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微弱的声音从椭圆形巨石的表面传来。大嘴灵兽尸体上流出的黑血已经布满巨石的表面，冒出微弱的无色烟气。几乎大部分黑暗属性或者具有毒性的灵兽的血液都会或多或少地具有腐蚀性，只是腐蚀程度和种类略有不同。这种稀有灵兽的血液就会对石头造成较大的腐蚀性，对周边的植物则没有太大的影响。它所生活的区域光照较少，大部分植被都在一定程度上被黑暗属性灵力元素同化了。
叶恒远抬起手，释放出一股气流，将大嘴灵兽尸体上释放出的血腥气息和焦糊味吹散。大嘴灵兽尸体内部的血液早已流光，像一只被破开的蛹一样瘪下去，风一吹便飘出数十米。他再次将探测灵力释放到最大，仔细探测自己周围和道路前方的灵兽的方位。
正在这时，两股尖锐的刺痛先后从天空微灵核和他体内的龙纹传来。他猛地吸入一口凉气，随即握紧双拳。
至少有六、七只灵兽已经发现他的行踪，并已经开始向他所在的位置靠拢。他已经能够确定，在这其中，有三只灵兽正在加速向自己追来。而且，这三只灵兽的气息都很强盛，修为很可能都已经达到五阶。即使没有，也在五阶的边缘。
他骤然升空，再次攀升到自己所能达到的极限高度，随即继续向前低空飞行。从他的方向直视前方，已经能够将天柱山的顶峰看得一清二楚。直到这个时候，天柱山的顶峰在他的眼中，才真正像一根硕大无比的巨柱一样。顶峰底部最下方的位置，正是充满整片山区的天地元力的真正源头。越往前飞行，天地元力就变得越强盛，保持低空飞行所消耗的灵力和体力也就越多。如果不是獠牙飞龙灵元带给他充足的灵力和天赋力量，他根本无法再继续向前飞。
“嗯？！”
他有些惊讶地低哼一声，随即转过头，先后看向左前方和右前方。动身追击他的三只灵兽的气息丝毫没有减弱，速度更没有减慢，紧跟着他的行动轨迹，奋力往前追。这说明，这三只灵兽都是高品级的猛兽，完全不惧怕自己的龙纹力量。而且，它们几乎不会受到天地元力的限制，甚至还有可能反过头来利用这无处不在的天地元力。
几次眨眼之间，来自不同种类灵兽的阵阵咆哮声先后从各个不同方向响起。不只是那三只追击过来的灵兽，栖息在更深处的几只灵兽也先后被风吹草动惊醒。只不过，它们所释放出的气息和信号都是杂乱无章的，几乎没有谁能够推断出它们接下来的行动。不同种类的灵兽，一般会有不同种类的生活习性和狩猎目标。比如，地龙类灵兽在大多数情况下不会去主动招惹正常状态下的飞龙类灵兽。
但此时的叶恒远完全没有心思去仔细思考这些。他需要尽快找到一个合适的落脚点，以吸收灵力元素，强行补充灵力和体力，从而再次全速向前冲刺，争取一口气冲到目的地。
但是，在他前方的路上，几乎看不到能够吸收足量风属性灵力元素的大片开阔空地。即使是小块的空地，也已经被从栖息地冲出来的灵兽占据。
渐渐地，强烈的酸麻感再次布满他的四肢，进而扩散到他的全身。这一次的酸麻感不是来自灵兽，而是来自天地元力对他的拉拽，或者说，是压迫。他的四肢变得越来越沉重，像是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一般，几乎身上每一处皮肤都开始冒汗。青白双色气旋完全覆盖住他的全身，却只能略微缓解他皮肤表面的灼热感。
“轰！”一道粗如碗口的亮白色闪电突然从高空中的一片云朵中落下，径直打向叶恒远的身体。
青光一闪，叶恒远的身体向右前方偏移，随即像一颗圆球一样“滴溜溜”地向下方的地面滚落。闪电从他身边擦过，穿过一片来回交错的树枝，命中原本位于他身下的一段粗壮的枯木，顷刻间将枯木打得粉碎。
几道低吼声先后从不同的方向传来。一道正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急速前行的灰黑色身影瞬间加速，随即化为数道模糊不清的灰色残影。
叶恒远落到四棵高大的树木中央的一小片空地中央，整个身体像一颗炮弹一样撞到一棵大树的树干上，随即纵身向反方向跃去，释放出一层气盾，保护住自己的身体。灰黑色身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右侧的两棵大树中间，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四肢在重重叠叠的树根上一拍，修长的身体便轻巧地跃起，扑向他。那是一只猎豹，身躯健硕，体态却无比轻盈，血红色的双眼释放出强烈的杀机，满口锋锐獠牙径直咬向叶恒远的脖颈。
