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扫除的时候又翻出了小时候的那本多格插画书,纸张脚边略有些泛黄仍旧挡不住儿时十万个为什么的回忆,比如“年是如何来的”,说古人为防范这个叫年的怪物就会在家门口放上大鱼大肉,等到年靠近的时候挨家挨户就会点燃炮竹吓走,以后每个时候不是张灯结彩就是热闹非凡以此庆祝。看到这我越发觉得人一长大,过年就越发累赘,这个年味就没那么浓,到处都充满着长大的烦恼。
10岁前,年是甜的
“小孩盼过年,大人怕过年”那个时候最常听到的就是这句话,我根本不明白为何要怕过年,过年了不是所有的事都变好了?你看,平时将糖锁在柜子里,一天只能发一颗,现在不得不全都拿出来摆在大盘子里,和上门拜年的七姑八嫂一道大摇大摆的捏着吃也没人能管得了;小时候最盼望初一初二到姑姑舅舅在拜年,因为我排行老小每每都会吵着去他们家拿红包拿到手软,有时候一百有时候只有几十,比如去外婆家的时候舅嫂子就会给一大叠厚成山的几块几十不等,我娘说要将拿到的钱存起来,在那个年代还没有想到要去银行开个户大人们也不会认为小孩的钱也要放在银行里,于是我把十几块纸钱悄悄的塞在家里陈黄雕花大保温杯里,又把一堆硬币装模作样地丢到瓷猪存钱罐里,我娘前脚刚来嘱咐说要留到开学交学费,后脚我就把持不住的掏出大小纸钱冒雪跑到楼下的杂货店里,专买五块钱的糖果篮子,逢人便喊“阿姨,吃糖果么....”结果,院子里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小伙伴跑去对我娘说“鸾姐姐,提着一箩筐糖在吃”,这下好了全家人都知道了但又不能拿我怎么样,像平时一样又咬又啃新年恐怕不容易,只能白眼翻尽又无可奈何,而我还要申辩一句“钱我是存在存钱罐里拉”,然后在他们咬牙切齿中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买几包绿豆大小包成薄薄白色纸的甩炮,用力甩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像一个个跳动的音符,其他小伙伴都不屑这三四岁小孩子玩的,因为胆子小只能看着其他人玩刮炮自己只能甩着甩着自娱自乐了,幸好晚上我爸路过院子时大老远看到我背影挤眉弄眼的扬着手里银白色长条东西,大吼:“花炮,来波?”这时我才会尖叫的任由爸爸站在我身后,用粗糙的大手搭握着将银色长条花炮攒在手心里,在半空中搅动胳膊大肆画圈,嗤嗤的白色花火在空中腾空不同形状,我爸浑厚的声音在脑袋上空说:“睡8字,糖油粑粑加筷子,考试得100......”声音越来越大,我也是兴奋的睁大小眼睛大气也不敢出。我想这是长大后再也遇不到的事情了吧。
九几年的长沙是正儿八经的大雪纷飞冰霜如潮,小八说“我们去玩雪吧,这里的雪是可以吃的”,后来才知道那些雪也是甜的。小时候所有小盆友似乎个个都会飞檐走壁,总是互帮互助像叠罗汉一样一个踩着一个往上爬,就是为了房檐上雪水滴下来结成的大块大块冰凌,每一个呈倒三角最下面的尖成锥子,没有被污染过的像水晶一样剔透而且都有一尺的棍子那般粗壮,我们叫这为“凌棒子”,常常会挑战最粗的最偏位置的凌棒子,恨不得连根拔起,拿在手里小手都握不住总是冻得通红,要两个人一起抓着伸长舌头舔才韵味,那个时候才知道雪吃起来是甜滋滋的。
以前回不去,只能往前看18岁前,年是涩的
每天早出晚归的在中考模拟考升学考高考各种考试中垂死挣扎,最怕的就是还没有走上“行刑”路上的时候就要去拜年,这次森森感受到原来过年就像上行刑路。“鸾鸾,期末考的怎么样排名第几呀?”、“想考什么学校哇?”、“看看你大姐真是胜过男人,从小读到大一路考到博,没有几个男人能考得上她,现在在英国拿全年奖学金诶.......”第一次拜年沉默难言双眼迷离心焦如焚如坐针毡,外表还要见人就笑一副好欢喜的样子,最绝的是若不随声附和,那些舅舅伯伯又有话说:“看看小英子,性格活泼见人就喊,就是让人打心眼的喜欢......你还是要活泼点,别太有压力,分数不重要......”我觉得这完全就是一堆屁话,既然这么不重要,你们这些做长辈的问东问西难道都是一堆调口味的空话?接下来就是一群伯伯嫂嫂轮番的炮弹砸了过来,就像是自己刚刚不小心做错了什么纷纷来安慰,那些团年饭的大鱼大肉简直食之无味,最后出门的时候塞过来的红包已经小的可怜,同行的姐姐哥哥们都会私底下毫不遮掩的一同拆红包,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给红包也可以是不对等的,其实有两次站在门后看到送过去的新年礼,主人家还会私底下翻开看看,再送来的红包基本就是这个数了,至少不赚不亏。长大才明白世界上的每件事都可以锱铢必较,心中就像灌了沙子似的。
