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的泡沫

雨天的泡沫

岚，清晰地记得她是如何陷入这场感情的。

那日，岚要到监理的郊区工地去检察，伟青就特地从工地里借了摩托车来载她。兴许是之前闲聊，他记得她早年膝盖受过伤，成了旧疾。岚上下车时，伟青都会体贴的把摩托车侧斜放低，不让她觉得膝盖疼痛吃力。

在二级公路上，突然下起大雨来。他把摩托停在路边，拉她到田沿一间烂尾楼檐下去躲雨。他们的头发和衣服都微微被淋湿，因为跑得急而喘着气。他们静静的看着远方，听着身边人浑浊的呼吸，静静的躲雨。

绿油油的稻田在倾盆大雨中氤氲朦胧，好像被笼罩在一个巨大而柔软的泡沫里，泡沫外的世界奇异而模糊。那一瞬间，岚觉得心里有点恍惚。

负责建设监理的岚，常常跟着工程在一个个陌生的城市短暂逗留。在这次项目中，接待她的是伟青。他30出头，当地人，工作日就在郊区工地的宿舍里住，周末就回城中陪老婆孩子。

伟青说，他觉得岚挺厉害，可以独自一人奔波于陌生的城市。工作中，他话不多，只是倾听岚的想法和需求，还细心的包办所有的体力活，渐渐也照顾岚的出入和饮食，周到而温暖。

工地食堂的饭菜，分量小又非常咸。因为体力活需要消耗热量和盐分，菜做得咸，可以佐满满一大海碗白米饭，碳水化合物和盐分都补足。

伟青的食量大得惊人，可以吃掉两大碗米饭。岚不嗜咸，也不爱米饭，只吃稀饭，她甚至从已经没什么肉的菜里，把肉挑出来。

伟青揶揄她“比猫咪吃得还少”。岚笑而不语。她的脸因为瘦而显得颧骨很高，眼睛大而深邃，如一汪无法看透平静湖水，淡然又神秘。

后来，每逢岚到工地去，伟青就会在自己房间里用电磁炉给她做几个简单小菜，番茄炒蛋、咸鱼肉饼、肉碎豆腐，味道都让岚印象深刻。真难想象一个大男人可以有这么些拿手菜。听岚说好吃，他咧开嘴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爽朗又带点孩子气。

岚坐着看伟青在炉前张罗，他身材健硕魁梧，皮肤黝黑，胸膛宽阔却柔和，背部的肌肉结实而线条流畅，露在短袖恤衫外的双臂看起来孔武有力。这样的臂弯会不会特别温暖且让人心神安宁？

项目渐进尾声，大部队已经撤离，只剩岚在留守。她已经很少去工地，伟青倒是勤来找她。初初他来的时候，手机总响不停，他每次只看一看，并不接。后来，电话被调成振动，任由它口袋里振着。

有天晚上，伟青逗留得很迟，岚提醒他夜深，站起来送他出门。他说，让我抱一下，就上前来，用有力的双臂紧紧地环绕住她，很用力，越来越用力，以致她的胸口因被挤压而隐隐疼痛，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她的头靠在伟青平坦而结实的肩上，嗅到他的汗臭味，是体力劳动者的味道。她的双手轻轻攀在他背上。一双强而有力的臂弯将她紧紧锁在一起一伏的胸膛前，她想逃也逃不掉。

这个男人是真的在渴求她。岚明白，却无能为力。

因为无路可逃，她清晰地感觉到伟青西裤口袋里手机传来的振动。岚努力保持冷静的仪态，“接电话吧，说你马上就回去。”她语气缓慢却坚定。岚感到自己的身体好似被装进一个巨大的泡沫，折射着阳光幻化出色彩瑰丽的花纹。

“如果我离婚，把你娶回去，你肯不肯？”伟青的声音有点绝望而尖锐，像一根针，刺破了那七彩的泡沫。岚不曾想过，第一次被人求婚是这样滑稽可笑。

我不会。她肯定地回答。

伟青的手渐渐松开，电话还在振动，他按下接听键，“已经在路上，马上就到家。”

出门时，他对岚说，下次再有项目，要打电话告诉他。

“嗯。”岚漫不经心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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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作品

2014年2月19日发表于微信公众号【并非关于吃的一切】

微信搜索：chilechilechile （谐音：吃了吃了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