民围观了”，小唐没有回答村长的疑惑，从凳子上站起来。对着摄像袁斌示意了下就出去了。

　　小唐环顾了下这个从县城下来还有坐4个小时车程的小山村，三面环山，房子全都依山而建。房子还是以前的木楼，典型的苗族建筑。而陈三的家就在村的最西边，就像一个被排挤的小孩躲在角落里。

　　“陈三，陈三，我们来了”，还没到陈三家，村长就开始冲着陈三的家喊。

　　陈三从房子里走出来，拿出藏在裤腰的旱烟，坐在门槛上开始卷起来。也不看记者和村长。

　　“陈大哥，现在没有那么多人了，我们想再看看芳芳，拍几张照片。”

　　陈三也没有抬头，自顾的抽着烟：“不用，我女儿的病我是知道的，你们别再来了，也别拿这个做新闻了。世上有很多得了奇怪的病没法医治的，像隔壁村那个刘老头，一辈子抓蛇，手指都长得像了蛇头了。”

　　“陈大哥，现在的医疗发展得很先进了。芳芳的问题是可以得到解决的，你不能有这么封建迷信的想法。”

　　“就是啊老陈，现在记者是在帮你，芳芳的病能去北京治肯定能治好。”

　　“你们都走吧，来了几次记者了都说能把芳芳的病治好，采访完了照片拍了回去一出新闻就完事了。你们倒是完事轻松了，现在整个县都知道我家芳芳得了病，天天有人来围观，看看这个奇怪的女孩。现在芳芳都不跟我说什么话，求你们了，我们认命了，别再来打扰我们了。”

　　陈三激动地说完这几句话，哭了起来。小唐示意袁斌赶紧拍下来。

　　“哎呀，老陈啊你一个大男人哭啥哭，不丢人啊！”村长像责怪个孩子似的看着陈三。

　　“丢什么人啊，为了我女儿连命都可以不要了，我这老脸还要来干嘛。”陈三冲着村长大喊。

　　“陈伯，芳芳的病不能你一个人说了算，父母有监护权。我们要问问芳芳的妈妈意见。”

　　听到记者这句话，陈三从地上站起来，“什么芳芳妈妈，芳芳是我在工地捡回来的，你能找到她妈妈你就去找。”

　　“但是有人说是你跟一个女人生的。”

　　“听说，你听谁说的，你们记者就知道瞎说话”。陈三估计气急了，对着小唐大吼起来，跟先前的安分农民形象完全不一样。芳芳听到争吵声，从屋里跑出。抱着陈三的腿，看着小唐。

　　小唐半蹲下身，微笑着对芳芳说：“芳芳，想不想妈妈？”

　　芳芳看着她不说话，抬头看看陈三，抱着陈三的腿更紧了。

　　“你们走吧，你们这记者我是看透了，你们不在乎我们的结果如何就想着如何找到吸引人的新闻，走吧走啊！”陈三把小唐和袁斌往外面推，转身就拉着芳芳回去把门“嘭“的关上了。

　　“陈大哥，开开门啊！”小唐不死心地在外面拍门，拍了几下没有反应停下了。

　　“村长，你说以前跟陈三在一个工厂的人现在在哪？”

　　“他啊，现在还在广州打工呢”

　　“你知道他的地址吗？”

　　“地址不知道，可以去他家里问他媳妇要”村长不解地看着小唐，难道她真的要找到芳芳的妈妈。村长不解但是也帮小唐要到了陈明的电话，陈明就是那个跟陈三在一个工厂待过的。

四

　　在回去的车上，小唐把村长给的地址和电话存到手机上。袁斌说：“你不会真的要去广州吧，他们不是说了嘛芳芳极有可能是陈三抱来的，就算是跟发廊女生的，你能找到她吗？”

　　“找得到找不到是另外一回事，我只是不想让陈三自己决定了芳芳的一辈子”。

　　“你搞笑了，不是他难道是谁，他是芳芳的爸爸啊”。袁斌有点鄙夷地说，他很不想再跑这个新闻了。说实在，已经没有多少吸引人的点，而且每次来还得在山路上颠簸四个小时。

　　“爸爸？如果芳芳是捡来的呢？没有血缘关系，他就不能为芳芳做决定，而且到现在也没法上户口。”

