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骑猪的书生
（一）
有人说爱情就像一帘纱，你很渴望看见背后隐藏的东西，可你必须亲手拨开这帘纱，在你犹豫要不要走上去的时候，那种心情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我叫杜伟，25岁，单身。刚毕业那年，我有个愿望，要去一个有海的地方生活，例如厦门。我去过厦门，那是毕业以前的事了，厦门的美好总与某些事情相关。
离校那年，我曾对茵说，如果有机会，十年后一起来厦门。我很清楚我想说的是什么，但是内心隐匿了我要表达的意思。因为，我不敢确认眼前的她会不会跟我想的一样。
茵，是我大学里最好的一个女生。
我们在教学楼下相遇，那天下着大雨。看见她穿着蓝色上衣，很显眼，站在角落里，齐眉刘海，长发披肩，小小的女生。
没带伞吗？
嗯。很羞涩。
一起走吧。
我在等人。
哦，那我就先走了。
第一次相遇，第一个印象。
药王-孙思邈
（二）
上课，她喜欢坐在最前面，我坐在最后面。她是学习委员，我是挂科王。
课间休息的时候很多同学在后面打闹，我不跟别的同学逗，有段时间是在偷偷的看她的背影，长发披肩，埋头读书，沉默地和我小时候一样。
我有一种预感，我会喜欢上她的。
课上，我第一次用文字把这种微妙的感觉写下来，记在笔记本上。
那天中午放学，跟朋友在饭堂吃饭，他问我，是不是喜欢了她，那个长发的小小的女生。
喜欢啊，当然了。我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
听说他已经有男友的咯，还是理工的高材生呢，你整天挂科，人家会不会鸟你啊。
人家才不鸟你呢。
乔，我的朋友，班委。经常和我坐在最后排的男生，眉目清秀，弱质芊芊，但期末成绩却出奇的好，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作弊的。
喜欢又不等于爱上，当时是这么想的。
要不要我帮你引荐一下呢？
哟，那么客气。说完，我把盘里的炸鸡翅夹给他，这事就这么定了。
有个晚上，班委开会，散会时，乔打来电话，我正在玩游戏，打得起兴，没空理会。
等有空拿起手机时，已是三个未接电话。
你再不下来，就等着回家过年吧。
什么意思？
你妹，你要她在这里等你一年吗，我可没那个时间？
哦。了解，马上。电话旁边我听到一个女生的声音，是茵。
那晚我们三个去二商吃东西，或者只是站在小店铺旁边，那个篮球场上，买上一杯加冰的可乐。
我们几个聊着不关紧要的事情。说到我从人文系转来管理学院的事，乔有话说了。
跟你介绍一下，这是人文系转来的淘汰生，我跟他熟，是因为课堂上偷看他的笔记吸引了，会写几个字，虽然上个学期挂了两科，但他还是一个很优秀的同学。
学委，你看要不要扶持一下他。乔向茵使了个眼色，神情好贱。
哪里，说的好严重的一样。学委笑起来，脸带桃花。不过班上有组织的读书活动，晚上在我们学院的图书馆，你有空倒是可以过来一下，那里气氛好，能帮助你的。学委的眼睛很清澈。
有这么好的地方一定去。我心里想着，另一边在嘀咕：我才不去，那是学霸的地盘，我等学渣怕是没站脚之地的。
我看着她，她的脸上仿佛有震慑力。
（三）
那年夏天，大三，校园里的芒果树上还挂着未长大的芒果。路过香芒路的时候看见几个同学背着一麻袋站在那里，有两个女生，三个男生，有个男生还爬树上去了。每到这个季节，总有一群装逼会借着摘芒果的事去逗女生开心的，
