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明楼之战
文丨素国花令[莫落血棠]
明楼之外,是一片新林,林中刚出新芽,风拂过,捎来几片云彩,盖住了晨时的阳光。
魏烬坐在堂中,对外界无知无觉,只托着下巴望着楼梯处。
风衍看不过去,抱臂坐到他对面,抬了抬下巴:“你在扮演望夫石?”
魏烬大大方方点了下头:“嗯。”
“放心吧,任霄那厮,经脉都断了,伤不到温小子。便是几年前,若非身份之别,十个任霄,也不是他的对手。”
魏烬不语,连目光都没转一下。
风衍靠在椅子上倒了杯茶水,说道:“我记得你挺乖张一个人,楼里当年流传的,可都是你和温小子的光辉事迹,怎么现在这般无趣。”
“嗳,好汉不提当年勇,再说了,他可不是乖张的人。”
温从戈站在二楼,手下用桌案板抬着尸体先下了楼,他肩膀上的玄凤鹦鹉伸展着翅膀,歪着头看着魏烬。
魏烬抬起头,见他完好无损,松了口气,露出个笑来。
风衍探头看着抬下来的人,诧异道:“你把人杀了?”
他在心里已经把任霄凌迟了千百遍了,结果这么快就死了?
“嗯,不然呢?留着过年再杀,然后咱去摆摊儿卖人肉馅儿包子?”
风衍一脸嫌弃:“大可不必,糟老头子的肉有什么好吃的?那不得赔死?”
谈话间,温从戈下了楼,走到魏烬身边落座,“在我们来之前,他说了什么,你那么生气?”
“他说你之所以这么快行动,是因为命数将近,会死得很惨。娘的,我真想撕烂他那张嘴。”风衍一提起来就来气,拍了拍桌子,“要不是温小子你让我带个活的来,我早在路上就把他摁死了。你这么让他轻易死了,可太便宜他了。”
面对风衍人后再无温雅的样子,温从戈习以为常,无奈叹笑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
风衍冷哼一声:“也就是你脾气好,搁我,我就把他片成面汤。”
温从戈一脸嫌弃:“噫,我可没那么残忍。”
风衍瞪他一眼,不依不饶道:“你这意思是我残忍?我想给你出气你说我残忍?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了?”
温从戈举手告饶:“好好好,别念了别念了,我错了。”
风衍暂且饶过,看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魏烬,打量道:“要不是这张脸如假包换,我倒真看不出来,他是霍潭当年看中的义子。”
温从戈耸了耸肩:“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他都是顶好的人。”
风衍啧了一声儿:“你当年那么恨霍潭,怎么还和他关系好到好在一起去了?”
“嗳,你分清楚,霍潭是霍潭,他是他,不能一概而论。”温从戈拍了拍魏烬发顶,“而且现在啊,他是我家的。”
魏烬勾了勾唇,点头应和道:“嗯,现今是他家的。”
“瞧你俩那点儿出息。”
风衍一脸嫌弃地捏了捏拳头,深觉自己就不该多此一问,这两个人秀起来是真的狗啊。
穹苍雷响,闪电划过一隅,风过堂前,吹开了风雨飘摇而至。
温从戈站起身,掌下按着肩膀抻了抻手臂,轻声道:“来了。”
几人执剑,撞开了堂门,玄凤鹦鹉飞身而起,落在了房梁上,风从门口灌入,打碎了堂中安宁。
那黑衣人的剑直向温从戈,风衍掌间一抬桌沿,将桌子掀了出去。
探路人剑锋凌厉地穿过桌面,木屑四散,整张桌子被一分为二,魏烬的剑锋迎面而去,一剑过喉后再次抽出。
温从戈执扇,风衍与魏烬执剑,分别对上了来犯之人。
堂中当战时,堂外亦是嘈杂混乱,黑衣人衣角绣着血色图腾,动起手来尽是狠辣杀招。
旁侧围观的乌月寻与莫易清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纷纷下场,可真打起来时,却只用了七分力,显然都在放水。
远处山坡之上,站着血刃残部如今的首领——庞横。
他脸上横了一道狰狞疤痕,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舞勺之年的少年,一双阴郁到极致的眼,望着远处的混战。
那少年人,是庞横的儿子,庞玉。
庞玉人如其名,年纪尚轻便见温润之姿,一张脸带着病态的苍白,指尖死死地捏着手心。
庞横俯身,掌间捏着他的肩膀,轻声道:“害怕吗?”
