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背对着太阳,在冬天的时候。一是怕冷,二是怕晒,有时候想想都觉得自己有些反复,未免有当婊子立牌坊之嫌。虽是喜爱太阳的人,但却没有直面它的勇气,总是怀着虔诚而具体的心情,和它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妻子则不同,她喜欢面对着太阳绽放出她最美丽的笑容,按照她的观点:我们在接受太阳宽广的仁爱的时候难道不应该向它微笑致意吗?我没法反驳,她总是带着我在阳光明媚的干冷冬天里外出散步。我是有多幸运才能遇见她,我的妻。
我不知道别人是否有跟我共同的感受,但是在我看来,我们都是有或明或暗的阴影部分所构成,没有真正明确的关乎明暗的界线。我们只有弄明白生命中的阴影部分才能在较多的问题上把握住一般意义上的理智,才能算得上理智健全的个人。
我生命里的前半生,全是在阴影和黑暗之间徘徊。对我来说要是有片的明亮色彩出现,我也不至于至今还在努力从过去的黑暗中挣脱而苦于抗争。
既然我决定写下这样的文字,那么我就必须具体和真实的面对自己一直以来逃避的问题。要知道,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决定从一开始的时候慢慢向大家道来,请相信我,较之以炙热的唇舌吐露理智所精心编织出来的故事,绝对没有平凡的语句中所透露出来的波澜更加让人侧目。要是有什么措辞不当的地方,请原谅我无法遏制的心情所迸发出来的不可力拒的能量。
我是个孤儿,确切的说是我抛弃了我的父亲,把我自己当成了孤儿。在那个年代里,我独自一人离开了家乡的穷困潦倒,去往大城市想要凭借自己的不差的力气过上一般的生活。因为我们村里的年轻人们,都抱着这样的想法,我也不例外。所以,在我母亲死去的第十个年头,我拿走了父亲锁在那个大红皮箱里的所有的钱,一个人坐上了去上海的火车。
我没有时间去观赏这个东方明珠就发现自己所带的钱已经快要花光。那时候我才知道生活带给你的远不止你所想象的,我很快面临自己的第一个难关,我没有吃,没有住。我总是在白天饿着肚子,一直沿着街道走看看能不能因为幸运女神的某次失误让我能够有什么东西满足一下我一直攀升的饥饿感,到了晚上我就睡在小弄堂的某个挡风的角落。我记得特别清楚,我在第二个夜晚还没有任何东西进入我的食道。我做了我人生中第一个错误的决定,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我走路的脚步已经有点浮虚,那个晚上,我准备垫着破旧的纸板再熬一夜,看看明天是否会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发生。要知道,对一个饥肠辘辘的可怜小伙子来说,如果不停的祈求得不到任何的怜悯,那么他一定会停止自己的卑微乞怜,转而通过双手来创造出任何一丝可能达到目的的行动。我在辗转反侧,煎熬难耐至极的时候,我停止住了呻吟和继续下去的行动。这时候雨点一滴滴的从黑暗的夜色中落下,不一会就开始熟络起来,雨势越来越大。我将破纸板顶在头上,走出了弄堂,我盯着一家面馆眼睛里面散发出一种狂野的兽性,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我自己看不见,但是我却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我眼睛里的光芒,那是一种微微泛红的布满血丝的带有某种狠辣的光芒。
我丢掉纸板,从街角拿起一块砖头。冲向了那个在黑夜中明灭的橘色灯光中,我用砖头将他的玻璃砸碎,然后冲进店中拿着砖头指着那个中年男子的鼻子。我听见我的声音从脚底的大地借力,然后通过我瘦弱的筋骨传到我的腹中,直接越过了正在咕咕叫的饥饿感受冲到我的喉咙,由我有些干白的嘴唇炸响在哗啦啦的雨水中。
“把钱拿出来,全……都拿出来……快。”我拼尽身命中最后一丝力气还有从大地借过来的一些力气喊叫道。
他怔怔地看着我,我已经不记得他的神态和面孔的变化,我也没有力气去关注那些无关紧要的面部表情。他没动,我记得。
