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枢只得自忖道：“良药苦口……莲子清火消炎……”
第三十四章
孚光公主赵靖茹走进来时，如同浇灌了一泓清泉在林枢的心间一般，只觉耳目间一片清新爽朗。赵靖茹来至韦皇后跟前恭敬行礼，又对各位诰命夫人行礼，于礼节上丝毫没有生疏之感，只是见到林枢的时候却一直盯着林枢看。林枢一直在看着她，自然看到了她的目光，不觉低下视线不敢再看。倒是赵靖茹直言不讳的问道：“这位夫人一直看着本宫，本宫有那么好看吗？”林枢行礼说道：“是我失礼了，公主的确英姿勃发，令人羡慕。”赵靖茹从未听人形容过自己英姿勃发的，如今听来竟无比受用的，她笑着说道：“我原本听说你只是一介乡村野妇，没想到眼光倒是很好。难怪母亲喜欢你。”韦皇后只笑道：“孚光，又无礼了。你既然知道她是谁，还以夫人相称？”赵靖茹大剌剌的坐在韦皇后身边，抱着韦皇后的胳膊说道：“母亲和父亲如此重用康将军，这位康二奶奶封诰的日子自然不远了。且不论这个，今日齐信芳欺负我，母亲，他跟我比那么远的靶！明知道我才用三十斤的弓，根本射不中……”一直未开口的卫国公夫人讶道：“上次见公主，公主才开始学射箭呢，如今就能用三十斤的弓了？”赵靖茹骄温的站起来说道：“本宫学射箭已经一年了，也该加磅了的。”孟神女开口说道：“射艺乃是大礼，所谓持弓矢审固，然后可以言中，此可以观德行矣。公主已经可以张三十斤的弓了，只是不知持弓固否？”赵靖茹似乎被说到了痛处，讪讪的撅起嘴来回说：“湿父说，臂力还需强加练习……可三十斤是我最大的极限了，我还是射不中齐信芳的靶……”韦皇后拉住她的手说道：“都虞侯如今也要为陛下准备狩猎祭祀的大礼，你还去胡闹他？岂不耽误他们公务。”赵靖茹瘪了瘪嘴，不一会又恢复了笑意，扑在韦皇后的腿上笑道：“那女儿不去找他们玩，母亲也好歹替我蹿个局吧！”韦皇后笑道：“傻丫头，等狩猎一开始，你有多少玩不得的？”赵靖茹见韦皇后如此说，干错了当的跑到林枢身边把她搀起来说道：“母亲母亲！旁的也就罢了，这位康二奶奶女儿第一次见，女儿定要与她比一场！”此话说尽，四座皆惊。韦皇后只得呵斥赵靖茹胡闹，勒令她退下了。
众人退去之后，韦皇后独独留了林枢一人在内，林枢自然坐到了韦皇后近前去，听她说道：“茹儿胡闹，没给你添麻烦吧？”林枢回道：“倒是没什么，只是不知道公主说的比试是要比什么？”韦皇后笑叹了一口气说道：“茹儿自小便喜欢骑马射箭等事，陛下宠溺，又许她舞枪弄剑，出入军营。如今就连行军布阵都已经学了太半……她也喜欢与官眷比试骑射之艺。”林枢想了想说道：“可是现在公主的话已经说在齐氏官眷面前了，如果我不应的话，公主这次就只会是胡闹而已。”韦皇后看了看林枢，轻声问了句：“你可能吗？”林枢回道：“能不能有什么要紧？不能不过是让公主长长脸，能也是臣妾为皇后娘娘增光。”韦皇后听闻她这样说，不禁握紧了她的手慨叹的说道：“我本以为……如今你倒是能为我们分忧了，吾这份大媒到底没有白做。”
