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的网师园是苏州园林中型古典山水宅园的代表作品,建于公元1174年的宋朝,至今已有八百多年的历史,在这几百年间曾数易其主,但它的最后园主名叫何澄,于1940年购得此园,十年之后,又被其八个子女捐献给了国家。1997年12月4日,网师园又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与自然遗产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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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澄为何许人也?他为何会拥有如此私家园林呢?何澄(1880—1946)原名何厚倜,字亚农,山西灵石人,出生于官宦之家,何氏家族仅在清朝就出过15名进士,29名举人,22名贡生,在历史上素有“五世翰林”之美誉,但何澄却自幼父母双亡,是依靠二伯父的抚养长大成人的。
1901年,何澄东渡日本留学,是山西省籍首批留学日本的学生,先后入读日本振武学校和日本士官学校,1905年在日本加入中国同盟会,并且是该会核心组织“铁血丈夫团”的重要成员。
1907年,何澄回国后,出任清政府保定“北洋速成武备学堂”(保定军官学校前身)兵学教官,1909年又调至京城,在清政府军谘处(相当于总参谋部)第二厅(主管情报部门)为官,这一年,在清政府学部任专门司郎中的王季烈与何澄相识,王季烈见何澄为人品行端正,遂将妹妹王季山介绍给他,何澄与王季山结为夫妻。
1911年“武昌起义”爆发之后,何澄南下协助陈其美在上海组织发动起义,上海光复之后,陈其美被推举为沪军都督府都督,何澄为都督府参谋长兼沪军第二师参谋长,此间曾与陈其美、孙中山、阎锡山、黄郛、蒋介石等人交往密切。
辛亥革命胜利果实被袁世凯篡夺之后,何澄于1912年8月退出军界,回到妻子王季山家乡苏州定居置业,寓所之名为“灵石何寓”,也叫“二渡书屋”,开始在苏州经办实业和教育,曾开办了一所益亚织布厂,何澄曾是中国近代著名的实业家,1927年国民政府定都南京之后,何澄曾出任过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
何澄夫人王氏家族是苏州的名门望族,是明朝户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王鏊的后裔,王季山的父亲王颂蔚是光绪六年(1880)进士,是清朝三品大员,也曾是当年蔡元培在京城参加会试时的恩师。
王季山(1887—1949)的母亲王谢长达是晚清著名的教育家和政治活动家,她于1906年与陈星昭、蒋振懦等人在苏州创办了“振华女校”,旨在振兴中华,当时学校的理化课程都是采用国外原版教材,英文课都是选读名著,何澄的三个女儿都曾就读于“振华女校”,著名作家杨绛也曾就读该校。
当时,“振华女校”还设师范科,主要培养小学师资,后来由于办学经费等原因,师范科于1912年被并入江苏省立第二女子师范学校。
何澄与王季山一生共育有八个子女,其中五个儿子,分别取名:何泽明、何泽涌、何泽源、何泽诚和何泽庆;何澄的三个女儿分别是何怡贞、何泽慧和何泽瑛,她们后来成为中国科学界三位杰出的科学家,被誉为“何氏三姐妹”,在中国科学界具有很高的知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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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女何怡贞,1910年出生于北京,是何澄当年在京城为官时所生,童年和少年时期是在母亲的家乡苏州度过的,并就读于“振华女校”。
1930年夏,何怡贞毕业于南京金陵女子大学数理系,当年年底,金陵女子大学这所教会大学,在国民政府教育部立案之后,被更名为金陵女子文理学院。
何怡贞拿到金陵女大的毕业文凭之后,于1930年秋赴美留学,入美国马萨诸塞州的蒙脱霍育克学院学习,并于两年后取得物理化学硕士学位。
1933年,何怡贞考入密歇根大学研究院攻读物理学,并于1937年获得密歇根大学物理学博士学位,何怡贞也是继顾静徽之后,第二个获得密歇根大学物理学博士学位的中国女性。
1937年底,何怡贞回到沦陷后的北平,在燕京大学物理系担任讲师,与正在读研究生兼助教的葛庭燧开始师生恋,葛庭燧比其老师何怡贞小3岁,但却疯狂地迷恋既是老师又是同事的何怡贞。
1940年7月,葛庭燧在获得燕京大学物理学硕士学位之后,应当年在清华大学物理系读书时的老师叶企孙和吴有训教授之邀,从沦陷的京城南下昆明,在西南联合大学物理系担任教师。何怡贞则回到家乡苏州,在东吴大学物理系担任讲师,1941年7月,何怡贞与葛庭燧在上海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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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秋,何怡贞陪同丈夫葛庭燧赴美留学,葛庭燧入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攻读物理博士学位,何怡贞则先后在马萨诸塞州艾满司脱学院、剑桥学院从事科学研究工作。