“快,拿给我。” 我把砖头猛的拍向离我最近的一张桌子,我都决定好了。如果他再不动手拿钱给我,我就要丢掉砖头开始逃跑了,我已经没有力气继续接下来的活动。因为我的腿脚已经开始抖动,仿佛大地正在撤回它赋予我的能力,连它都开始嘲笑起我的行为来了。
可是那个可恶的中年男子,那个该死的中年男子,那个胆小的中年男子。他竟然,竟然那么脆弱,他双手合十开始祈求。并且一边说到:“求求你,你……你别打我。我给你……我给你。”他说着就从抽屉里面把一大把花花绿绿的钞票给了我。这个无能的瘫软的懦夫,我恨他,他那么高大的身躯竟然一点都不反抗就把钱给我了,这个没有胆量的王八蛋。
我拿到钱,立马就把砖头扔了。转身跑了,这时候我的脚步竟然比先前还要有力还要急促。我觉得大地都在为我这次的行动而感到高兴,于是它源源不断的给我力量。让我一口气就跑出了这片阴暗的区域,我竟然在那唯一的亮光中沦落在黑暗中。我那么无助,我那么无助啊!那个中年男子是帮凶,是个可怕的人,是他把我推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我那时就已经死了。
后来的半年,我终于摆脱了饥肠辘辘的生活,和衣不蔽体的窘迫境地。我对自己的行为屡试不爽,我发现自己特别有天赋,根本就是无师自通。我每次进行抢劫的时候都是先进行三四天的踩点,然后再没人的时候一举进攻,根本不用担心会失败。我甚至还笼络了一帮手下,渐渐的都不用自己出手。我只要应付好警察就足够了,我也在那一小圈成了小有名气的人虽然不是什么好的名声,再到后来我就开始收取保护费,并且成了一门固定营生。
我慢慢的在这样的迷乱的生活中感受到自己双手的无穷力量,那是无法言喻的绝美力量。
为了给一个人致命的打击,命运常常并不需要去积蓄力量去给这个人猛烈的一击,它总是在微不足道的原因上去促成毁灭,它会慢慢渗透其中,不让人发现。等到它玩弄够的时候就会显露其峥嵘的头角,从而达到它乖张放肆的姿态。等到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已经进入了人们的血液深处,从皮肤到骨髓,没有人可以对这样长期的悄然侵略而生出反抗的念头来,这个人已经毁灭了。
我的人生在一次偶然的聚会上,意外的被命运造访,也许不是意外,它早有预谋。
我在一次聚会上,看见了一位惊艳的女子。我敢发誓就算是我的妻也不及她的万分之一。请原谅我的词穷,和语言的苍白无力,我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形容这种美貌。我对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那勾人心魄的眼神,那是一种不用化妆就能够勾去人一半精神气息的绝美眼神,留下另一半来不停地为这种美丽的诱惑而不住地惊叹。她深邃的眼眸简直能叫任何人为之疯狂和迷乱,和她的眼神相比较,什么东西都会黯然失色,就连她身体的其它的超出寻常的魅力都被这种眼神所遮盖蒙蔽。不是说不美丽,只能说,我只记得她最突出的印象部分而忽略了其余的美貌绝伦。
她从出现的那一刻,我就觉得自己已经在这样的生活下麻木的心脏渐渐有了重新复苏的感觉,是那种薄如蝉翼的呼吸,一张一合,我有种强烈的刺激想要打破这样的尴尬空气,想要透过层层的阻隔陪伴在她左右。为了这一点我愿意抛弃一切我现在所拥有的东西,只是我发现我没有这个胆量,我没有这个力气去打破这层燃烧着的空气,它在灼烧这我的灵魂,透彻心扉,我根本无力阻挡这样的焦灼姿态。
我变得坐立不安,根本不能够在这种情绪下安稳下来进行正常的谈话。
我起身向那双勾人的眼眸走去,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会为了这双眼眸付出一切,我已死的灵魂重新复出。
“姑娘您好,我能认识下您吗?请不要觉得这比较突兀,相信我这是一次良好的开端,您一定想象不到您在我这里所引起的涛然大浪已经成功将我淹没,我没有办法再忍受那样与您相隔千里的煎熬了,如果您也并不反感,喝下这杯酒好吗?”我轻柔的将杯子举起,送到她的面前,眼睛一刻也不能离开她的瞳孔,我确信我已经深陷其中。
她微笑,一言不发。留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