我也算是装了逼，晚饭后去了一趟学校的图书馆，打算复习要考期末试。在二楼社科室又遇见了她，
这么巧。我手里还拿着两本关于旅游手记的书。
你也来看书啊。
对啊，要考试了。现在图书馆都好多人啊，都找不到座位了。
你才知道啊，期末是这样的了，人多，要早些霸位。
哦。
我那边还有好像还有几个零散的座位，不知有没人坐的，你去看看。
说完，她指着二楼架空层的地方。不过没有空调，她说，我也是在那里的座位。
好啊，多谢了。
不谢。
终于是找到了个位置，离她比较远，旁边坐着一个胖胖的女生，手里拿着扇子猛扑，汗水如注，湿得把内衣都给印出来了。
远远的斜对面是她，齐眉刘海，长发披肩，圆黑眼睛，埋头苦读。
我用手顶着下巴，眼睛全不在书上。我想，我是不用看书的了。
（四）
自修回来，故意等到她一起。
她推着自行车出来，校园的路灯很暗。她只是一个人。我也推这自行车跟在后面。
小小的女生，单薄的身影，被路灯照得细长细长。
你每天都来图书馆自习的吧？我追上她搭讪。
啊，也不是啊，我以前在教学楼B栋自习，那边也是开放的，今天晚上太热了，过来图书馆坐坐。你呢。
也是过来坐坐，要考试了，复习一下。
哦，挺好的。她淡淡一笑。
今晚图书馆也没空调呵？我不知找什么话题开口了。
嗯。她推着自行车，依然羞涩。
学委你那么厉害，那个，你看我每个学期都挂科，能不能亲自辅导一下啊。
哪里，看书就行了，她侧着脸对我说。长发顺着肩膀滑向一边，路灯下看见几颗晶莹的水珠挂在她的额头上，很可爱。
哦，当真这样吗？
是看关于考试的书，我先走了，她蹬上自行车，以后不要叫我学委，好难听，叫我茵就行。
哦。
她骑上自行车，像蝴蝶一样，左飘右飘地消失在校道的尽头。
回去路过香芒路的时候，我一时高兴，脱下鞋子打了一个芒果下来，拿在手上闻闻，还挺香的。
（五）
不知哪里来的动力，我突然喜欢看书了，是烦躁无比的课本。每天晚上拉着乔往图书馆泡，看中基，看高数。那是我认为最难的两科。乔以为我发神经了，用纤弱的声音挑逗我说，你这是变异了吗？
我再也不能浪费时间了，我借来乔的书一页一页的划重点，日复一日，好像回到高中时候的那种充实。
我端详着满书的笔记，心想算是微微满足内心的愧疚了，为自己浪费的时光赎罪。
等考完最后一科，我很平静地从考场出来，头顶的阳光灿烂，
一瞬间，我曾经预想到下学期挂科名单里不会有我了。想起那些天在橙黄色台灯下度过的无数疲惫的夜晚，心微微有点着落。
天桥
（六）
大三，也是快毕业的人了，班委组织了一次毕业旅游，七月中旬，地点，厦门。
我算是选对了组，有茵和她们的闺蜜，有乔和他的死党。
去厦门的前一天，有人专心制作了一张行程表发给我，其中有一站当然是要去鼓浪屿的。
7月烈日如火，正是旅游旺季，鼓浪屿上到处都是人，刚下船就已经站不住脚了。岸边吹来的风是带腥的，还有人汗味。
在岛上看见一个天主教堂。据说，这是一个举行婚礼的地方，我看见几个少男少女藏在几根柱子后面，亲昵而缠绵的，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同行的几个姑娘，有的带着期望，有的带着虔诚，在教堂门前拍了几张照片，各种pose，各种笑脸。茵，戴着白色的帽子，蓝色格子上衣，白色短裤，像西班牙的委婉站在那里，如夏日莲荷，天真并无邪。
乔怂恿我上去合照，那么一刻，真想站在她旁边。教堂面前，显得神圣，如梦如幻。
我犹豫了一下说，你上去吧，你的脸小，比较上镜。
