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的描写手法极其丰富多样,且无比传神。其中有个重要的手法是“位差手法”,曾在小说中多次应用。
一、以远写近
六岁的黛玉抛父别乡,弃舟登岸,来到京城投奔外祖母。作者借这个远道而来的孩子的眼睛,描写了荣国府的威严和繁盛。首先是三等仆妇,吃穿用度已是不凡。进城后,透过纱窗所见,街市繁华,人烟阜盛。
行了半日,看见了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仆人们尚且如此华丽,主人就更让人浮想联翩了。
然后是宁国府,荣国府,还只能走西角门。老婆子都没有资格再进去了,抬轿的是眉清目秀的小厮。看来颜值对于古代就职职位的高低影响也很重要。
小厮们只能到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正中是穿堂,放着紫檀架子大理石屏风。转过屏风,厅堂,正房大院。房子都是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
然后是以黛玉眼光观察各色人等,贾母“鬓发如银”,迎春“肌肤微丰,身材合中,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探春“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儿,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见之忘俗。”凤姐则是“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每个人物都用词俭省,却独特维妙,令人仿佛亲眼得见。
二、以俗写雅
刘姥姥两进荣国府,都以她之俗,来衬托平儿、凤姐,贾母、妙玉、黛玉、宝玉等人之雅。同时以刘姥姥所见之洋钟,大观园黛玉之书房,宝玉之卧房的典雅华丽来极尽荣国府此时的兴盛。更以贾府饮食之精细,耗费银两之多来写出真正的贵族生活不仅在于富,更在于“贵”,贵在细节的极致讲究。最重要的是以刘姥姥语言和行为的粗俗,滑稽,博众人一笑来衬托贵族生活的无聊。
三、以卑写尊
贾芸为了谋得一个职位养家糊口,低声下气认宝玉当干爹。宝玉随口一说的“来玩玩”贾芸就当了真,结果跑了好多次,才有机会见到宝玉。作者借贾芸卑微的视角,描写了怡红院的布置和装饰:略略有几点山石,种着芭蕉,养着两只仙鹤,笼子里养着仙禽异鸟,匾上写着“怡红快绿”。屋内则是“金碧辉煌,文章闪烁”。
这个地方还借贾芸之眼描写了袭人的容貌“细挑身材,容长脸儿”,只有外来人才会如此细心观察。
宝玉在如诗如画的仙境中生活,和贾芸这个穷得吃不起饭的小子其实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所以谁家的戏子好,谁家的花园好,谁家的丫头标致,谁家的酒席丰盛,谁家有奇货,谁家有异物。这些宝玉聊起的话题,贾芸只能勉强顺着说,完全没有体验过。贾芸之卑微,写尽宝玉之富贵。
四、以虚写实,以古映今
宝玉跟着凤姐去宁国府玩,午睡时睡在秦可卿的房间。作者借小宝玉的眼光写可卿卧室“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摆着赵飞燕立着舞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设着寿昌公主含章殿下卧的宝榻,悬着同昌公主制的连珠帐”。所有实体的陈设,都加了古代典故的定语,影射出主人与这些历史人物共同的性格特点,从而达到了以虚写实,以古喻今。
五、以富写贫
邢岫烟是一个清贫而有骨气和才学的女子。为了衬托她的贫而不馁,作者罕见地写了黛玉的穿着“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罩了大红羽面白狐狸皮的鹤氅”,其他人也都是猩猩毡、羽毛缎或鹤氅。只有邢岫烟仍是家常旧衣,没有避雨之衣。即使这样的旧衣,还要拿去典当。
不过贫寒没有压倒这个弱女子,她仍然是清贫乐道,谈吐风雅,所以才会有妙玉和宝玉这两个好雅的朋友。岫烟也会得到上天眷顾,寻得一门好姻缘。
总之,《红楼梦》变幻多姿的“位差手法”令人心醉神驰,更能体味红楼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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