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鸟

富贵鸟

富贵鸟不是鸟，是一种花，花开如鸟。花名虽有点俗气，却带着点高贵气质。关键是花美。

那天天阴着，岁暮天寒，彤云酿雪。我和妻子顺道走进路边一家花店。这是一间彩刚板做成的简易的花店，店小，花多，欣欣荣荣，有点拥挤。店主是个中年，瘦瘦的，精明中尚未脱掉农村人的淳朴，这是我常来这家花店的原因。见我们进店，店主忙停下手中的活，招呼我们喝茶。

我和店主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妻子看了会花，瞅着架子上的一盆花说:“要过年了，买盆花吧。”店主忙着推荐:“这是富贵鸟，买一盆，过年喜庆。”花栽在一个四棱形紫砂盆里，翠绿的叶，阔大，肥厚，圆润，有着玉一般的光泽与质感，极养眼。叶间一鸟翩跹，红嘴黄翅，像极了头簪花冠的雄性戴胜鸟。整盆花素雅高贵，黄鹤望天，毫不俗气。因养过塑料仙人球，我有点质疑:不会是假的吧？店主笑着说:“放心拿去，这花花期长。”

回家后，这盆花摆放在了电视柜上，夹在吊兰水仙中间，与茶几上的绿萝、阳台上的龙骨令箭君子兰铜钱草一起为家里添着绿意，增着生机。这盆花使水仙的金盏银台多了点红尘俗气，为榕树根上的青苔添了点烟火气息。冷风如雪，看着这花，人感到暖。天晴日晒，歪身在藤椅里喝茶看书，听窗外小鸟啁啾，婉转悦耳，不经意间，双目总会落在桌上这盆花上。

过年时岳母来了，说这花好看。母亲来了，说世间竟有这样奇特的花。朋友来了，也说好。我很高兴，松土浇水更为勤勉。我希望再开出一朵鸟一样的花。日复一日，芽心只接二连三蜷曲着伸展开翡翠一样的叶，却没有一点黄色的鸟影。眼看都翠玉满盆了，还是不见雏花的踪迹。好在这朵鸟一样的花还在，使眼目增明。

这花的花期还真长！水仙谢了，令箭谢了，兰花谢了，三角梅谢了，田野中的油菜花谢了。花园中的月季开了，路畔的格桑花开了，水塘中的荷叶圆圆，都露出尖尖小花苞了。榴花欲燃，这花还在，并且鲜艳如初，丝毫没有衰败凋零的迹象。

岳母是端午后再来的，一进门望着这朵花，大为惊诧:这花真好，还在开！我随口说:“确实好，都开了大半年了。”岳母走后，我细想:不对！不是说彩云易散、琉璃易碎、好花不常开吗？莫非这花有着容颜永驻的秘密？莫非这花有长开不谢之术？我放下书本，处处留心，细细观察。花瓣柔嫩娇艳，花瓣上的绒毛历历可数，一翕一动，有着生命的律动。我试着轻轻一拔。原来真是假的！也做得太像了，栩栩如生。

凝视片刻，我又将花重新插回原处。呵，假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我依旧歪身在阳台上喝茶翻书时，听着窗外圆润清亮的鸟鸣声，双目仍会不经意间落在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