既没有恼怒我的无礼行为,也没有示意我可以继续下去的半点提示,这个美艳的女子呵,真是牢牢的将我的心脏握在手中。我没法清楚的描绘出当初的心情,我只是隐约记得我在她的背影下懵懵地跟在她走过的每一个脚印后面,她没有转身呵斥我,也没有鼓励我。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又变成了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牛犊,刚来城市的时候那种无助和慌乱再加点小心翼翼的心情堆满了我和她之间五步路的距离中。
在我心情还是混乱不堪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了我的全部情绪。那个美貌的女子,她被分管我们这片区域的警官头子搂进了怀里,而那个警官头子竟然还用一种挑衅的眼神看着我无助的身躯,我知道今晚这里所有的人不管心怀何种意念而来的人,都是为了庆贺这位陌生的高大男子上任而到场。
他有着一副当官的模样,不得不承认,他的五官长得特别公正严明,高高扬起的眉头似乎随时准备攻击任何敢对他不尊的人。他的眉毛很浓密,尽管他的皮肤比较暗淡但是仍然掩盖不住他眉头的每一个仔细的动作。他在挑衅我,他没有放下他严重的戒备之心,他就这样紧紧盯着我,刚刚我周围混乱的情绪已经被一道单一的挑衅所掩盖。我决定先退避三舍,这是我多次蹲点后总结下来的宝贵经验,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不会和任何一个人表露出自己的不敬之心。我旋即扬起手中的酒杯,对着那个凶狠的眼神,脸上堆满了僵硬的弧度。
“让我们大家共同敬萧先生一杯,恭贺萧先生来到这里,从今往后我们大家都要在萧先生的带领下越来越好。”我一饮而尽,并且把杯子倒过来,示意自己的谦卑之心。我始终认为,在谈话中用我们代替我事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这样你就立于不败之地,退你有大家作为后盾,进因为你的带头作用,总的来说,这是个绝妙的语言利器,在争锋相对的混乱境地最为适用。不过这个前提是你有一定的支持数量,如果你只是作为一个个体而谈论我们,没有确实的实际基础,那么无异于狐假虎威。
他大概感觉到了我的不善,但是他仍然起身在大家的恭贺中,笑吟吟地喝下了桌旁的酒。并且顺手将怀中的女子推到面前,还特意看了我一眼说到:“鄙人刚来贵地,还指望大家多多帮助,这是鄙人的三姨太,也是最喜欢的一房太太,索性今天带来让她也见见世面。”他始终没有将高扬的眉头舒展开来,还总是有意无意的看着我。仿佛就想仅仅通过眼神就挖掘出我内心深处潜藏着的秘密,但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一个人,什么都可能是伪装的,除了时间才能剥开一层层的厚重面具,别的任何东西在伪装面前只能黯然失色。所以我丝毫不担心他会想到我的真实想法,他顶多从我的行为中看出来我是个典型的登徒浪子,但是他根本不知道我是多么喜欢那个女子。
我已经无心在呆在宴会上了,我和几个熟识的朋友寒暄了几句便匆匆离开。我立刻安排手下的几个靠得住的人,让他们盯着那位三姨太,并且隔一段时间告诉我她的生活情况。我相信只要她外出,我就有机会接近她。
在经过一个多星期的煎熬当中,我终于在听来的消息中确定了一个最佳的和她相遇的方式。她喜欢在晚餐过后去剧院看戏,每次都有一个固定的包厢,她丈夫的名头足以让她享受到很好的礼待。但是有个不确定的因素就是他的丈夫偶尔会在她听戏的中途出现在那所剧院,并且陪同她一起回去。他还专门为她配了一个司机,看得出来他对这位三姨太的重视之情。
我没办法继续在等待下去了,即便有着偶然因素我也要找机会认识她,我不想再继续苦等另一个机会。我决定冒险一试。
我在剧院门口吩咐好了人,一旦发现萧先生在戏剧开始后过来那么就在这大厅内闹事,并且一定要见到我出来才停下。另外我塞钱给剧院的一个侍女,让她在开始的时候去支开那个胖胖的司机,因为他守候在门口我无法接近那个魂牵梦萦的包厢。在这之前我甚至还特意去学了几句评剧人们常说的话语,好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粗俗。
