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以今天的经验看,商人对社会是利大于弊的。
有些人可能很反感商人:农民、工人都在实打实地生产物质产品,商人什么东西都不生产。别人生产好的东西,到了商人的手里价格往上涨了一大截。商人利用坐地起价赚取暴利,过上农民工人难以企及的奢侈生活。这商人不就是吸食民脂民膏的寄生虫嘛!
这么想其实错了。
要讲明白这件事,先要明白一个概念:“效用”。
“效用”是人类从一件产品中得到的好处。
举个简单的例子。同样一块面包,甲已经饿了三天了,这块面包对他的效用就很大,能救命。乙是个大胖子,营养过剩,而且今天也吃得很饱了。那么这块面包对他来说,效用就很小,甚至是负的,吃还不如不吃呢!
如何衡量一个社会的财富呢?
用“效用”来衡量最准确。好比说有两个国家,这两个国家的生产力都一样,每天都生产一百个面包。从产品的数量上来看,这两个国家产生的财富一样多。可是,假如一个国家都是瘦子,吃了这些面包会产生非常大的效用,国家变得更富强了;而另一个国家都是肥胖症患者,吃了这些面包产生了负的效用,国家还要多支出医疗费用,反倒衰弱了。
所以,用“效用”来衡量经济生产的水平,比直接计算物质要合理得多。一个社会的总效用越高,说明老百姓从这个社会中得到的好处越多,说明这个社会生产的财富越多。
为什么同样一个产品(比如一个面包),甲愿意以一个价格(比如十块钱)卖给乙,甲也觉得自己划算,乙也觉得自己划算呢?这就是因为,同一个面包对于甲和对于乙的效用不同,对于甲的效用低于十块钱,对于乙的效用高于十块钱,这样两个人在交易中都提高了自己获得的效用,两个人都占了便宜,社会的总效用也提高了。
比如在一个社会里,原本胖人和瘦人都拥有同样多的面包。通过人们自发的交易行为,胖人把面包卖给了瘦人,瘦人吃得更饱,胖人可以用钱购买更适合自己的商品。这样每个商品都用在最需要它的地方,整个社会的资源利用率也就提高了。
所以,交易是可以给社会带来好处的,好处是让社会的资源得到最有效的分配。
问题是,交易过程会产生不菲的成本。
胖子想要把面包卖给瘦子,他就得知道附近有哪个瘦子家里正好缺面包。万一本村没有,他还得想办法知道隔壁村子有没有人缺面包,就算有,那个人肯出多少价钱,这个价钱是否能抵得上来回的路费也未可知,打听这些消息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这叫交易的信息成本)。而且就算邻村有人想买面包了,胖子为了专门卖个面包,得出个远门,又花路费又花时间,这未免也太不划算了(这叫运输成本)。然后,就算找到合适的瘦子了,这个陌生的瘦子是不是一个本分的人呢?他会不会是个骗子或者强盗呢?胖子对此一无所知,为此,胖子可能还需要雇一个保镖保护自己(这叫风险成本)。
以上这些,都是交易过程中的巨大成本。
商人的价值在于,他们通过自己的劳动降低了这些成本。
他们为了能多赚钱,到产品的生产地广泛了解产品的价格和质量,又到消费者中打广告,降低了交易的信息成本。商人把商品统一收集起来,统一运输、保管,降低了交易的运输成本和保管成本。商人拥有一定的武装力量,在消费者中建立了信誉,降低了交易的风险成本。
因为商人们的存在,整个社会可以用很低的成本,把产品分配到社会最需要的地方。商人们虽然没有生产半个产品,但是他们大大提高了社会的总效用,对社会是有贡献的。
在古代的政治家们看来,商人好处不多,坏处可是不少。
对于古代统治者来说,更能打动他们的,是政治层面的问题。
前面说过,在古代社会用道德统治百姓是最好的选择。问题是,人的本质都是自私的,只要有可能,很多人愿意违反道德牟取私利。在古代,道德之所以对人有束缚力,是因为古人的生活空间非常小。
古代绝大部分百姓一辈子都生活在一个人口很少的村庄中,村子里每一个人都互相熟识。这样,任何人只要干出违反道德的事,就会受到全村舆论的鄙视,他也就不敢为了私利违反道德了。
如果这个人有能力离开自己生活的村庄,那就不一样了。他违反了道德,大可以一走了之,换个地方就没有人认识他了。如果能离开村庄的人多到一定的数量,那么全社会的道德系统也就崩溃了,整个帝国都会混乱。
幸好农民依附在土地上,离开自己的村庄就没法生存了。
但是商人可以呀,他们在各个村庄间游荡,还能因此获得巨大的利润,所以他们对帝国秩序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另外,大商人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和货物,尤其乐于囤积粮食、盐、铁等重要物资。这对帝国经济的稳定也是一个威胁。
因为以上的原因,中国古代的帝王都采取了限制商业、贬斥商人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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