叶恒远的身体转眼间便分为四道一模一样的残影。四道残影同时起步，分别向各自面朝的方向跑。猎豹的扑击转眼间便将一道残影完全撕碎。与此同时，第二道亮白色闪电也从空中落下，将另一道残影击碎。一同被击碎的，还有位于残影所处位置的两块硕大的石头。发出闪电的云朵早已经在灵力的催动下转化为乌云，并不断向地面压低高度，随着突然改变的风向，飘向主峰。它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严丝合缝地按照叶恒远的前进路线向前飘。
叶恒远毫不停留，催动体内的风属性灵力，再次释放出三道一模一样的分身。他的本体和四道分身同时被风属性元素灵力笼罩，变成模糊的光影。每一道光影的颜色都不完全相同，有的释放出白光，有的释放出绿光。但它们全都保持人的形状不变，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向前行进，不再起飞，只是高速跑步，跨过阻挡在自己脚下的枯枝败叶，跃过横亘在自己面前的巨石和枯木，闪避开接连不断从空中砸落下来的枝叶和野果。
一棵无比茂盛的高大树木顶端的枝叶突然开始剧烈抖动起来。一个褐红色的身影突然从树木的顶端飞扑下来，张开它强壮而又毛茸茸的双臂，向正在急速前行的白绿双色荧光人影飞扑而去。
大片泥土和沙土瞬间在灵力和重力的作用下向下方塌陷。三个椭圆形的深坑先后凭空出现在土地表面，拦在另外一道完全被碧光覆盖的人影前方。一只圆滚滚的黑熊从宽阔的地洞中猛地爬出来，挥动两只庞大的前掌，释放出强烈的重力，向径直冲向它的人影施压。
无数窸窸窣窣之声先后从各个不同的角落响起，在天地元力的作用之下放大，并反复回响。越来越多的灵兽被吸引，开始向同一个方向聚拢。
“啪！”
“啪！”
几道光影分身先后在灵兽的攻击之下碎裂，随即消失不见。在这一刻，释放出闪电的乌云已经下降到它所能达到的最低高度，几乎快要贴到几棵最高的大树的顶端。它所汇聚的风元素和雷元素早已与它本身蕴含的水元素融为一体，释放出大片的元素乱流，先后将方圆数百米之内的大片植被全都搅得上下摇晃、七仰八叉，无形中将地面上和低空中的大片障碍物一扫而空。操纵它的生物在这一刻显露出来。那是一团有形有质的灵魂状物质，通体呈海蓝色，释放出冰蓝色的光芒，形体和成年人类无异，只是脸部没有人类的五官。它悬浮在乌云下方，在树木间来回穿行，凡是碰到它躯体表面的枝桠全都会化为灰烬。越来越多的雷元素灵力在乌云底部汇聚，凝成一个亮白色的轮盘状光团。
叶恒远的本体重新显露出来。他沿着一条较为平坦的直路高速向前跑，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四周的状况，也丝毫不在意随时有可能出现在自己脚下的陷阱。在这条道路的前方，是一个弧度略微有点大的山包，表面长满野草，顶部高高向上凸起。它朝向天柱山顶峰的背阳面像是断崖一般，紧挨着落差高达十几米的大片沟壑，背阴面则连接那一整条直路，通往后方的大片灵兽栖息区。这座山包的顶部也算不上有多么开阔，但它已经是方圆上千米之内相对最空旷、最平坦的一片区域，虽说不是平地，但却和平地几乎无异。紧跟在他身后的灵兽越来越多，也全都一览无余地展露在乌云下方。除了之前追击他本体的那只灰黑色猎豹，还有先后打碎他释放出的分身的褐红色巨猿和黑熊，一只如同小山一般庞大的三眼巨虎，以及好几只难以看一眼便叫出名字的、奇形怪状的灵兽。从高空中向下看，将近十只灵兽在空旷而平坦的山地上排成一个不太规则的扇形，从左后方、右后方和正后方三个方向围向叶恒远。距离较远的十几只灵兽先后从不同的方向汇聚而来，涌向山包的顶部。
叶恒远的脚步再次加快。他的步伐在这一刻改变，脚下的活动频率骤然加快，整个人却从直线前进转变成令人难以判断方位的之字形前进，身体也再次变得透明、虚幻起来。
“噗！”
一个巨大的龙头瞬间破土而出。那是一条潜伏在地面之下的土黄色地龙，头颅无比巨大，黑洞般宽阔的嘴几乎能将叶恒远整个人都吞下去。庞大的龙头径直扎向叶恒远的身躯。
叶恒远右腿发力，右脚重重地往地面上一蹬，随即将身体蜷缩起来，整个身体像车轮一样旋转而起。他身上的盔甲有很强的延展性，几乎不会成为他活动的阻碍，只是发出一些微弱的响声。明亮的碧光完全遮盖住他的身体。