　　“说的是，到时候让红十字会介入”，袁斌看看小唐，她没有接他的话说下去。一个人看着车前方似乎在思考什么。

　　“送我去火车站吧，我现在网上订票去广州”，小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袁斌有些惊讶。

　　“现在就去吗，你不回去报社报备一下？”

　　“在微信跟社长说下就好，估计她是不会同意的。”

　　“估计也是，这条新闻已经没有深挖的价值，就像陈三说的，得怪病的人多了去了，也就一开始报道能引起热潮，生病人后面是得医治了还是就这样度过一生都没有后续的报道。”

“我还是去一趟比较好”。

　　小唐来到广州，按照村长给的地址找到了陈明。两个人约好在工厂附近的小餐馆见面。

　　第一次见面陈明给小唐的印象就是很老实，估计陈明也是第一次见记者。

　　小唐点了几个菜，在上菜的空隙说；“谢谢你能来见我”。

　　陈明不安地搓着双手，“如果能帮到陈三我帮点忙也没有什么”。

　　“好，那你要保证接下来你讲的话都得是实话，不能胡说”。

　　“知道，知道。”

　　“好，你说陈三的女儿是跟一个女人生的？那个女人现在在哪？”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八、九年前陈三跟一个发廊的女人好上了，两个人都住一起了。后来陈三带着芳芳回去了，那个女人也不知道去哪了”。

　　“那个女人叫什么，她在的那个发廊现在在哪？”

　　“女人叫小兰，那个发廊叫春春剪发，就在这条路一直下去”，陈明手指着饭馆的前方。

　　陈明说要回去上班，没有跟着小唐去找发廊。不过发廊很好找，小唐走了十分钟就到了。

　　推开门进去，几个女人坐在沙发上。看见小唐进来都有错愕。

　　“我是来找小兰的，是她同村的。”

　　一个女人从沙发上站起来，盯着小唐说：“小兰？我们这没有叫什么小兰的啊”，说完回头看向另一个女的。

　　“哦，对，因为很久没有联系，我在大概八年前跟她联系过，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那个女的显得比较老，对着年轻的女孩说：“你刚刚来多久不认识小兰的，小兰五年前死了。”

　　老的那个女人看着小唐说：“不用找了”

　　“死了？怎么死的？”

　　“你不是她什么同村吧，估计是记者吧。”老的那个女人，点了一根烟说道：

　　“她确实有个女儿，给他男朋友带回去了，孩子刚生下来几个月就带走了。一年后小兰就死了。”

　　小唐有点不好意思“大姐你怎么称呼？”

　　“我怎么称呼没关系，反正你们报纸上写的就是她的同事。”

　　小唐悻悻地退出，照她们的说法。芳芳确实是陈三的女儿，那他为什么要说是捡的？怕被人嘲笑？应该是这样。那为什么芳芳妈妈没有跟陈三一起回去农村，反而在生下芳芳一年后死了？

　　要找到答案只能去找陈三了。

五

　　小唐和袁斌再次来到陈三家，这时候他的家关着门。小唐问周围的村民说，另一家的记者说芳芳不是陈三生的，已经把陈三的血液和芳芳的拿去做DNA。这几天都不见他们父女俩出来。

　　小唐看着袁斌好像在问，哪家的记者？其实不问也知道肯定是都市报的，这条新闻就是他们家先报道的。

　　小唐拨打陈三的电话，显示关机了。过去拍门了也没有反应。村民都说：“没用的，就算你把门拍烂了也不会开门的”。

　　小唐和袁斌只好去做DNA的医院，等待结果。

　　一到医院已经有几家媒体在了，包括都市报。小唐跟都市报的记者刘梅关系不错，走到刘梅身边说：“还是都市报厉害啊，你们怎么就这么肯定陈三不是芳芳的生父”。

　　刘梅笑笑说：“哈哈哈，其实我们也是猜的。”

　　小唐笑笑不说话，跟袁斌坐在一旁等结果。周围的几家记者都说，都市报查到了陈三不能生育，所以才肯定芳芳不是陈三的女儿。

　　而记者并不像陈三说的那样不关心事情的结果，追求真相是他们的责任。而且通过这件事也可以看看红十字会的态度，红十字会的形象这几年严重下滑。

　　“出来了，出来了”，人群开始有点吵起来，看来是结果出来了。

　　“陈三与陈芳芳没有血缘关系”

