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锢列传（二）
李膺
李膺（110年～169年），字元礼，颍川郡襄城（今河南省许昌市襄城县）人。他的祖父叫做李修，在汉安帝时期担任太尉，父亲叫做李益，担任赵国国相。李膺性格高傲耿直，不喜欢结交朋友，只把同郡人荀淑、陈寔当作师友。
李膺开始被举荐为孝廉，后受到司徒胡广征辟任职，被举荐考试成绩优异，两次升任青州刺史。当地的太守县令畏惧他威严英明，大多望风弃官而去。李膺又受到朝廷征召，经过两次升任渔阳太守，不久转任蜀郡太守，因为母亲年老请求没有到任，朝廷转任李膺为乌桓校尉。鲜卑欺多次侵犯边塞，李膺经常亲冒箭石冲锋，每次都是把敌人击败赶走，鲜卑人非常忌惮畏惧。
李膺后因公事被免掉官职，他返回居住在纶氏县，教授的学生经常在千人以上。南阳樊陵请求成为他的学生，李膺推辞不肯接受。樊陵后来通过阿附宦官官至太尉，被有志节士人引以为耻。荀爽曾经前去拜谒李膺，借机为李膺驾车。他高兴地说道：“我今天有幸为李先生驾车了！”他对李膺的仰慕就是这样。
156年，鲜卑侵犯云中郡，汉桓帝听说李膺很有能力，就又征召李膺封为度辽将军。先前，羌人和及疏勒、龟兹多次出兵进攻掳掠张掖、酒泉、云中等郡，百姓受到侵害。自从李膺到边郡后，敌人都望风畏惧服从，把先前掳掠的男女人口，全部送回到塞下。从此以后，李膺的威名远震异域。
159年，李膺又被征召，两次升任河南尹。这时，宛陵县的大姓羊元群在北海郡任上被罢官后声名狼藉，他甚至把郡府厕中的所里有奇物，全部用车子装上带回家乡。李膺上表朝廷，想要按照贪赃罪惩处羊元群。羊元群贿赂宫中宦官，李膺反而被判处前往左校服苦役。
当初，李膺和廷尉冯绲、大司农刘祐等人同心协力，纠正查处奸邪，冯绲、刘祐这时也被判处有罪前往左校服苦役。司隶校尉应奉上书替李膺等人申诉说：
“当年秦国人在楚国要观看珍宝，楚国将军昭奚让群贤排列迎接观摩；梁惠王向齐威炫耀自己的夜明珠，齐威王介绍自己的四位贤臣作为回应，这是说忠贤良将是国家的栋梁之才。臣私下里看到左校服役的刑徒、前廷尉冯绲、大司农刘祐、河南尹李膺等人，他们执法不屈不挠，诛杀检举奸邪大臣，把这些人绳之以法，百姓全都拍手称快。当年的季孙行父违抗君命，把不忠不孝的纪国太子莒仆驱逐出境，这不过是大舜驱逐四凶功绩的二十分之一。现在的李膺等人舍身为国，惩治奸邪，反而遭到陛下治罪。陛下没有经过考察，就听信奸臣谗言谮毁，使得忠臣陷入法网。从今年春天到冬天，忠臣身陷囹圄，不能得到宽宥，远近士人无不为之叹息。朝廷施政的首要任务，在于奖赏忠臣功绩，忽略忠臣小过。在西汉时期，孝武皇帝从刑徒中提拔韩安国担任御史大夫，孝宣皇帝任命逃亡在外的张敞为州部刺史。冯绲此前讨伐荆蛮，有周代贤臣吉甫的功劳。刘佑受命督查官员，有不畏权奸的气概。李膺在幽州、并州一带威望很高，他在度辽将军任上，受到百姓爱戴。现在，三面边陲的戎狄蠢蠢欲动，朝廷军队士气不振。《周易》中说：‘雷雨能缓解旱情’，君王应该恕恕有罪之人。恳请陛下，赦免李膺等人，以防备不测事件发生。”
书信奏报后，汉桓帝赦免了对李膺等人的刑罚。
李膺治理青州
李膺经过两次升迁，又被封为司隶校尉。这时，张让的弟弟张朔担任野王县令，他残暴无道，甚至杀害孕妇，听说李膺厉威严，畏惧惩罚逃回京师，随后躲藏在张让家中，平时就藏在空心柱子中。李膺了解到情况后，率领吏卒打烂柱子抓走张朔，交付到洛阳监狱。在张朔供认完毕后，李膺马上命人诛杀。