粗如树干的亮白色闪电径直从空中落下。
硕大的橙黄色火球从三眼巨虎的大嘴中喷射而出。
深红色的球形气团从褐红色巨猿的双掌中飞出。
两根粗大的泥柱从黑熊的脚下拔地而起。
转眼之间，四道不同的攻击同时打向一个方向。
“呜——”
正在这一刻，嘹亮而悠长的龙吟声骤然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响亮而又刺耳的爆炸声。
一道青绿色的龙形虚影腾空而起，越过土黄色地龙的头颅和刚刚从土地下方钻出来的大半个身躯，腾空而起。连成一片的爆炸声和五颜六色的光芒瞬间将地龙的身躯完全吞没。紧接着，大片土地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许多灵兽先后站立不稳，伏倒在地，甚至直接摔倒在地。笼罩在灵兽们头顶之上的乌云爆炸开来，化为大片灼热的水，劈头盖脸地淋到十几只灵兽的身上。海蓝色的人形灵魂瞬间失去光泽，笔直地向下方的土地坠落，刚好落向黑熊的前方。下一秒，黑熊的两只巨爪便将它完全撕裂。
龙形虚影像一把尖钻一样，高速转动，瞬间脱离爆炸中心，以螺旋的形状向高空用力冲刺，转眼间便冲出上千米的距离。一圈一圈的螺旋状白色气流先后从它的表面显现出来，随着它的转动而一同转动，并向下方的地面释放出强烈的威压。那是来自于龙纹的威压，在天空微灵核和獠牙飞龙灵元的共同作用下，施加在先后被几只灵兽击中的土黄色地龙身上。
爆炸声再度响起。大片的泥土和沙石先后将两只体型相对较小的灵兽完全淹没。头部和躯干被轰击得鲜血淋漓的土黄色地龙完全从地下钻出来，全身上下每一片完好的鳞片在同一时间立起来，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向前方的一大片灵兽喷吐出一口浓烈的暗黄色吐息。也正在这一刻，三眼魔虎锋锐的獠牙已经咬掉一只掉头扑向它后背的野狼的半个脑袋。褐红色巨猿的双拳狠狠地砸在被爆炸气浪震飞出十几米的猎豹的脊背上，将它再度砸飞出十几米。
短短几次眨眼之间，原本目标几乎完全一致的数十只灵兽已经开始互相厮杀，纠缠在一起。在强烈的气流催动之下，土黄色地龙喷吐出的吐息和沙尘混杂在一起，随风而上，如同一张巨大的幕布一般，将灵兽们的身影完全掩盖住。
青色的龙形虚影越变越淡，越变越小，最后凭空消失在空气中，消失在遥远的天边。
叶恒远费力地抬起手，打开自己的面盔，用力擦去嘴角滴落下来的一丝血迹。他的脸胀得通红，浑身上下像一块炭火一样冒热气，从外表上看，像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但是他还是坚持住，继续向前飞，向变得越来越高大的天柱山顶峰飞。他克制住自己，没有立刻脱下盔甲，只是强忍住全身传来的筋骨酸痛，摘下面盔，让凉风灌进自己的盔甲内部。
他笑了。笑得无比灿烂、无比舒畅。
尽管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疼，全身上下的皮肤既发烫又发紧，体内的灵力也耗掉大半，只能够勉强维持自己向前方匀速飞行。只要再遇上一只灵力修为不弱于他的灵兽，他就会有危险。
但他已经成功地冲破天地元力施加在他身上的重重障碍。
天柱山中的这股天地元力，实质上是一种类似于锁链的灵力障碍，限制住所有生物的灵脉，从而限制生物的移动能力。它滋养在这片区域中土生土长的灵兽，也束缚住它们，令它们无法轻易离开，更无法远走高飞。原本不属于这片区域的獠牙飞龙的能力结晶，对他而言，正是打开这一扇无形的门的钥匙。
探测灵力所感知到的每一只灵兽，都变得离它越来越远。尽管许多灵兽都没有离开他前进的路线，有几只还始终跟着他，却没有一只能够冲到他现在的飞行高度。
渐渐地，在他的指引之下互相厮杀的一大群灵兽的气息和灵力波动全都离开他的感知范围。他也抬起头，直视完全呈现在他眼前的天柱山顶峰。围绕在他身边的雾气徐徐散开。他缓缓地放慢速度，闭上双眼，开始下落。
2018.09.13
上一章链接：《苍灵十二将II》（94）第二颗灵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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