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善财

胡同里的人都以为两家茶馆儿的关系应该势同水火的，必经干同样的买卖，吃同样的饭，可谁想两家茶馆不但不争反而还沾点和谐。两个茶馆的伙计见面跟老街坊邻居一样：“您吃了吗？”

“吃了，您呐？”

胡同里的人觉得这两家茶馆儿奇奇怪怪的。

致雅轩的老板姓什么叫什么，没人知道，他跟别人说他叫木轩，叫他小轩就行，那有人姓木的呀，别人问他这名字啥意思？木轩只是笑着说：“没什么意思。”

老茶馆儿的老板姓李，大名叫李为才，这名字通俗易懂，但老头觉得自己这个名字太白话了，自己好歹是个秀才，就给自己起了个字号：善茶。但别人不叫他这个雅称也不叫他大名，叫他老善财。老头不喜欢这个外号，别人一叫他老善财他就吹胡子瞪眼的，但是没用，别人还是这么叫他。老善财的女儿叫李雅，人如其名。老善财家就一个女儿，没人见过李雅的娘，老善财刚搬来时总有人问：“小雅子的娘呢？”

老善财总是说：“当年嫌我穷跟别人跑了。”

一听着话别人也就不再问了，但有眼尖的人看到过老善财总是拿着一张照片看，也不知那照片上的人是谁。

小雅子小时候也总问老善财她娘去哪了？但是老善财三缄其口不说话，别问的急了就搪塞一下小雅子说：“你娘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以后才能回来。”小雅子又问是什么地方呀？老善财眨巴两下眼睛，小雅子好像看见自己老爹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掉下来两滴汗，老善财说：“那是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是我们永远也到不了的天边儿。”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老善财年纪越来越大，小雅子也长的越来越标致，小雅子的娘还是没回来过。

听说自己家旁边开了一个新茶馆儿，胡同里的都去看热闹了，有好事儿的问老善财：“这茶馆儿开在你家铺子旁边，这不摆明跟你对着干吗，你就不脑？”老善财捋了捋他那麻花辫一样的胡子，说：“人家花钱做生气，我脑什么？”老善财满不在乎，铺子里人少他还轻松一些。

新茶馆儿开业大吉，老茶馆儿里没客人，老善财让小雅给他泡了一壶碧螺春，自己搬出来躺椅躺在铺子门口晒太阳，喝一口茶，咂吧两下嘴：“嘿，小雅子泡茶的功夫越来越好了啊，不亏是我闺女。”好多人从老茶馆儿门前面跑过去要去看新茶馆儿开业，看见老善财这么悠闲的样子，都啧啧啧的说一声这老善财真绝了。

老善财躺在躺椅上喝着茶，眼睛也懒得睁开，小雅还在铺子里打扫：

“闺女，刚王大妈家的二妮子来找你出去玩，那边新店儿开业你也去凑凑热闹吧。”老善财闭着眼头都不抬的说道。

小雅无奈道：“爹，你是真不在乎啊，那新茶馆儿开业你还让我去凑热闹。”

“那有啥的，反正现在铺子没客，你出去玩吧，我在这眯一会。”老善财说完就没了动静。

“行吧爹，那我找春秀去了啊。”春秀就是王大妈的二丫头。

“嗯。”老善财又应了一声，说完便起了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