想不到这厮把相机递给我，马上屁颠屁颠的跑上去了，各种卡哇伊。真想冲上去把他揍一顿，等他们过来看我拍的照片的时候，发现乔和她们在一起还蛮配的。
我并不低调，但在我犹豫不前的时候，微妙的心情让人却步。说来奇怪，但是简单。
晚上自由活动，和几个女生一起去了离厦门大学不远的一个小沙滩，也不算小了，反正是看不见尽头的，叫珍珠湾。
对旅游的第一次认识，就是那次去珍珠湾海滩上玩乐的那个晚上。
我们坐着双层巴士，一直朝着岛路前行，在巴士的第二层我们几个说着粤语，听别人说不懂的话，看着窗外陌生的街景和人流，还有闪过的霓虹彩，别有一番异国的味道。
到了珍珠湾，一眼望去看不到大海的尽头，只有黑乎乎的一片。我们几个孩子一样，脱了鞋子，光着脚丫，跳啊，玩啊，在沙滩上尽情享受这美好的时光。
在这样黑漆漆的晚上，只能看到海湾两边的灯光，柔软的沙滩上依偎着几对情侣，浪花就这样随潮冲上来又退下去，画面是那般婉转而轻昵。
那天晚上回到宾馆，我们一起玩“盖棉被”的游戏，八九个人玩到差不多凌晨2点钟，我们都应该是疲惫和幸福着的。
就是那次，我发现如果女孩真的玩开了，跟喝醉酒的男生没什么区别。
行程最后一天，我们参观了厦门大学，还有南普陀寺，拍了好多照片。
在南普陀寺的一个荷花池前面，乔拉着我和茵一起照了一张。这是我和茵唯一的一张合照。
那时背景如夏日绚烂，那时主角如橄榄青涩。
下午，同行几个趁吃饭的时间还霸占了店家的二楼，吹着免费空调，写了差不多一个下午的明信片。
要寄给远方的人啦，绞尽脑汁，想一些优美的句子，各种暧昧，各种意境。我写完几张，也不知道要给谁写了。
我坐在茵的对面，斜眼看见她正在认真地写着，笔迹清秀，跟李清照的一样。
我怯生生问她，写给谁？她不让我看，嘴尖微微作笑，在她用手掌掩住的边角可以隐约看见两个字，乌龟。
她就这样铺在桌子上，手里比划着。那么一瞬，我觉得好像沈佳宜。
我在最后一张明信片上，写了一句话：你是我遇见最美好的一个女生。落款。
回来的路上。组织委员组织了一次很有意义的类似告白的活动，同学们都把自己的感想或者体会写在小纸条上，组织委员读着，有搞笑的，有深刻的。
最触动我的是那张纸条里说的，感谢同行的几个伙伴，还要感谢某某，某某，当我听到念到我的名字的时候，心里微微地触动了一下，有种感情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到现在，我也还不知道那个感谢我的同学是谁，也没有去问。留在记忆里吧，也许更美。
回到学校，才是清早，回到宿舍洗簌一下倒床便睡了。
第二天清晨，准备回家的时候手贱上了学校的教务网查分数，高数54，中基65。
回家的一整个夏天都不好过了。
笔记本的信笺
（七）
开学回来补考终于过了，是老师慈善，给了61分。我承认，我是死要面子的人，乔笑称，找学委吧，她家男人可是理工科的呢，说不定能帮上你。尼玛，我真有把他揍死的心。
我从来都不长那根筋，尤其是理工类的学科，如果当年高考不是数学没考及格，我早上中大了。说多了都是泪。
大四开始，是论文、实习跟毕业的事了。其余时间，是基本没空的。
我在一家私营医院实习，茵在省医实习。基本上是看不到她了。
实习漫长而痛苦，毕业实习结束交实习鉴定的时候，我在总结里说，感谢某某主任对我的教导和关心，是你教会了我许多许多。如此种种，想不到还没到毕业，我已经开始对这个社会虚伪了。
（八）