1945年,何怡贞与葛庭燧一起参加了芝加哥大学金属研究所的筹建工作,并以研究员身份进行金属弛豫谱(内耗)和金属力学性质的基础研究,并先后取得了以葛庭燧名字命名的“葛氏扭摆”、“葛峰”和“葛氏晶界模型”等科学成果。
1949年11,何怡贞与丈夫葛庭燧冲破美国政府的重重阻扰,回到新中国的首都北京,何怡贞出任燕京大学物理系教授,葛庭燧则出任清华大学物理系教授。
1952年,全国高等院校调整时,燕京大学被撤并,何怡贞随丈夫葛庭燧前往沈阳,筹建中国科学院沈阳金属研究所,至此,何怡贞与葛庭燧即长期在沈阳金属研究所从事金属研究工作。
1979年至1981年,何怡贞曾到西德和法国做高级访问学者,分别从事用高压电镜研究金属玻璃和金属玻璃的研究。1982年,何怡贞在安徽合肥参加中国科学院固体物理研究所的筹建工作,并一直在固体物理研究所工作。2008年7月31日,何怡贞在沈阳仙逝,享年98岁。
次女何泽慧最为公众所熟知,何泽慧与丈夫钱三强的科学人生几乎所有中国人都有耳闻。何泽慧1914年3月5日出生于苏州,当时其父何澄已经退隐苏州。
何泽慧少年时期就读于外祖母创办的苏州振华女校,1932年暑期去上海报考大学时,同时报考了浙江大学和清华大学,何泽慧最终选择了清华大学物理系,清华大学物理系由哈佛大学博士叶企孙教授创建于1926年,何泽慧入校时的物理系系主任是芝加哥大学博士吴有训教授。
何泽慧与北京大学教授钱玄同之子钱三强是同班同学,1936年他们从清华大学毕业时,钱三强在吴有训的推荐下,到北平研究院物理研究所给严济慈所长当助理员,从事分子光谱的研究工作,严济慈是巴黎大学博士,后在严济慈的推荐之下,钱三强到巴黎大学镭学研究所居里实验室攻读博士学位。
何泽慧原本希望去俞大维主持的国民政府兵工署工作,因为毕业之前,任之恭老师曾带领清华物理系应届毕业生前往南京参观了兵工署的弹道研究所,但是,时任清华理学院院长叶企孙和物理系主任吴有训,却并没有推荐何泽慧去兵工署工作,也许是因为考虑何泽慧是女性的缘故吧。
何泽慧在毕业即失业的情况下,开始考虑以山西省籍出国留学事宜,当时山西省在阎锡山主持下,曾制定了资助留学生的规定:“凡国立大学毕业生的山西籍学生,只要申请出国留学,均可获得二至三年的资助费用,其中有三个女生名额,但教会大学和私立大学不在此例。”
何泽慧请父亲何澄向老朋友阎锡山求助,何澄与阎锡山私交甚好,也是阎锡山在日本士官学校的学长,派遣学生出国留学,对阎锡山来说就是举手之劳。山西省公费资助的留德费用1500马克很快就批了下来,何泽慧才得以顺利地前往德国留学。
1936年9月3日,何泽慧与另外几名清华同学乘火车取道苏联西伯利亚前往德国,进入德国柏林高等工业大学技术物理系攻读实验弹道学专业方向,弹道学是设计枪、炮、导弹等发射武器的一门学问,何泽慧之所以选择这个专业,一是源于抗日爱国热情,二是由于兵工署的专业要求,兵工署长俞大维将军就曾在德国学习弹道学。
1940年5月,何泽慧以博士论文《一种新的精确简便测量子弹飞行速度的方法》获得德国柏林高等工业大学工程博士学位,她也是中国第一位获得工程学博士的女性。
当时德国正处于战争狂热期,何泽慧无法回国,遂进入柏林西门子工厂实验室从事研究工作,1943年,何泽慧进入海德堡威廉皇家学院核物理研究所从事研究工作,研究课题是正负电子几乎全部交换能量的碰撞现象。
1946年初春,德国战败之后,何泽慧才得以离开德国到法国巴黎,与清华同学钱三强在巴黎结婚,为其主持婚礼的是钱三强的导师约里奥.居里先生。何泽慧也顺利进入巴黎大学居里实验室,夫妇两人成为同事,度过了一段美好时光,并在科学研究上取得了很大的科研成果,被世人称为“中国的居里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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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年夏,何泽慧与钱三强一起回到阔别多年的祖国,在国立北平研究院参加原子学研究所的筹建工作。1949年新中国成立之后,何泽慧被调入中国科学院近代物理研究所工作。
1955年,中国科学院评选出233名学部委员,何泽慧和姐姐何怡贞都没能够入选,但她们姊妹俩的丈夫钱三强和葛庭燧却都当选为数学物理学部的学部委员。
三女何泽瑛最不被公众所熟悉,何泽瑛于1923年出生于苏州,1948年毕业于东吴大学生物系,东吴大学生物系是中国高等院校中的第一个生物系,创建于1912年,第一任系主任祁天锡教授是美国人。
何泽瑛从东吴大学生物系毕业时,经系主任推荐,前往台湾报考并参加了台湾大学研究院的研究生考试,在等待发榜的日子里,何泽瑛获悉时局发生了重大变化,台湾和大陆之间将要断航,何泽瑛赶紧匆忙乘船返回大陆,在上海登岸之后,她才知道自己所乘的轮船,已经是海峡两岸最后一班渡轮了。
何泽瑛后来北上北平,就读于北平协和医学院生物系,北平协和医学院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曾经被迫停办,直到1947年10月才正式复校。
何泽瑛从这所著名的医学院毕业之后,被分配到中国科学院上海生物研究所,一直从事种子学、植物形态学方面的研究。后来又调到中国科学院南京植物研究所工作,是该所资深研究员,何泽瑛是中国植物学领域中卓有成就的科学家,而何泽瑛的丈夫刘浩章则是一位高级农艺师,是中国杂草预防和灭除方面的专家。
山西灵石“何氏家族”与江苏苏州“王氏家族”联姻,成就了“何氏三姐妹”的科学人生,这在中国近现代历史中是极为罕见的,很有可能是既前无古人也后无来者的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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