　　后面的事情在小唐的预想一样，红十字会在舆论的压力下，在第二天就来到了陈三家。几行人在陈三门前停下，村长过去拍门。一边拍门一边喊。

　　拍了好久都没有开门，同来的红十字会的人说。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把门撞开吧！

　　“陈三，快开门，不开门就撞门了啊，我们都是为了芳芳好。”

　　门打开了，陈三仿佛老了十岁，芳芳跟在他的后面。眼里满是恐惧，不知道这么多人在她家门前干嘛。

　　红十字会的人首先开口，“陈三，从人道主义精神出发，我们给芳芳看病，费用方面的你不用担心”。

　　“芳芳的病治不好的，看的难道还不够多吗？我难道不想把她的病治好吗？我都愿意用我的命去换她的病。”

　　“你要相信先进的医疗，芳芳的病虽说少见，但是还是有回转的余地。”

　　“你们，我不相信你们，一次次地把芳芳的伤口掀开。芳芳都变了个人了”。

　　“陈三，你也不是芳芳的生父，按领养条件你可能也没有办法领养芳芳。”

　　陈三一听到这个疯了般，跌坐在地上，紧紧抱着芳芳。

　　他们过来把芳芳和陈三扶起来，对陈三说：“我们现在就去市里的医院好好检查”。

　　陈三挣开他们的手，“什么市里的，省里我都跑几次了，没用啊”，陈三居然哭起来，芳芳看见爸爸哭了，自己也哭了起来。这么多人围着他们，她肯定害怕极了。

　　“你不去我们就强行带芳芳去治疗了啊”，说着红十字会的人开始把陈三和芳芳分开，芳芳大哭起来，陈三也紧紧抓着芳芳的手，可是终究抵不住几个人的力量，很快就被分开了。芳芳大喊着“爸爸，爸爸”，陈三像发疯的牛一般，在地上想要站起来，可是被几个村民按着。

　　他们把芳芳带上车，陈三已经趴在地上了，嘴里都是口水和泥土。芳芳被塞进车子里。

　　走了，带着芳芳的车子走了，记者的车子走了，围观的群民走了。陈三还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唐坐在车上，把刚刚拍摄的画面点了删除。在带着芳芳的车子开动前，跟着来的红十字会副会长说：“你们这些记者，把刚刚拍的画面全给我删了”。

　　如果仅仅是因为他是副会长估计没有人理他，可是他还是县里的领导。估计没有哪家报社敢跟县里的领导对着干的。

六

　　小唐来没到报社就接到了袁斌的电话，“你在哪呢？陈三自杀了。社长让我们赶紧过去一趟。”

　　他们来到陈三的家，陈三家里已经围了好多警察。村长说：“哎，谁知道他这么想不开，是在凌晨的时候把家里的农药都喝光了。”

　　小唐来到医院，护士正在给芳芳准备午饭。看到小唐进来，停止吃饭：“姐姐，我爸爸什么时候来？”

　　小唐鼻子一酸：“芳芳好好吃饭，病好了爸爸就来了。”

　　小唐找到医生问芳芳的病情，“她的病确实找不到病因，现在也没有什么症状疼痛这类的。”

　　“你是说没法根治吗？动手术呢，把胸上的毛去掉？”

　　“你说的这个陈三以前已经带女儿做过来，丝毫没有好转，反而长得越快。”

芳芳被红十字会送去了孤儿院，小唐最后一次去看她的时候。芳芳眼里已经没有了期待，自己一个坐在院子里发呆。胸上的毛有时会从衣角露出来，芳芳惊慌地把衣服拉长，拉长。

可是越来越长的胸毛已经把衣服都撑得鼓起来了，像在里面塞了什么东西。她们不敢剪，越剪长得越快越长越粗。

　　小唐找到了答案，陈三是帮那个女的养了芳芳，至于芳芳的亲生父亲是谁。估计连她妈妈都不知道，陈三不想让别人知道芳芳的妈妈是在发廊工作的，估计也是怕被人笑话。

　　这是答案。

　　这是小唐要得答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