毕业典礼的前一个星期，我们都回校了。回来一聚，大家面貌自然都不一样，有的已经找好工作，等毕完业赶着上班的，有的还在摸爬打滚夜不能寐地找工作的，有的还为毕业论文答辩没通过而欲死欲生的。
我倒是好，万事大吉。
晚上乔拉着我去吃饭，还有他的女友小可。
小可是人文学院的一女生，大三，高高瘦瘦，清纯像白纸一样。
我悄悄问，你什么时候骗来的女孩？乔坏坏的一笑，拉着小可的手幸福地显摆，不说话。卧槽，居然泡了我学院的师妹。
要不叫她一起来，你也不好意思当电灯泡啦？乔总是欠揍的样子。
在小可面前，我还是有素质的。叫就叫，说这话我心里很虚。
喂，茵，能不能一起吃个饭，毕业了给个面子。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说出的话会那么苍白。
在哪里？
二商三楼。
好，等我五分钟。
吃饭的时候，自然是客气的。没有旅游那次的疯狂。席间除了谈工作和未来，都是感慨。好像快要被社会抛弃的样子，没了学生的稚气和单纯了。
闲聊间，说到喜欢的事情，我说，我喜欢篮球，喜欢科比。
她告诉我，我有个同学跟我一样，也喜欢篮球，喜欢科比。
我们都叫他乌龟，呆呆的样子，她哈哈地笑着，比划着那呆呆的样子。
是吗？我看着她，微笑，抽烟，不说话。我记起那年毕业游的那个下午，在她用手遮住明信片角落的落款是，乌龟。
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她的男友，他叫枫。
我又是一阵沉默。小时候我是个沉默的孩子，有时候沉默得让人感到恐惧。
（九）
拍毕业照那天我第一次看见枫。他是一个高高的短发男生，站在茵的旁边比她高出许多。
他的牙齿很白，笑起来的时候，唇角温柔地倾斜。他有干净的眼神，温柔而坚定。
是的，他是茵的男友。
毕业集体照一散，很多人开始拉帮结派的拍照，可是我没有。我摘掉四方帽，抬头的时候看见天空，蓝如宝石，没有尘埃。
此时一想到我就要离开，而伤感就弥漫了上来。
我开始明白，我为什么喜欢看天空，并不是在寻找它的美，只是寂寞而已。
毕业聚餐是最后的狂欢，大家闹得很开心，有些男生们疯狂搂着班上的女神们笑得灿烂无比。
在旁边的我，微笑着看着他们嬉闹起哄，仿佛在缅怀他们的青春一样。
不知是谁鼓动了我，也向茵要了个拥抱。
那年离校之际，我有一个愿望，就是她能陪我走一遍中心湖，在日落的余晖里简简单单的散步，可是这个愿望，终究也未能圆。
后来我们几个去唱歌，有些人唱到后来眼泪都要出来了。不知是高兴还是伤心，或者两者都没有。
再后来和宿舍几条粉肠喝完酒回来的路上，一起疯癫，大家都喊着自己当时暗恋的女生的名字。那时我们还拿着啤酒瓶，睡在马路边大声唱歌，唱老男孩，唱那些年。那疯狂和流氓无异。
（十）
在离校最后一天的那个傍晚，在学校图书馆前的那条小路，我把那本笔记本递给她，作为最后离别的礼物。
本来毕业还有一本毕业纪念册，我没有。我也忘记了自己当初选择不要毕业纪念册的理由，只是单纯的觉得如果要记住什么，即使再精美的画纸也无法挽留记忆的遗憾。
就这样，有些人匆匆离开，有些人还一直在我身边。回忆匆匆，悉悉在心，浓郁而热烈。
在笔记本最后一页，我忘了加一句：到什么时候才会成熟，才会学会不要自己对自己说谎呢？
我叫杜伟。在南方的小城工作，没有海，单身。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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