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如纸贱,生若纸花

作者: 苏小白说 | 来源:发表于2017-09-20 08:23 被阅读236次

    苏小白背着吉他走在街道上,他望向下一个路口。还有多少个这样的路口呢?他不知道。或许前面那个巷口的路碑会告诉他,可是远远看去,那更像是一块墓碑。

    苏小白拿出吉他,准备唱一首歌。或许这样能要到自己的晚饭。苏小白突然有些难过,来到这座城市三年,从曾经的信誓旦旦到如今的一无所有。他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收起杂念,认真调好音。

    这个巷口很繁华,人和车来来往往。大多数人都急匆匆大步向前走着,不知道他们在忙些什么。也有寥寥无几驻足听他唱的。苏小白知道,现在大多数乞丐都是骗子,人们都不愿意施舍。但他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乞丐。天空突然开始下起了小雪,苏小白收起吉他,裹紧了大衣。

    苏小白以前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世界上会有罪恶,但他连续饿了三天的时候,他终于有些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作恶的人了:他们中的大多数,只是为了生存。生和死之间其实很容易做出选择,不是么?

    他开始寻找下手的目标,大街上人来人往,苏小白决定埋伏在一个小巷子里。目标是独自出行的单身女性。

    苏小白好不容易才把女孩丢进附近自己租的地下室里。女孩惊恐地盯着苏小白,苏小白拿着刀在女孩眼前挥了挥,然后解开女孩被封住的嘴。女孩手脚被绑,无法动弹,但是能看得出她在往远离苏小白的角落挣扎。苏小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走近女孩,开始动手在她身上翻找。女孩惊恐地发出尖叫,苏小白赶紧捂住她的嘴,轻轻地对她说:“手机在哪?”顺着女孩的眼神,苏小白顺利找到了手机。

    “你好,你女儿在我……”苏小白学着电影里绑架惯用的开场白,可是话还没说完,对方就把电话挂断了。再打过去,一阵忙音。

    苏小白突然觉得很没面子,第一次干绑架,居然遇到这种事情,不甘心,他又给女孩的妈妈打了个电话。还没等苏小白开口,女孩妈妈一顿啰嗦“怎么又打电话来了,昨天不是给你打了钱么?我在打麻将,没事挂了啊!”

    苏小白顿时感觉有些头疼。

    苏小白打量着被自己绑架来的女孩,她穿着一身校服,应该是个高中生,长得很好看,微胖,丰满。苏小白不自觉地想:现在的中学生都发育的那么好了么?

    苏小白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他问女孩:“有钱么?”

    惊吓过后的女孩这时候也稍微镇静了一些:“那个,书包里有一点。”苏小白二话不说,开始翻找女孩的书包。

    出门前,他对女孩说:“别想逃走,这地下室外面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还有,想吃什么?我去买。”

    苏小白想到自己问的最后一个问题,突然觉得自己很业余。没等女孩回答,他重新把女孩嘴封上,出门了。

    苏小白饿了三天,吃起东西来狼吞虎咽。女孩只是木木地盯着他,依旧不敢多说一句话。

    女孩父母的电话始终打不通,这让苏小白感觉很蛋疼。他大概是本年度最丢人的绑匪了。他问女孩:“你家还有什么人?”

    女孩谨慎地看了他一眼,细声细语地说:“我爸妈感情不好,而且,他们心里只有我弟弟,你放了我吧,我不会报警的。”

    听完女孩的话,苏小白一阵烦躁。他从书包里翻出女孩的校牌:王小若。

    女孩战战兢兢。苏小白看着女孩害怕的眼神,叹了口气。

    晚上,苏小白重新检查了一遍绑女孩的绳子,把她丢到床上。自己窝进了沙发。

    小若半夜被一阵吉他声吵醒,因为背对着沙发,并且被绑着,她只能想象着一个男人,在四下无人的午夜,双脚蜷缩在沙发,抱着一把吉他,他拨弦的声音很轻,轻的似乎是害怕把别人吵醒。小若突然觉得不那么害怕了。她挪了挪身子,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她发现,这个男人,有点可怜。

    第三天,苏小白依然联系不上小若的家人。他见女孩似乎不再那么怕他了,于是解开了小若身上的绳子,他把房门反锁之后,把钥匙放进自己口袋。

    小若揉着自己被绑了三天的手腕,却依然不敢起身,只是默默蹲在墙角。

    苏小白小声对女孩说:“你不用怕,等我拿到钱,就会放你走。”

    小若轻轻点了点头。

    沉默了很久,小若突然说话了:“可能他们根本就没发现我失踪了。”

    苏小白一边吐着烟,一边说:“哈?所以,你是想说你不值钱咯?”

    女孩盯着他的眼睛:“你不会伤害我的,我知道。”

    苏小白拿烟的手突然一颤:“为什么这么说?”

    王诗若接着说:“你只是饿了,看你昨天吃东西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是搞绑架的料。”

    被一个小女孩这样批评,苏小白感觉有些难堪:“可能我只是绑错了人。”

    王诗若看了看这间地下室,接着说:“不是的。我爸妈很有钱,只是不会花在我这个女儿身上。”

    苏小白开始觉得这女孩有点意思:“所以你失踪几天了,你爸妈都不着急,电话也不打给你!就是因为你不值钱?”

    小若听苏小白说完这句话,有些生气:“关你屁事,反正比你值钱!”