那晚上演的是西厢记《长亭送别》,我本就不是个文化人,但好在脑子还算灵活,在准备充分后,我就先到了剧院等待她的到来。我的双眼就紧紧躲在角落里盯着门口,不放过任何一个人,尤其不能放过的是那双让我沉沦的双眼。
剧院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我的眼睛也变得又涩又痛,但是我不敢闭上稍作休息。因为这个点是人群们大肆爆发的点,我害怕自己不能够第一眼看见她。
起先遮住我的目光的,是那个剧院的老板,他后面还跟着一个门侍,他后仰着身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坍塌,但是肚子的重量不得不让他维持着这个奇怪的走路姿势。我顺着他前进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我朝思暮想的人。他不太灵活的肢体随着言语摆动,向这位萧夫人致意,并且让身后的侍从领着她去她订好的包厢。
她穿着黑金色的长褶裙,肩上还有一个紫红的披肩,她进门后就将那个黑色小礼帽摘下递给身边的司机。高高盘起的黑色长发显得高庄典雅,依旧勾人的眼神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这边火热的情感。她涂了一层淡淡的口红,映衬着白嫩的面庞,吸引着周围所有的目光。但是他们根本没有勇气一直欣赏下去,他们胆小如鼠,一个萧太太的名头就足以让周围大多数人望而却止。身下的也许是由于心脏不好的原因,看了一眼就匆匆撇开那猥琐的眼神。于是就我一个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包间。
我立刻走到侍女的旁边,告诉她时机到了。她点头示意,随后我就看见那个胖胖的司机跟在她并肩走了下来,我立刻跑到楼梯口,三步并成一步,跳到了二楼。我走到包间门口,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敲响了门。
“进来,没锁。”
我推门进入,她端坐在左侧的座椅上,目光散乱地看着下面吵闹的人群,戏剧快要开始,大家都想着多说几句。她转过头来看着我,她的目光让我无所遁形。
“是你?怎么还想劝我酒呢?”她轻笑地打趣道。
我快要被她的笑容融化了,在这样的情形下没有一个人可以抵抗而生出说谎话的念头来。恰好戏剧上演,周围的人声顿时消散开来,我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的节奏,还有周围尴尬的空气。
“希望我没有打扰到您的心情,我知道这样比较突兀。但是相信我,我喜欢你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你得相信一见钟情的存在。无疑这是对我无礼的举动最好的诠释,你的双眸深深地吸引住我的灵魂。在那晚的宴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能够忘记你的眼睛。它像一场明亮的烟火,闪耀在我周围的每一寸空气中。我想认识你,我是个俗人,我找不出更好的词句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但是,我再也忍不住一个人在夜里反复回味你的眼神的寂寞和煎熬,我为此已经经历过整整一周的寝食难安,终于让我等来这个冒昧的打扰。但是我知道,到目前为止这也仅仅是我的事情,丝毫没有涉及到你的生活,我对你而言只不过是众多倾拜者中的一员,相信我,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缺乏勇气和认识你所必须要拥有的胆量——不害怕你的丈夫的权利和地位。而这些我恰好都拥有,我还拥有他们所没有的最为重要的一点,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我尽量遏制自己的语言,让它缓和而坚定。但是没办法,我尽力了。它仍旧不受我的掌控,随意挥洒在干净澄澈的空气里。
“你多次强调你喜欢我,难道我就真的那么迷人?我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说我的眼睛有这么大的魅力呢!”