康衍回到荣禧居的时候就听说了林枢明日要出席皇后娘娘操办的马球会，所以早早的回到了家中。远远的见到林枢在院子里，长发高束在脑后，坠成一束马尾，一身箭袖劲装立于场中，侧身持弓，双臂微颤，发一箭，只中靶角。康衍见她会射箭，姿态也甚是老道，心中讶异她竟会射箭，不禁走上来问道：“怎么，射箭需要练习，骑马便不用了？”林枢看过去，却见康衍信步行过一片茉莉，走来一阵清芬，令林枢有些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许。林枢说道：“骑马还不简单，我紧紧抓着马鞍子不掉下去把自己摔个好歹的就完了。”康衍笑道：“再发一箭我瞧瞧。”林枢依言接过燕草递来的一支羽箭，搭在弦上，将弓拉满，尽量保持双手不颤，猛发一箭，却射入了箭靶左边的花丛之中。康衍瞧了她的弓，三十斤倒不是很重，又看了看她与箭靶的距离，一边思索这一边说道：“再发一箭。”林枢依言又发了一箭，竟还是射中相同位置，箭矢没入花丛之中了。林枢不知所以的抓着头发，一脸不解的望着康衍，康衍似乎找到了症结所在，站到她的右后方说道：“再发一箭。”林枢依言，又将一箭搭在弓上，拉满之时，却听康衍说道：“不要睁左眼，睁右眼。”林枢果然换了只眼，猛发一箭，射中红心。
“呀！射中了射中了！奶奶真有准头！”
一旁碧丝兴奋的几乎跳起来，拉着燕草两人喜笑颜开，对着林枢好一阵奉承不跌。倒是崔妈妈笑道：“到底是二爷有经历，一下子发现了奶奶的症结所在，竟是用错了眼？”康衍笑道：“到没想到二奶奶也是个懂射艺的，从此倒要高看奶奶一眼了。”林枢哂笑了一番，仿佛从前也曾经接触过射箭一般，似乎模糊的记忆力有过在顶置屏幕中观看自己的靶的记忆，所以射箭对她来说并没有那么困难。康衍见她不打算解释，只得笑道：“再练几次可就休息吧，练多了双臂反而会受伤抬不起来呢。”林枢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将军晚上先睡吧，我还要跑几圈再睡。”康衍奇道：“跑几圈？”林枢点头说道：“嗯，将军之前跟我说要休息好，我觉得我可能缺少运动量，如果增加一些运动量可以改善睡眠质量的话也是好的。我跑完了之后还要洗个澡，将军先休息吧。”康衍见她如此坚定，只得点了点头，随她去了。
果然练完弓箭，林枢双臂疲乏，她没有急着去跑步，反倒是充分拉抻了四肢五骸，活动了关节筋骨，才围绕着荣禧居跑了起来。荣禧居算下来有四间敞房，正厅之后是一处隔间，里面有浴盆等物供人洗漱沐浴，左边两间内室，右边两间内室，皆有会客就寝的功效。再加上窗外栽种芭蕉桂花，绕屋子一圈相当于跑了五百米的样子。林枢跑了四圈下来，已经浑身大汗，气喘吁吁了。碧丝等在荣禧居门前，递上帕子，崔妈妈从荣禧居走出来说道：“奶奶快回来沐浴歇乏吧，今日好好活动了一番，晚上定能好好歇息一宿了。”林枢跑完也身心舒畅了许多，点了点头便入内沐浴了一番。回到内室的时候，却见康衍还未曾睡下，只换了寝衣坐在榻上就着烛火看书，见她回来了，轻轻拍了拍榻轻唤了一声来。林枢浑身一僵——自从出门以来，他们未尝行房过的，如今这样要求似乎也不过分，林枢有点僵硬的走回榻边坐下。康衍见她如此不禁笑道：“你紧张什么？我不过是想跟你说明日随我早起的事。”林枢一愣：“早起？”康衍说道：“不错，既然想强身健体，不如我教你一套拳，也可做防身只用。”林枢听说学拳，顿时来了兴致，连忙坐正了直点头连声说好，康衍这才将她拉到榻中百般撩拨磋磨，云雨起来。
这一夜林枢果然睡的安稳了些，康衍的心也放了下去，一夜无话。至次日清明时，林枢睁开眼，却见康衍正在望着她。林枢记得昨夜康衍曾答应她教她打拳的，于是利索的爬起来撺掇康衍教她。一时康衍果然教了她一套拳法，林枢姿态准确，动作到位，很快便学会了。康衍笑着点头说道：“一学就要出师了，你倒是有天赋。”林枢也只是笑了笑。康衍因着还要预备围场布军之事，离家之时特意嘱咐她道：“记得，不要逞能，万不要教自己伤了才是。”林枢认真的点了点头，说好。
