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点经验:在参观纽约大都会艺术馆时,未经意于标识,走进日本馆,还以为是到了中华艺术的分馆。
不能全怪我马虎,日本文化的确跟我们有些类似,比如,文化里都有含蓄淡远之味。但整体一看,便能分辨出来,两国的文化气质很是不同的:日本幽微冲淡,空灵逸绝;中国博大深厚,发育完善。
一直想去日本国看看,因为好奇。
几年前,带上孩子去过一趟日本,时间很短,只六七天。真实的感觉,无论在海关,还是普通的服务店,日本人温雅和善之气仿佛深入骨髓,令人印象良好。我认识的朋友里,凡去过日本的,对日本人的看法都挺不错:友好,和气,彬彬有礼,到哪儿都有良好的秩序,尤其是每当大巴车缓缓驶出宾馆门前的大道,他们的服务人员躬身目送很远,让人顿生礼仪之邦的感慨。
经了解,欧美人对日本人的感受也非常之好。实事求是,日本人的整体素质比我们高出不少,有很多值得我们好好学习的地方。
日本国土小,是一个精致优雅的国家,但也不是国土小的国家都像日本那么精致优美。他们房屋是精致的,房间是精致的,器物是精致的,饮食是精致的,礼貌是精致的,甚至连马桶都玲珑精致,而且讲究。难道,他们养成了一种精致优雅的文化,或许,是他们的文化孕育了这种精致。
但是,我去过一次日本后,不再想去了。
日本文化从哪儿开始的呢,特别具体的我不知道,只是近些天重新翻看《枕草子》、《徒然草》和《源氏物语》,忽然对日本这个民族有点儿感觉了。
这三本书都是日本文学的重要渊源之一,前两者是随笔,后者是小说,作者都是日本中世纪时的贵族女性。
这三本书都文字淡远,感触精微,审美趣味独特,除了《徒然草》因脱胎中国典型的文质精华,蕴含一些开阔之象外,都带有明显的阴柔婉转的气质。但情感既不活泼,也不丰沛,像一团干净的死水。淡远是淡远,并不是陶渊明那样,思想来自广袤的生活地域,受着深远的文明洗礼,带着醇厚自然的气息;也不是《诗经》、《楚辞》、先秦散文那样的典雅贵重,气象万千。
于是忽然来了直觉:这种来自阴柔文化气质源头的东西发展到极致,会衍生一种怎样的邪魅?加上国土的狭窄,资源的匮乏,文化土壤的单薄,再于近代受到西方工业文明的刺痛,自身的焦虑,多因素合流裂变成了怎样一种暴戾、畸零、伤感、势力的民族性格?往回看,看甲午海战,看马关条约,看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缘起,看“三个月灭亡中国”的嚣张,看日本占领下伪满洲国变异的人心……现代,连剖腹、自杀这些行为在一段时间内都可以蔚然成风,甚至自杀林在富士山下成为一种文化景观。我不得不为这种文明感到惊骇:他们可以一边为樱花的飘零而忧伤落泪,并能创造出女式和服那种极致之美;一边高举着屠刀,跟希特勒和墨索里尼一起占领并屠戮世界,胃口之大令人咋舌。
于是有了如下的感觉:这样的文化渊源是产生不了曹雪芹、莎士比亚的,也不会孕育出《悲惨世界》、《静静的顿河》,尽管他们不止一次得过诺贝尔奖,也发育成为一种独特的文化。
日本文化,很像水上浮着的睡莲,但比不上荷花,荷花有根深深扎进泥土里,睡莲只是在水面上浮着。这样的文化不大可能激发出浑厚、庞大、蓬勃、正气十足的作品,那种非花非木非诗非词的俳句就是日本文化发育的典型诠释。木心说:“这个民族你不能跟他做朋友,也不能跟他谈恋爱,得时刻提防他。”
我可不像木心先生学问那样博大精深,又见广多闻,判断那么自信。我看的浅,见的少,上述只是个人读书观事的一点浅见或感悟。很期待读者的反馈!
网友评论
也去过日本,精致,于我国特别不友好,不会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