庞玉如一个提线木偶一般,抿了抿毫无血色地薄唇,并不答话。
他随了庞夫人不争不抢的性格,也被庞夫人教导出了温润风骨,年纪尚小的他,并不理解庞横到底在执着什么,也并不理解眼前这场毫无意义的斗争,到底在斗些什么。
不远处刀光剑影下的血肉横飞,只让他想起那个满是血气的夜,也想起匆忙逃命时,惊鸿一瞥间,那一身红衣潇洒的人。
离二人甚远的地方,被温从戈从姚承荀手底下救出的姑娘,正捂着胸口,咬着下唇望着那坐在轮椅上的少年人。
阮轻云曾是庞夫人的奴婢,也该是血刃的一份子。可庞夫人死了之后,她命薄人微,从云端坠落淤泥,被送到了姚承荀手上受尽折辱。
她听说了很多温从戈的事,也明白血刃与他之间的不死不休,然而此时此刻,她只希望温从戈能赢。
那个夜好凉,也好绝望,可那个怀抱和那个人,都好温暖。她的阿玉,过得一直都不快乐。若她适时出手,那个温暖的人,应该…会原谅她小小的算计,帮一帮她的阿玉吧?
战况胶着,血刃残部的人全体出动,倒下又顶上一波,不死不休地挥刃又落,不过一盏茶时间,地上就已经遍布着两方人的尸体。
明楼窗户破碎,一个黑衣人被一脚踹飞出来,风衍的身影紧随其后飞身掠出,剑锋在薄如雾气的雨水中散出飒然寒光。
庞横嘴角一勾,直身扬手,下了一道命令。
明楼之中,温从戈和魏烬各自应敌。
挥扇之间,结痂的伤口崩裂,温从戈的手腕渗出涔涔血迹,掌间的扇子被人一剑挑脱。
另一队人破窗而入,围攻温从戈的人几步撤后让出位置,道道刃锋划开温从戈的衣服,他堪堪后退,抽出腰际的刀迎锋而上。
“阿眇!”
魏烬再厉害,此时也双拳难敌四手,一个分神间,有人一掌袭了过来,匆忙间抬手招架,却被这一掌从窗口打了出去。
魏烬脊背生疼,脚尖儿一点站稳了身子,还想再冲进去时,却被几人层层拦住。
堂中,温从戈被步步紧逼,逼到了堂中夹角,颈侧周身皆被搭剑,剑锋抵在他脖颈上,划出一道细小伤口,站在他面前的为首之人一脸戏谑。
“楼主大人,何必负隅顽抗呢?”
温从戈眯了眯眸,薄唇轻启嗤了一声:“我的右护法,真是长了好大的本事。”
吴风遥闷笑一声儿,锐利剑锋死抵在温从戈脖颈上,扬声道:“请楼主卸刀出门。”
温从戈松开指尖,手中刀刃落地,被吴风遥挟持着出了门。
门外,郎诺被打中肩膀,凌知霜飞身将人拦下,贯力带飞几步,两人落到地上,还滑出了一段距离。
吴风遥扬声道:“都乖乖住手,束手就擒,不然,我就杀了他!”
战局停滞,温从戈的人不自觉停了动作,被血刃来人控制在原地。郎诺吐出口血,挣扎着爬不起来,亦有剑锋逼在他脖颈之上。
郎诺死死瞪着吴风遥,呸出一口血:“叛徒!”