稍大一点再去拜年的时候,长辈们将战场转移到新出生懂事的双胞胎小姐妹身上了。那是去表舅妈家,正好她女儿几经周折终于生了一对双胞胎两姐妹也有四五岁了,普天同庆之下好多亲戚都趁着新年来道喜,结果一群人去了那边后发现原来一对双胞胎可以这么不一样,一个性格长相像爸爸——笑起来眼睛水汪汪的,脸胖乎乎的,嘴唇粉嘟嘟,好动喜欢吧唧吧唧说个不停,虽然没人能懂她说什么,看到人就喜欢粘着;另一个则是姐姐,三角眼不太爱笑,沉默不做声偏爱在角落里独自玩,像极了妈妈。就是这样完全不同,当公务员的姑爷子只抱那个长相可人的小家伙,姑姑也是逗着说个不停见人就笑的漂亮宝贝,相反另一边则是孤家寡人,以为这样就相安无事那就太低估了家里头这些有钱有权的亲戚了。只见姑姑盯着漂亮小家伙乐呵道:“我就喜欢活泼漂亮的。”一旁身为博士的爸爸脸色不悦仍皮笑肉不笑的答:“两个我们都喜欢。”这个时候我已经要高考了,在一旁沉默的我心里万千草泥马在奔腾,别人家小孩是什么样应该是什么样那是后天环境的影响先天家庭的修养,凭什么逢年过节拿来让人评长论大?现在宝贝们只有四五岁看到你们做长辈的这样说话只会呵呵笑,要是长大后烙下心里阴影陷入无限自卑,姐妹之间都要对比拼得你死我活谁去负责?有谁认定性格活泼就是好,性格内向就不好,有谁告诉你一个人的性格只有一面不是多面的?难道没有人知道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往往都是一张白纸,那些是非黑白无限杂念不都是这些舆论口水自身经历后才形成的独特人格?蹲在姐妹身边的我忽然才发现那个活泼的妹妹像极了小时候不懂事的我,等到懂事知道是非冷暖后慢慢已经变成如姐姐这般,内心有一堵墙封闭着谁又能懂呢?
26岁,年是苦的
当一个人的感情发萌期是24岁的时候,你会发现错过好几个追求者的女人是可耻的,最后的结果就只能走一条路——黄金剩斗士。以前读书那会儿,我娘会拉着我躺在床上悄悄说你这个年纪谈恋爱是承受不起的,到了毕业刚站稳脚跟的时候竟是催着找男人结婚,请问有哪个想对得起感情的女人立马就变一个男人回来?于是反反复复这一两年相亲无数,不是家里人看都不看为人长相光凭身份收入条条框框就向我推荐的单独相亲,就是约上几个长发飘飘撒娇发嗲的小姐妹去相亲会,连去厕所这等小事都能被勾搭上的人来说我注定是孤独终老的,最后不已相亲为目的到处去旅游夜跑马拉松群里玩,结果和人家姑娘旅行她都能随意勾搭一路睡到西我又无意中再次出局,一向被动被人追的我看到有心仪的男人琢磨着是不是要主动一次,于是告白后被告知你出现了幻觉想太多了,到了这个年纪才发现这个世上除了男女还有另一种生物——渣男和人渣。
很多人说因为太宅所以找不到,但反思起来我觉得自己不是宅哪怕主动出击也遇不到,琢磨这么久才明白万千人中你要遇到的是那一个人不是一群人,你要找匹配的人首先得梳妆打扮好好投资自己才会自动屏蔽一些不靠谱,于是当我努力开始重操旧业练习跳舞写书沉浸在文艺小资中无法自拔时,我娘隔三差五的几番话让我内心汹涌澎湃叫苦不已。比如,她专门挑只有你们俩人的时候开玩笑道家常的说“我玩得好的那个女儿真争气,电视台当了个角色任何东西都不用她娘出包括钱”,又比如“你没有年终奖吗?好多单位都是靠年终奖的啊?看看别人办事处的还是一两年前最少也有一万诶。”我拿着刚发下来的几千的双薪攥在手心里出汗,只能强颜欢笑地说:“只有四位数不要嫌弃请笑纳。”想想我娘除夕还要去跳交际舞锻炼身体我又琢磨了一下说还是不去了好,毕竟过年大部分人都在家,我娘不以为然地说:“别人家子女混得好的都是带着家里人去旅行过年。”于是,在这一年我恍然醒悟,这个年纪已经是要赚大钱要成家带孩子了,可是我却一无所有。
好几次走在大街上裹着厚实的大衣平淡的看着人来人往仿佛是局外人,恍惚中总有种恍然隔世迷茫无助,冷冰冰的街上没有小时候的甩炮花炮,院子里不再有那群小孩子在楼下大声喊“鸾鸾”,那些陈旧的老房子已经拆得面目全非砌成陌生的高楼大厦出价高卖,唯一的菜市场已经不复存在摆摊的菜贩子早就被城管赶得不见踪影,买菜已经无法在家门口就能便宜解决,打开电视连中央新闻都是三十晚上红包飞网购已突破几千亿收益,那些充满年味城市特色的大街小巷手艺节目已经鲜为人知了,以往手写的祝福短信只剩下只用流量只用复制粘贴就能以一敌百的微信红包了,就连长沙这座城市好几年已经没看过大雪纷飞很怀念小时候凌棒子甜滋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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