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气吞万里如虎的刘裕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辛弃疾《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这首词深情回顾了刘裕北伐的壮举。寄奴，是刘裕的乳名。

东晋十六国时期，北方乱，南方也乱。刘裕就是这个乱世里当之无愧的霸主。

别看南方政权只有一个——东晋，实际上皇帝早已经沦为傀儡，真正统治这个国家的是一代代大权臣：王敦、庾亮、谢安、桓温、桓玄、刘裕。没错，刘裕就是东晋最后的权臣。

更难能可贵的是，其他人都出自“王、谢、庾、桓”四大家族，手握丰富的政治资源，而刘裕的起点很低——只是一名北府兵下层军官。一直到36岁，刘裕都默默无闻。

刘裕成名的经历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甚至有些魔幻。公元399年，海盗孙恩起兵反晋，攻入会稽，东南八郡响应，东晋名将刘牢之奉命前去镇压。此时，刘裕只是刘牢之手下的一名参军。刘牢之率部抵达吴郡后，派刘裕率领一支数十人的小股部队先去侦察敌情。谁知，这支几十人的侦察部队竟迎面遇到了一支近万人马的起义军。刘裕率部迎击，且战且退，身边的部下一个个倒下了，刘裕也被逼到了一条大河边，单身跳河逃命。起义军见还有一个活口，不肯放过他，几个人也紧跟着下河去追赶。这下把刘裕惹火了，他干脆不逃了，挥舞长刀，返身杀了回来。刘裕杀红了眼，犹如猛虎冲进了羊群，上岸之后，一个人提着刀追杀那些想要他命的起义军士兵。

一看刘裕这么猛，对面全傻了眼。本来农民起义军的战斗力就不强，说是近万的兵马，其实还有很多老弱病残掺杂在内，面对勇猛的刘裕，没人敢站出来“正面刚”，前面的人一跑，后队也糊里糊涂跟着退，结果就变成了全线溃退。于是，刘裕一个人步行，舞着刀追着几千人跑，不幸被追上的，全成了刀下鬼。

幸运的是，这个时候一支东晋的骑兵部队正好打此经过，主帅刘牢之的儿子刘敬宣亲眼目睹了这一“盛况”：几千义军在前面逃，后面一个人在追，不时有跑得慢的落单者，被追上就是一刀毙命！刘敬宣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没看错，那名东晋军人确实是一个人在战斗！他忙率军出击，帮着刘裕一起杀散了这支起义军队伍。

刘敬宣对如有神助的刘裕佩服得五体投地，后来在长期的战斗生活中，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兄弟情谊。“以一击千”，难度堪比赵子龙长坂坡七进七出救阿斗。刘裕不仅“一战成名”，而且因为刘敬宣的大力举荐，得到了刘牢之的重视。后来，刘裕率军乘胜追击，一直把孙恩起义军赶回到了海岛上。

这一年，刘裕已经36岁“高龄”。在少年将军频出的年代，这可以说是一个奇迹。肯定会有人说，刘裕这么牛，早特么干嘛去了？这就要怪那个时代门阀制度对人才的限制了，刘裕出身寒门，即便是天赋异禀，也是熬到了36岁才得到了施展才能的机会。因此，后来刘裕上台之后重用了身边一批同样出身寒门的人。

言归正传。此后，孙恩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次次从海上登陆作战，刘裕就是孙恩的噩梦，每次都能以几百人的精锐，击溃成千上万的起义军。通过这样一次次的“打怪升级”，刘裕逐步积累起了宝贵的实战经验和显赫的战功。两年后，刘裕被提拔为建武将军，同年又三次击溃孙恩部队。402年，走投无路的孙恩跳海自杀，他的妹夫卢循继承遗志，带领余众继续战斗，直到411年，起义军才被彻底扑灭。这场连绵了12年的起义，史称“孙恩卢循之乱”。孙恩因为第一个从海上发动叛乱，被后人称为“中原海寇之始”，成为海盗的代名词。

“孙恩卢循之乱”给了刘裕脱颖而出的机会，从此，刘裕的人生驶上了快车道，战车开启就再也停不下来了。刘裕也知道自己起步晚，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可以说，从平定孙恩开始，一直到59岁病逝，刘裕的时间大部分是在南征北战中度过的。

刘裕是扳倒桓玄之后，成为东晋大权臣的，这个过程也是相当出人意料。桓玄的野心很大，操纵一个傀儡皇帝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胃口，于是干脆逼迫“白痴皇帝”晋安帝把帝位禅让给他，改国号为楚，自己当起了皇帝。刘裕怕桓玄会对北府军旧将不利，就辞去军职，隐居京口。

桓玄篡位本就不得人心，加上他骄奢淫逸，民怨很大。刘裕就暗中联络北府军旧部，准备在京口起兵反对桓玄。不料，消息走漏，有人把刘裕的秘密活动报告给了桓玄。桓玄忙问，刘裕纠集到了多少人？回答说一百多人。原本还很紧张的桓玄忍不住笑了，于是不以为意，继续游猎无度，终日宴乐。

一个月后，刘裕以打猎为幌子，聚集北府兵余部一千七百多人，突然在京口宣布起义，让桓玄措手不及。刘裕被起义士兵推举为盟主，率部直指建康，一路上他的队伍势不可挡，连战连捷，越来越壮大，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兵临建康城下。桓玄的几万守军作鸟兽散，只好弃城而逃。刘裕是在几乎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凭借一己之力，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了东晋。

晋安帝复位，刘裕摇身一变成为复国的最大功臣，从此把持了朝政。《资治通鉴》记载，晋安帝“幼而不慧，口不能言，至于寒暑饥饱亦不能辨，饮食寝兴皆非己出”，白痴程度超过了说出“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司马衷，是一个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这样的人对于权臣来说，正是最理想的傀儡。

此后几年，刘裕也一直没闲着，继续平定盘踞荆州的桓氏势力，开展外交攻势迫使后秦姚兴归还淮北十三个郡，伐蜀……时间来到了公元409年，逐步剪除了政敌，朝堂上说一不二的刘裕终于有了一个安定的国内环境，可以放心大胆地腾出手来，教训南燕这个不老实的邻居了。

刘裕心说，我没空来打你也就罢了，你竟然主动找上门来，这不是欠揍吗？好了，我就满足你！

409年四月十一日，马上就要迎来46周岁生日的刘裕，亲自率十多万大军浩浩荡荡北上，一场以消灭南燕为目标的北伐拉开了序幕。面对“气吞万里如虎”的刘裕，年轻的慕容超会有怎样的表现？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