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跄的青春.jpg
上一章
文/一叶苦艾
“我丢他老猫！”谢歪嘴的嘴骂起人来就更歪了，面部神经牵扯变形，那张大嘴斜斜拉扯着攀上了右边的脸，脸上的刀疤象一个烂葫芦从中间斜劈了一刀，刀痕青黑，隆起的肉棱象一条长长的蜈蚣趴在脸上，一对死鱼眼不停翻动，“哪里冒出来个中天广告，敢抢老子的生意，一撮毛你去查下底细，回来向我报告。”
头上留着一撮红头发的年轻人谄笑着凑上来，“大哥，这事还用去查？直接去弄了他就行，包在我身上！”
谢歪嘴咧开大黑口，露出满嘴黄褐色大金牙，成色颇象年久没擦洗过的马桶，咬着一支进口哈瓦那雪茄，胳膊肘支在宽大的班台上，肥乎乎的手象熊掌一样摇了摇。“这事不能莽动，一举压倒多家有实力的公司，能接到旭日地产的广告，这人必有来历，快去查！”
一撮毛弯腰低头，“是！”转身出门去了。看着红色一撮毛的背影，谢歪嘴脸上浮现一丝险恶的笑纹。
谢歪嘴祖籍东北，是本市红黑两道都有名的一个人物，早年在东北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入狱五年。出来恰逢政策开放，孤身一人南下广东，凭着自己一身蛮力与仗义豪爽结识了一帮混混。整天混迹于各个餐饮酒店旅馆娱乐商业圈，大事不犯小事不断，净干些敲寡妇门掏绝户坟的勾当。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黑吃黑的群殴中，眼看自己的老大就要死在乱刀之下，谢歪嘴挺身而出，以一挡十，抡圆一柄一米多长的镐把，如虎入羊群，凄厉长啸，直打得双眼血红，生生将那二十几个手拿西瓜刀的壮汉打得抱头鼠窜。
谢歪嘴也没占到便宜，脸上留下了那一道可资炫耀的刀疤。谢歪嘴鲜血蒙面，仍不顾自己伤势严重，从人堆里扒出老大，托在肩头一跑狂奔，最终救了老大，从此颇受老大器重。
一夜之间谢歪嘴名动全市，黑道混混个个崇拜，皆以能投谢歪嘴麾下效劳为荣。后来他的带头大哥，出了事故，拍拍屁股远走东瀛，将这副摊子全撂给了他，这样谢歪嘴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本市一霸。
带领属下走私贩粉，涉足房产、建材、广告业，赚了个盆满钵满，近几年慢慢退居幕后，不再打打杀杀。刀枪棍棒的活儿，都由下面的马仔去干了，自己落得清闲。
人，钱一旦多了就觉得自己的命值钱了，要是那钱来得不怎么清白更是如此，谢歪嘴以前身无分文的时候，是最敢玩命的。如今这命值钱了，就不随便玩了。
李涛这几天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经历了许多事后，愈发警觉起来，感觉自己正一步步融入本市一些足够大的利益链条中，被卡在某一环不由自主地向前转动着。
晚上他特意将冯玲、张良还有另外一员工，召集在一起，开了个小会，交代了一些事情，说了自己的计划，还有自己隐隐的危机感。
害人之心不能有，防人之心万不可无。李涛要求他们定要作好防范，不要招惹是非，特别交代冯玲 ，一个人不得外出，采买所需要人陪同，冯玲 、张良三人点头表示明白。
第二天李涛带着张良去五金市场，买了十条镐把，十把西瓜刀，一米五镀锌钢管十五条，用蛇皮袋包着抗了回来，放在张良的房间，以防不测。
汪宇平来东山去找谢歪嘴，说起谢歪嘴与他还有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汪宇平老爸同父异母的兄弟是东北人，也就是汪宇平的叔叔，娶的老婆就是谢歪嘴的堂妹。
有了这层关系，总强过没有一点关系。汪宇平找到谢歪嘴，自报家门，谢歪嘴一脸茫然，再一细说，本就豪爽的谢歪嘴哈哈大笑，“这样说是自家人了，我妹子她好吧？”
汪宇平紧崩的心弦松下来，“婶子挺好的，现在跟着叔叔在威海打工，收入还蛮不错呢。听婶子说，他们在山东呆得久了也腻了，过完年想到这边来，到时还望谢叔能照顾哈呢。”
“哈哈，好说好说，咱也没啥亲人，多年没回过东北了，这妹子能过来也是咱的亲人嘛。”谢歪嘴扔过来一支雪茄，汪宇平拿在手上颇感沉重，到底是点还是不点，捏得手心汗澿澿的。谢歪嘴扔过来一只打火机，看着汪宇平笨拙地点燃雪茄，脸上的黑蜈蚣动了几下，“侄子现在做啥？”