吴风遥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剑锋一顶,温从戈微微扬了扬下巴,刃锋又留下了一道血痕。
吴风遥转了目光,看着郎诺嘲讽道:“你倒是忠心耿耿的一条狗,也好,送你们一起下去,到了地下,好有个伴儿。”
温从戈垂着眸负手而立,不知在想什么,魏烬和风衍站在一起,身子动了动,却被风衍抓住了手腕。
风衍相信,这人有的是办法翻盘。
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响起,血刃残部让开了一个过道。
庞横推着庞玉走来,冷眼看着被挟持还云淡风轻的人,开口道:“干得不错。”
吴风遥嘴角一勾:“那是自然。楼主大人曾经削掉过我一块儿肉,如今我还回来,也是应该。”
话落,吴风遥手上剑刃一挑,削掉了温从戈手臂上的一块儿皮肉,皮肉连同一片衣物飘摇落地。
魏烬目眦欲裂,却被风衍死死抓在原地,动作间,刃锋在他身上落下了几处伤口。
温从戈看不到,也不理吴风遥,血顺着指尖滴垂而落,他如无痛觉一般,只抬眼静静地望着庞横,与之四目相对。
久久,温从戈勾了勾唇,抬着下巴说道:“你想要的楼主印…可没在我身上。”
庞横眼中带着几分偏执,咬牙道:“你死了,再把你的人都杀光,总能找到的。”
温从戈歪了歪头:“就算你拿到楼主印,打开雾孤山密地,你也救不活你的夫人。”
提到庞夫人,庞横指尖攥紧:“右护法还在犹豫什么?杀了他啊!杀了他,楼主位置,就是你的。”
吴风遥眼中闪过一丝犹疑,却还是缓缓抬剑,将剑尖儿指向了温从戈的眼睛,刃尖儿近在咫尺,被剑指之人,眼都不眨一下。
“楼主大人,我亲自送你一程。”
话落,几把飞刀飞向了吴风遥,吴风遥急忙收剑抵挡,可胸口却还是被飞刀刺中,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口的伤口,抬眸望去,一道白衣身影踩着绸缎飞落。
庞玉眸中微动,却没出声。
吴风遥气恼道:“阮轻云,你疯了不成?!”
阮轻云落地后,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扬手一道白绫击向了温从戈身边的人。那人抬手抵挡之时,温从戈指尖攥了攥,无声叹口气,凝了内力扬手一掌,击中身边一人,将人震退几步。
空旷地带,再想擒住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在温从戈应付身边的狗皮膏药时,庞横耐心告罄,不耐烦地抽出剑锋,脚步一点刺了出去。
“小心——!”
阮轻云提醒了一声儿,温从戈用内力震开身边的人时,剑锋已至,想躲已然来不及,他偏了偏身子,准备硬接。
哪曾料,阮轻云想都没想,白绫都未来得及收回,便飞身扑到了温从戈身前。
剑气搅碎了白绫缎四散飞扬,刃穿过她的后心,血液溅在温从戈脸上,下一瞬,剑刃又从他的胸口透了出去。
“云姐姐!!”
庞玉挣扎着,带动轮椅摔倒在地,他用指尖扣住地面,向她的方向爬去,他的狼狈,在场的人却都无暇顾及。
“贱人!找死!”
庞横脸上狰狞,手间转动剑锋,搅出血肉割裂的声响,抽剑而出。阮轻云痛苦地闷哼就在温从戈耳边,她的血,染在他的衣衫之上。
一道石子打出,击在庞横手腕上,庞横手上一抖,剑刃落地。鹰卫到场——
温从戈搂着怀里的姑娘,十成内力灌掌,击在庞横胸口,将人击退了出去。
稍显几分狼狈的周眠带人赶到,扬声下令:“在场非我阵营者,格杀勿论!”
穿着各色衣衫的人冲了出来,霎时间将明楼前场围了个彻底,魏烬和风衍最先出手,再度与血刃残部交上了手。
至此时,局势逆转。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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