    苏小白贱兮兮地笑着:“你该不会不是亲生的吧。”

    苏小白突然意识到自己绑架的气氛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五天之后,苏小白觉得很蛋疼,作为一个绑匪,他要负责女孩的吃喝拉撒,好在女孩银行卡里还有一些钱,够他们省吃俭用地花两个星期。

    第六天的时候,苏小白在沙发上睡着了。小若呆呆地盯着苏小白口袋里的钥匙,钥匙的一角露在外面。

    苏小白睡眠向来很浅,小若笨手笨脚,碰到了沙发上的吉他。琴弦发出清脆的响声。

    苏小白盯着离自己近的快要碰到脸上的小若,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她呼吸:“你想干嘛?”

    王诗若轻轻拿起吉他,假装镇定:“我看看你的吉他。”

    苏小白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一边问:“你会弹?”

    小若点点头:“会一点。”

    苏小白一把抢过吉他:“别碰!”

    小若盯着苏小白:“你这吉他也不便宜啊,卖了也够填饱肚子的,干嘛想不通要干绑架啊?”

    苏小白一边抚摸着吉他,一边说:“就算饿死了,我也会带上它!”

    小若哭笑不得,然后问小白:“我爸妈电话还没打通么?没打通就放弃吧,平常我都打不通的。”

    苏小白默不作声,静静看着小若。

    女孩继续说:“其实,你真的不适合干坏事。钥匙给我吧!”

    苏小白把手放进口袋,握了握那把钥匙,却并没有拿出来,他抱过吉他,对女孩说:“你会唱歌么?”

    苏小白不知道这样还能坚持几天,高中女生睡的一天比一天香,胃口也越来越好,他快养不起她了。虽然花的都是女孩的钱,但这还是让小白有一种紧迫感,而这种紧迫感不是着急什么时候能拿到联系上女孩的家人,不是什么时候能拿到绑票应得的工资。而是担心怎么喂饱这个窝在自己床上,让自己只能睡沙发的女孩。突然小白觉得自己就像是女孩的父亲,自己迫于生计而失眠,女儿还叛逆的不好好学习。苏小白一手拿着无意中在小若书包里找到的成绩单,一手轻轻地为小若掖了掖被子。

    小白坐回沙发上,裹紧了毛毯:似乎天气开始变凉了呀!

    天亮的时候,小若从梦里醒来,她自己也觉得神奇,自被绑架以来,她睡的比在家还好。她发现房间里没有人,她喊了一句:“喂!”没有人回答。

    小若看到靠在沙发上的吉他,又看到茶几上有一把钥匙。钥匙下压着一张纸条:你走吧!

    小若找到自己的手机和外套,拿起了钥匙……

    小白回到家,看到不见的钥匙和手机以及空无一人的房间。笑了笑,抱起了吉他。或许再过一会,警察就来了吧。他想。

    快要天黑的时候,他等的有些不耐烦:“怎么警察还没来?好饿啊,也不知道不知道牢饭合不合胃口。”

    正想着,门口传来一阵开门声。小若进来的时候,小白居然有些不知所措:“你?”

    小若不理会他诧异的眼神:“我买了菜,过来帮我做饭。”

    小白还没反应过来:“哈?”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小若睁着大眼睛问小白:“我第一次做饭,你试试,好吃吗?”

    小白尝了一口,有些不好意思:“那个,要不,你还是报警吧。我觉得可能牢饭会更好吃一点!”

    苏小白自以为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小若却突然红了眼睛。

    小白更加不知所措。

    小若低着头:“我刚刚回了趟家,我爸问都不问就扇了我两个耳光。”

    小白突然想起自己的童年,想起妈妈离开后,爸爸也是这样对自己的。他用筷子夹起一块肉放进女孩碗里说:“其实吧,也不是那么难吃,比牢饭还是要好吃点的。”

    小若抬起头,“别逗我笑,要是没忍住,会很尴尬的。”

    小若接着说:“以后我住你这可以么?我叫你叔叔,我回家顺便把我这些年存的零花钱都带出来了,全都给你,你继续绑架我吧!”

    突然轮到苏小白尴尬了:“姑娘,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被绑架还那么主动的,还真是少见哈!”

    小若二话不说,闷声吃完饭,把外套一脱,爬到床上就躺下了。留下小白和桌上一堆凌乱的碗筷。

    “叔叔,我饿了!”苏小白每天总是被小若吵醒。

    自从这个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女来了之后,苏小白就只能睡沙发。小若是个没什么生活经验的女孩,她做了第一顿饭之后,都是小白做饭。

    小若带出来的零花钱很快花完了。小白偶尔去地铁卖唱,也还是不够两个人的花销。

    终于,小白在一个酒吧找到了一个酒吧驻唱的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好歹稳定了一些。而小若这个时候也开始回学校上课了。大概平常也经常翘课,所以这样的学生就算十天半个月不去上学,老师也不管吧。

    在这个城市里,有很多像明明有家却无家可归的人。他们就像一些卑微的小虫,只想找到一棵可以安家的树。可是城市那么大,小白越来越分不清,明明自己也只是一只小虫,但是小若来了之后,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心里某些地方开始发芽了。

    十一

    很神奇的,被绑架的少女和绑架她的大叔和谐地生活在了一起。

    苏小白一直觉得自己命如纸贱,直到她绑架了一个姑娘,这个姑娘吹落了他满身的灰尘,吹落了他手中的刀锋和啤酒。教会了他生若纸花。

    “小白,下雨了,这样的雨,只有入春的时候才会有。”

    “嗯”

    “好喜欢!”

    “喜欢春天?”

    “不是”

    “喜欢雨?”

    “也不是”

    “那是?”

    “只是腻了上一个季节,小白,我们一起去下一个季节,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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