汪宇平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耸肩一笑，“混个温饱，嘿嘿，还得请一丁叔多罩着些。”
“没问题，有啥难处，尽管开口。”谢歪嘴从来不失豪爽的本性，凡事尤喜大包大揽。
“有一丁叔这句话就够了，我就吃了颗定心丸，有空我请叔喝茶。”汪宇平起身走向大班台，欠着身子勉强够着了那双熊掌摇了摇，“叔，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拜访。”
汪宇平搬过一个纸箱，说：“这是侄子老家快递过来的秦岭特产，野生猕猴桃，口味很好，听说还有壮腰强肾的功效呢，侄子专门拿来孝敬一丁叔。”
“哈哈，好好，难得你有这番心意，慢走！”谢歪嘴熊掌一挥，送客。
汪宇平唯唯而退。
“大哥，那中天广告的底细在下已经探听得差不多了。”红色一撮毛走进来报告。
“什么叫差不多？啊，混蛋！说来听听。”谢歪嘴大怒。
红色一撮毛抖索了一下，“中天广告公司的老板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子，叫李涛，据说是个湖北佬，下面有两个马仔，还有个漂亮妞，应该是他老婆，中天广告公司成立不到一年，位置就在人民中路56号，两个门面，据说年前曾接过区政府的一单广告。”
“嗯？！区政府的广告他也能接？这小子定有来头，再查！”谢歪嘴挠挠秃头，怪眼一翻，脸顿时阴沉下来，厉声喝道，“越细越好，他娘的，不要再来个差不多！”
“是！”
汪宇平给李涛打了电话，说了自己的情况，要把自己所需的广告交给李涛去做。李涛呵呵笑说，“牛老板的生意越做越大了，什么时间咱们几个同学聚聚？”
这次汪宇平没再表示反对，爽快地答应了，时间约在月底，红门酒楼，由李涛通知史勇与韩凌峰。
晚上李涛刚回到公司，门前开来一辆本田车，看车牌就知道是区政府冯德钟的车。李涛赶忙起身走出门外，陪着笑脸，“哎呀，冯科长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快里边请！”
冯德钟走下车来，打着哈哈，“路过，知道你的公司在这里，专门绕了个道来看看。”
李涛递上烟，冯玲也十分亲热地打了招呼，倒了杯茶递给老冯，“叔叔来了，稀客，不要走了，我做菜给你吃，我的手艺蛮不错呢。”
冯德钟脸上笑开了花，“哎呀，还是俺侄女好哇，不过今晚是没空了，另外有约。你小两口还是蛮能干的嘛，现在这广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也颇具规模了嘛。”
冯玲熟络起来，姣好的容颜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亮光，老冯看得呆了。“这都是叔叔的照顾啊，不然哪来今天这个样子。”冯玲知道老冯想的是什么，一口一个叔叔，听得老冯心里十分受用。
“嗯，侄女的嘴巴就是甜，对了，明天李涛去我那儿一趟，咱政府有一批广告要做，去签了吧，以后我那儿的广告都是你们的。”
“那太好了，谢谢叔叔，改天我请叔叔吃糖。”冯玲不失时机地开个玩笑。
这下马德钟更乐了，站起身来，“叔叔老喽，不吃糖喽，走啦，冯玲记着明天的事。”
红色一撮毛兴冲冲跑了几天，觉得有底了又来到谢歪嘴的办公室，“大哥，这次打听清楚了，李涛这小子并无什么背景，能接到区政府的广告，纯粹是运气。”
“那旭日地产的呢？也是运气？蠢猪一头！”谢歪嘴大为光火。
“大哥，真实情况就是这样，至于旭日地产的广告，那小子能接，还是个谜，我已经动用了所有可能的渠道，愣是没探出个蛛丝马迹来。”红色一撮毛往前挪了挪身子，“大哥，要不要去修理那小子？煞煞他的气焰？”
谢歪嘴闭着眼睛，沉默良久。“不管他有什么背景，先去料理他一顿，叫他收敛点，要做得干净利落，明白？！”
红色一撮毛应声而答，“明白！”
红色一撮毛这厮也是东北人，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混了，跟着谢歪嘴打打杀杀已有八年，心狠手辣点子恶毒，精于算计杀人不眨眼，别看他个头精瘦，泼横起来比藏獒还要凶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