“请相信我所言非虚,我真为别人的不懂欣赏而感到惋惜,同时还要谢谢他们,正是由于他们的无知才让我有机会好好向你表达心意。你的双眸绝对是世界上仅有的令人欲罢不能的纯酿。”我说着就走到她身边坐在椅子上,我知道她已经开始意动,因为她在谈话中完全忘却了他的丈夫,这不是说她是个天性淫荡的人,而恰恰表现了她与他丈夫之间隐喻的不和谐的存在,毕竟她这么年轻漂亮,而他虽然正值壮年却也有着不小的年纪,他们之间肯定存在某种问题。我不能确切的说出症结所在,但是很明显,她不爱他。这样我就有了一定的机会去接近这个令我发狂的女子。
她依旧笑容不减地看着我的行为,并没有因为我的坐下而恼怒和吃惊。
“既然你都坐下了,那么一起看吧,谢谢你的夸奖,对我来说还真是挺受用的呢!”她没有留给我继续说下去的余地,我也恰好需要一个稍稍的缓冲来重新理一下刚刚得出的新的信息,好接下来进行我的下一步行动。
我就这样心无旁骛的看着她静美的侧脸,她双眼柔和地倾洒她的全部柔情,投向舞台中央,就像我那么认真的贡献自己的目光一样。我多么想去亲吻一下那个小巧的碧玉似的耳垂,耳坠上反射出来的镁光灯的亮光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一闪一闪地好不热闹。突然我看见她的目光中闪现出来的一抹无奈神色,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是很快我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她弯弯的月眉不再那么舒雅而是迫于某种情形不得不向中间汇聚。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舞台,她正盯着那个红娘的扮演者而感同身受的进入了她的角色,她两似乎合二为一了。我惊讶地发现,二人的面部神色竟有些雷同。
我起身悄悄从后面绕到她的身后,我不知道她是有意装作不知,还是真的身临其境无法出戏,她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就像不知道我已经来到她身旁一样。
我半跪在地,一只手轻轻地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这时候她像是个突然收到惊吓的小孩一样,想要通过猛烈的肢体活动来减少自身因为惊吓所收到的损伤,她想要站起来。
“我不想看到你眉头紧锁的模样,你是仙女,你应该不食人间烟火,你不应该受到凡间俗媚的情感的影响,你只要负责美就足够了,其余的一切应该交付于守护你的人来做。答应我,舒展开好吗?”我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额头,想要将那一抹淡淡的愁容化去。我那么仔细、小心和认真,像是在抚摸一件很有价值的历史文物,它一碰即碎,我不得不集中我的全部注意力,处理好当前的情况。
在听了我的话后,她没有继续她未完成的动作,也没有因为我的举动有什么反抗的表现。我们就这样相互看着对方的眼神,我到现在都不能够忘却那一幕,我觉得那一刻我的灵魂已经深深地和她的眼神交融在一块,我们交融的部分都特别的忙碌,根本没有时间在乎肢体上的一些细微的变动。她能够从我的眼神中看见我的真挚热诚的心意,我也能从她的目光中感受到她的不安和感动还有一丝丝的害怕情绪。我知道那一丝丝害怕将成为我们之间最大的阻碍,现在开始我已经成功找到的症结所在,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处理好那一丝害怕,我知道我不能够问她原因。因为那会直接导致害怕的扩张和具体化,到那时我将彻底的沦落在这场战争中,但是直到现在我都一直把握着进攻并且有利的地位,我有着绝对的赢得牌面,至少比任何一个和我一样的对她心怀爱恋的人赢得牌面要大。
“我……我只是看着她演的太好了,没有什么的。不过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她红润的嘴唇开合,若有若无的香气吞吐在我的面前,把我的周围所有空气都挤压出去,我调集我的全部感官去感受她的全部气息。从听觉、嗅觉和味觉上最直接感受到那种娇羞,还有些许俏皮的气息,后来我在视觉触觉上更加清楚感受到她的微微醉意。像是被我柔和的举动所感染一般,她只是开口诉说的着她的话语,并没有恼羞成怒。而且声音有些低,还带着点商讨的意味。