林枢洗漱好了之后，盘紧了头发，出发来到了马球场中。场中众位夫人也已经到了，林枢注意到还有一位挺着孕肚的，想来必定是昨日缺席的楚夫人。她口中还在向韦皇后告罪道：“昨日啊，本是有些不适的，但到底没多大碍，还不是我家将军不许我出门，这才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的。”韦皇后端坐于上，淡淡的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也挂在嘴边。夫人如今身怀六甲，也该多多休息才是。”楚夫人笑着点头称是，说完便用帕子擦了擦脸颊。
林枢心下嘟囔：这韦皇后倒是会做人，先用一个雕凤的食盒震慑楚氏，把人吓来了又说这种话。打了个巴掌再给一个糖莲子——吃完了糖衣内芯便是苦的。林枢只得自忖道：“良药苦口……莲子清火消炎……”
韦皇后见林枢来了，立刻笑让过来，林枢见了礼之后才听韦皇后说道：“我这女儿啊，真是拗不过她。昨日我都已经将她驳回去了，晚上回去又哄得我心中发酥，只得请了诸位来见她胡闹了。小康将军家的，你可要让着点着野丫头，只当是看着我老婆子吧。”一句话说的众人笑起来，林枢也只得行礼说道：“臣妾不敢。臣妾成亲之后一直都在家里料理家事，还是请公主手下留情的好。”今日卫国公夫人不在，坐首是沈夫人，沈夫人听林枢如此说，立刻怪道：“怎么如今威武将军府是康二奶奶管家吗？”孟神女接口说道：“大奶奶孀居在家，二奶奶掌家也是常理。”沈夫人这才讪讪的笑道：“说的是，说的是……”林枢觉得沈夫人受的刺激不够多，继续说道：“说是管家，到底也没怎么管，倒是把家里搞了个天翻地覆……太太还为此头疼了很久，愧悔不跌呢。”这话说完，四座皆知她在府中大兴改革之事了，心下对这位村妇再也不敢小瞧了。见众人如此，韦皇后笑道：“还是你们年轻啊，有精力，哪像我们这些老婆子……”
正说着，忽然听见下面一声娇呵道：“康家姐姐，到底还要不要下场了啊？”众人往下一看，只见赵靖茹骑在马上，纵马其间，龙行虎步，颇具风骚。林枢转头对座上的韦皇后和众诰命官眷告了个罪，便下场去了。
只见场上，赵靖茹跨马而待，林枢朗步走到赵靖茹身边说道：“公主殿下想如何比试，还请划下道来。”赵靖茹笑着一扬鞭指马场的另一边说道：“奶奶可瞧见那边的彩球了？”林枢抬眼望去，果然远目极处又两个高台放置着两个彩绸编成的彩球。赵靖茹对林枢说道：“本宫也不为难奶奶，我们纵马从这里疾驰过去，抢到彩球，回到起点，下马跑回鼓吏身边，谁先到谁就赢，何如？”林枢见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纵马、夺球、控马、下马狂奔这几项已经很多了。林枢想了想说道：“好，就按公主说的办。”赵靖茹娇笑一声，将鞭子垂在肩上说道：“还请上马吧。”林枢听到后面有行马之声，回头却见是云起牵马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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