张让向汉桓帝申冤，汉桓帝诏令李膺入殿，然后亲自凭栏审讯，责备李膺不先请示就杀掉张朔。李膺回答说：“在当初，晋文公逮捕卫成公送回京师，《春秋》中肯定晋文公的做法。《礼记》中说公族有罪，即使得到宽恕，执法官员仍然可以按照法律执行。孔子担任鲁国司寇，在上任第七天就杀掉了少正卯，臣现在到任已经十天。臣认为，判令罪犯伏法，不应该拖延时日，臣从没有想过是否操之过急。臣有罪死无所恨，恳请陛下宽限五天，待臣惩治完凶犯，再接受鼎镬之刑，臣的心愿就满足了。”
汉桓帝无言可对，就回头看着张让说：“你的弟弟罪有应得，司隶校尉有什么罪责呢？”
汉桓帝便打发李膺回去。从此以后，黄门侍郎和中常侍，无不凝神屏气，小心翼翼，就连休假日也不敢走出宫廷。汉桓帝非常奇怪，就问他们为什么这样。他们都叩头哭着说道：“我们这是害怕司隶校尉李膺啊！”
这时，朝政日益混乱，纲纪废阤，李膺独自保持节操，凭借名声保持自我清高。士人中受到他接待的，被称为“登龙门”。在遭遇党锢之祸后，朝廷想审讯李膺等人定罪。案件经过三府时，太尉陈蕃拒绝受理。他说道：“这次办案受到审查的官员，都是海内世人称誉的名士，他们都是忧国忧民的忠臣。这些人应当十代受到宽恕，怎么能罪名不清就进行收捕，还要受到严刑拷打定罪呢？”陈蕃不肯在案件上署名。
汉桓帝更加恼怒，于是下诏令把李膺等人押送到黄门北寺监狱中。李膺等人揭发宦官及其子弟的过错，宦官大多十分恐惧，他们奏请汉桓帝说，根据天时应当大赦，汉桓帝宣布大赦天下。李膺被免职返回家乡，隐居到阳城山中，天下士大夫都认为他大德高尚，认为朝廷非常污秽。
在陈蕃被免掉太尉职务后，朝野都倾向于李膺接任。荀爽担心他名声太高会导致灾祸，想劝他屈节保全自身于乱世，就写书信给李膺说：“很久没去拜望，没能聆听先生教诲，就像儿子思念父亲，每天都是度日如年。先生知道当今的世道，坚持正道直行的人不受世人容纳的，所以才把家安在阳城，可以说是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学生距离老师并不太远，我应该早日前往问候先生，怎奈疾病缠身，只能仰望。最近，听说陛下震怒，贬掉鼎足之臣太尉陈蕃，这实际是宫中人鬼合谋造成。士人们都认为，天子应该正确对待天地之道，利见大人。谁料想，忠臣刚刚遭贬黜，朝廷栋梁又遭到斥退。虹霓当头，朝堂上小人当道，君子颓丧。现在天地正气壅塞，君子退位隐居，智者目睹仕途险恶会远离灾祸，虽然有负众人之望。依学生我看来，这也很符合个人愿望。学生我一想到这些，就心中释然，无所怨恨。希望愿先生怡养精神，不用再操心世事，任其浮沉，和世界一起俯仰进退。”
后来张俭事件起来，朝廷收捕党人，乡里人对李膺说：“先生赶紧离开吧。”李膺回答说：“劫难来到不能选择逃避，有罪责不能逃避刑罚，这是作为臣子的大节。我已经六十岁了，死生有命，要逃到哪里才能安宁呢？”
李膺主动前往诏狱中，被拷问致死，他的妻子儿女流放到边境，其学生、故吏和父兄都遭到禁锢。
这时，侍御史、蜀郡人景毅的儿子景顾是李膺的学生，但没有列入名册，所以没有被谴返回原籍。景毅慨然说道：“李膺本是世上大贤，我正想派儿子前去拜他为师，怎么能因为遗漏我的名字，然后就苟安于世上呢！”景毅主动写表章免职返回，当时的人们都认为景毅看重大义。
李膺的儿子叫做李瓚，官至东平国国相。当初，曹操在微贱时，李瓚奇异其才能。在他要离世时，对自己的儿子李宣等人说道：“天下就将要大乱了，天下英雄没有超过曹操的。张邈和我交好，袁绍也是你们的表亲，便你们不要去依附他们，一定要去依附曹操。”他的儿子们听从，后来都在乱世中幸免于难。
后汉最后的风骨李膺
黄其军
作于2023年4月20日（古历癸卯年三月初一）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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