“对不起,我只是刚刚再看你的时候看到了一丝不应该属于你的气息的东西攀上了你的面孔,所以做了无礼的举动还请你多见谅。”说着,我将抚摸她额头的手顺势撤了回来,但是却拿起抓住她的玉手的手,在她洁白无净的手面上轻轻地吻了一口,然后放开。她脸上本就微红的双颊愈发红润,加上她微微低垂的额头,真的叫人难以置信这样的女子会出现在世间。
“我……我先回去了………你,你可比你第一次更加胆大妄为。”她说着起身就带走了我周围的全部氧气,逃也似的离开了包厢。我都没有办法再吸一口气来向她做个临别的示意。
我知道,我已经成功了一大半,至少再这之前是我想都不敢想的。我知道接下来我要做的更加严峻,我要找出那种她害怕的症结,这样她才不会隐藏起她的忧伤。我开始慢慢变得不像自己,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但是我的意识里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在推动着我做出种种我无法理解的事情,尽外它还让我习得了某种过去我从未有过的体验和技能。就像刚刚发生的一幕幕,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样做,我把这一切都归因于自身的随机应变能力。
接下来的日子,我经常留恋往返于剧院,总要找机会和她聊上一会。我们两人的感情也渐渐变得开阔起来,但是我们的谈话中始终没法让我企及到她内心深处的害怕情绪,她也总是闭口不谈。我知道我需要从我们之外寻找其他方法,来了解我们之间存在的难以逾越的最后一步。虽然我们见面的时候他从未对我的行为表示出任何的不情愿和不配合,但是我在心里却始终想要让她完完全全的开心、快乐和幸福——不再被任何烦恼影响到她的情绪。
当我们躺在床上,她背着,我铺在她身上,我们中间的那部分都很忙。我的脚趾在玩弄她的脚趾,我的舌头在玩弄她的舌头。身上所有部分都很开心,因为她是美丽的,那时她一定幸福极了。我总是喜欢亲吻她的双眸,在分别的时候。
剧院成了我第二次觉得自己的双手力量无穷的地方,也是我在生命前半生的最后一丝幸福的阶段,也是唯一一个我生命前半生昙花一现的明亮色彩。也许是回光返照的原因,在那里我差点就要从无尽的黑暗中逃离出来,但是命运可不是什么善人,它在吊我的胃口,等我食久的时候,就像鱼儿一样根本无力挣脱自己孱弱的身躯,然后被它拉上钓者手中。
萧先生命人让我私下见他一面,地点就在他的豪宅,说是有要事相商。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事情败露了,她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加重她眉头那一抹难以消散的害怕。他想要杀了我?可是为何不直接动手还让我特意去他的家中,难道要让我们三个人当面对质之后再处理我吗?我虽然是个坏人,但是我也怕死,要知道没有人不怕死,我从来没有干过剥夺他人生命的事情,我始终为财不为命。难不成,这次我要交代在那里,我知道就算一百个我死了,在他的手腕和当时的背景下也不会有任何风险,反而还会为他的业绩增加一个闪亮的光点。念及此,我不得不为自己的安慰而好好打算一番。
我却没有办法保证她的安慰,我只是个享受她带来的温软如玉的柔情的无能之人。在这样的情况发生之时,我竟然一句话都不能传到她的耳边。我立刻安排人散播消息:萧先生要在今晚宴请我去吃饭,重点是宴请。这样一来,我就算是死也不能直接死在他的家里。他还得顾及着点面子,毕竟他的话已经传了出去,如果我死了,那么其他的地区势力势必不敢再和警局的人虚与委蛇,那样一来就是他们的损失,更何况这个刚来到的萧先生想要站稳脚步肯定不能触及大多数人的利益。而这一点就是我唯一能够利用点优势,我只有不断扩大这种优势才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事态的发展。
在面对未知的时候,人们的全部精气神都会集中起来应付这种恐惧和害怕。而我就在这种不安中等待五个小时之后的未知情形,我已经做完了自己全部能够做的事情。顺其自然的真正意义就是在尽其所能以后的等待,而非两手一摊的不作为。我觉得我只有这一条路可以等待了。
我买了些礼品带着,在快要到应邀的点朝着萧先生的豪宅走去,我现在反而觉得坦荡,因为真当那个未知的时刻进行到不得不确定的某个点的时候,所有的无关情绪都会转化为坦然。
“哈哈!吴先生,久仰久仰,您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啊,今天终于得有机会,能和你单独见见了。”他听闻通报后,立刻随着佣人出来,并且向我伸出双手,它们急需握住属于我的某种东西,是双手还是别的什么更重要的确定关系,在这一刻我不得而知,但我肯定的是他还不知道我和他三姨太的事情。或者说由于我的浅薄而没有明确的看出他的真实意图。
