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的时候,她的脸散着一股烟味。我掏出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9:40,“还不算太晚。”我拖着双腿爬到上床,耳机声音调到最大,通常是男声英文,偶尔也听日本民谣,随着柔柔软软的轻调,我就这么睡下去,有时候半夜醒来,把音乐关掉,然后继续睡下去。
第二天是晴天。
我晃着手里的加冰柠檬,风轻轻扑在我的脸上,剩下的吹掉在地上碎掉的树叶,裹着灰尘。云挡掉大半边的太阳,我朝着三五个人堆相对,相面,然后相反走去,没有任何感觉。
路没有了,我坐在长凳上,前面的树刚好撒出一大块余荫,我想够我看黑色布包里的《尘埃落定》,找了首吉森信的纯音乐把这本书在温柔的傍晚里摇摇晃晃的翻一页,再翻一页。
听到第五遍的时候,头发依旧没干,水滴顺下短发尾,滴嗒,顺着风呀跑到树干上面了。我瞧了眼杯里的冰块,像这剩些热度快熔化的夕阳,要融化到更柔软的河里去了。
当我念到“他顺着一条大河,灵魂到了广大的海上,月明之时,他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这句话的时候,我抬头看到夕阳往更深的海里沉,我突然溺上了这种感觉,像在家里洗澡后一个人没有任何束缚躺在沙发上,穿着松垮绸质的细肩吊带短裙,头有意无意搭在枕头上,开窗的风里透着苹果的甜味,打开电视机,随便调到一个节目,然后和我爸一样,手里握着遥控器安安静静睡着了,有时候遥控器砸到地板上,电池盖开了,滚到漆黑的沙发底也不知道,只有电视醒着。
我的右耳里面在灼烧,我看了一下手机的记录,62遍。我把音乐暂停,耳机拔掉,和书一起搅进包里。我知道它们会像往常一样在这柔软的夜里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再互道“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晚安”之类的朋友间喜欢说的话。
它们大概太累了,过一会我听不到它们的声音了。
起身的时候,我看了一下隔壁椅子上的姑娘依旧没打算走,她的嘴里吐着一些模糊的英语单词,手边躺着几本资料,我想知道她的书里面有什么。是会捉露水的蜻蜓,唱童谣的海豚呢?还是会变出珍珠的马拉巴栗?如果不是这些的话,那些在她面前经过的耳机声音放到最大,穿白鞋小短裙的女生蹦蹦跳跳,俩三个好朋友讨论刚出电影片的剧情,情侣互相拉着手,提醒她不要被前面的坑洼绊倒,几个男的大声喘着粗气口里含混说一些脏话,混杂的男女刚从卖酒的饮品店出来,味道里散着浓厚的酒味。这些都没有让她抬过一次头,她没有试图看一下书外能够救赎的东西,我突然觉得她很酷,她的面前有一堵墙。
我得走了。
回宿舍的路上,我看到图书馆外面有一盏路灯忽闪忽断,因为蝴蝶身上的花纹,所以我并不觉得路灯熄灭又挣扎的样子美丽。
我指着那盏路灯,对长椅陪我看了一傍晚山的人说:“它快坏掉了。”
“会碎掉”她回我。
“然后碎掉后的玻璃会变成雪花,落在山川里,田野里,大海上。”我俩在路上大笑。
走廊发出微弱的光,我翻了一下包里的钥匙,打开。接着,又是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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