“萧先生抬举了……抬举了。我哪有什么大名,不过都是在你手底下混口饭吃而已,还是多亏了您的大人大量才让我们这些人能够留存至今。”我立刻堆起笑容,握住他的宽大的手掌,我可以很敏感地感受到,他握住时有一种轻松的情绪,因为他一开始是紧紧握住很用力的伸出手,然而在碰到我手的瞬间有一股懈怠并且满足的意思,于是他稍稍松了一下,然后又紧紧的握了握,最后才满意地送开。
“哈哈,吴先生真是谦虚,这等胸襟我等不及啊。”他的目光中我看不出任何他想表达之外的目的,他隐藏的很深很深,我更本不能从这短短的招呼中找到合适的应对之策,只能随着他拥进了门内,他还顺手将我的礼品递给了随后的佣人,还客套了几句。
我随他的安排入座,并没有看见别的人,就我们两个坐在宽敞明亮的大厅,佣人们在一盘一盘的上着菜,他就坐在我的对面。我们两个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仿佛刚刚在门外的客套就是做给别人看着的。他点燃一支烟,吞吐了一口,看着缭绕的蓝色不停的散发在空气中。他仿佛在借着这口劲缓冲一下,冰冷的气氛。
“我刚来这个地区,所以需要一个靠的住的人手为我管理一些我并不适宜出面的事情,我想这片区域的不大不小的头目也有很多,只是唯独你一个是没钱没势全靠自己的脑子混出来的,而且我喜欢和聪明人合作。”他看着我,并且带有些审视的目光,仿佛刚刚的话还不足以让他对我这个合适的人选表示出完全的信任。
我脑子转的飞快,在计算着他话语中任何一丝可能出现纰漏的东西。难道说这次会面并不是我们的事情被他发现,而是他急需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帮助他在最短的时间里站稳脚步,攫取利益;亦或是我的宣传造势有了一定的成效?不管是各种情形至少到目前我没有察觉出丝毫有威胁的东西存在。那么这样一来三姨太肯定也安然无恙,想到这里我就放心了,终于从高度紧张的情绪中解脱出来,太好了。
“承蒙萧先生看得起,给我这个高的评价。不过我想这样的事情,您能给我多大的助力,或者说我们的利益建立在一个什么样的基础上?”
“我要的是绝对的权利,你认为金钱对于我来说现在还是问题吗?但是谁也不会嫌多,我们五五分成全部换成黄金。在我的地区上只要不是闹出太大的舆论压力和军方的注意。我都可以给你摆平,相信我这是我能做的最大的让步。”
“绝对的权利,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尽力而为,这也是我能做到的最大承诺。”
“你很诚实,但是要知道我没有太多时间和你拖下去,因为这件事拖太久就会遥遥无期。我对你的承诺也就作废了。”
“我喜欢坦诚的对话,而不是事后的扯皮拖拉,给我三个月。”
“哈哈,很好很好。”他的表情又开始恢复成一开始见到我的那样,我是没有那么快的变脸的技术,很难区分他现在和刚刚那个判若两人的姿态。不过我知道,在面对这样的人时,我能做的唯一努力就是小心翼翼的发挥自己擅长的优点——随机应变。
我也笑着点头。正在吃的时候,门外进来两个明媚的女子,一个是三姨太我最熟识,还有一个安安静静地挽着三姨太的胳膊,将柔柔的目光投射到我们身上,随后又立即闪开,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不同于三姨太的深邃勾人,她的眸子里是无尽的海洋般的包容。我心想,难不成这萧先生家里都是这样的佳丽?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女子在这里都能够见到。我停下了筷子,然后起身,等着萧先生的介绍。
萧先生哈哈的笑着然后大步走到两位女子的身边,一手握着一个然后向餐桌走来,到我面前时才放开。那个我不认识的女子在萧先生的引领下竟有些害羞,她低着头不敢看我。但是我压根没有细看这样的光景,我只是紧紧盯着他握着三姨太的柔夷,那对我而言是一种莫大的羞辱,我只能在背地里偷偷的享受这种无上的荣光,而他却在我的面前大摇大摆的显示着自己绝对的拥有权。
“这是我的妹妹,叫萧然婷。这位你们见过,她是我的三姨太,也是我最喜欢的一房太太。这位是吴先生,他可是位鼎有名气的人才啊!哈哈,来来来,都坐下坐下,一起喝一杯,今天这里没有外人。”
“吴先生您好,很高心认识你。”萧然婷的声音有些软软的,似乎很害怕我一样,但是还是羞红着白净的小脸伸出她的细长的玉手。
“萧姑娘,您好。不知是不是我长得太过怕人,竟让您感到不适,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请原谅我的无能为力。”我打趣的说到,并且握住她有一些冰冷的手。
“吴先生长得一表人才,乃是人中龙凤怎么会吓人呢?我还记得吴先生还要敬我酒呢,要是自己都对自己这相貌没有自信,你敢那样做吗?”三姨太顺势伸出柔夷,并且紧紧盯着我,深邃的眼眸让我不禁沦陷。看来对于这样的攻势,无论多少次我都会无力抗衡。
“哈哈,月月说的对,吴先生怎么会吓到我妹妹呢,你多虑了。我妹妹生来害羞,不是你的原因。来来来,都坐下。”萧先生顺势坐下,然后让佣人又拿来两副餐具。
那晚的事,后来无非是些随意的闲谈。并没有什么可以值得一谈的。唯一有些奇怪的是,席间萧然婷倒是渐渐变得健谈起来,还不时的敬我酒,不像适才那样拘谨了。后来我才发现她对我有意思。
接下来的三个月中,我和萧先生的双管齐下,且不论过程如何,最终的结果还是令人满意的,我完成了自己答应他的,我统一了这片区域的上不得台面的小打小闹。他呢,也在我的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中拿到一群愿意站在他身边的人。他也算彻底站稳了脚步,最终的结果在留下来的人们眼里总算有个稳定的状态。
随着我和他盟友关系的确立,我们之间的走动也愈加密切。安定之后的状态,我和三姨太的见面也愈发的平常自然,每次我见到她我都不能好好的把握自己的情绪,仿佛她看我一眼我就立刻羽化登仙。
可是,在我和萧先生会面的某一天,他突然提出想把他的妹妹嫁给我。他说他的妹妹早就对我有感觉,在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而我也未成家,如果和他结为亲家那么对我们双方都有莫大的好处。
我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蒙了,像突然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不停的旋转。我根本不能够顺利记起自己当时确切的状态,我唯一能够想起的就是后来萧然婷也出现在那次我和萧先生谈话的房中,她原来是在门外偷听,她在听见他哥哥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竟然跑进来一把将我拥入怀中,然后就这样柔柔地看着我,丝毫没有当初的羞怯,可是她红扑扑的脸庞却出卖了她,我知道这对她而言太过艰难,因为我可以清楚的听见另一个身体深处传来的快速的心跳声,那声音仿佛带着我的心脏一同跳动,因为我感受不到自己的了,全然被她的带走。我知道的是,我同意了。
当时的我根本无力去抗拒她的柔情攻势,而且她是那么的娇羞,那么的温柔。要多么强大的力量能让这个女子做出这样的举动来,我知道,要是我拒绝的话,她一定会伤透了心。但是那时候的我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我真正下定决心的还是作为他妹夫之后的地位和资格加上眼界都全然不同了。对于一个经历过绝望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得上这样的利益更加让人心动,我接受了。并且很快我们就成婚了。
我搬到了萧先生家的豪宅,我离三姨太又近了一步,并且我终于找到了她眼中那一抹害怕的由来。那就是萧先生因为自身的原因不能生育,而他的几房太太就成了他发泄的对象,他阴晴不定的性格让三姨太感到害怕。而她本身也是迫不得已嫁给萧先生的,她根本没有权利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可是我却没有履行自己曾经答应过她的承诺,反而在纸醉迷金的生活中忘却了自己被那双眼眸深深陶醉的事实。她依旧美丽,不过对我而言只是一个伸手可得的事物罢了。或者说,我也成了萧先生那样的人,甚至更坏。
对她而言,对她身为一个女人而言。站在这个基调上,她没有力量反抗萧先生的背景和条件。反而还要费尽心思隐藏起内心的恐惧和无奈。
戏院中,三姨太的愁容似乎越发的深刻。这个本就可怜的女子,因为我的欺骗而不得同时忍受双重的折磨,一方面是虚假的爱情的欺骗,另一方面是真实的婚姻羁绊。无论从哪个点来说,这都是对一个女人最大的羞辱。如果说我在与萧然婷结婚以后就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毋宁说我从一开始就在自己骗自己——我更本没有认真考虑她的感受。我自己好像也迷乱在一个巨大的黑暗中,但是于我而言,我是在爱情的肉体上肆意承欢和婚姻的物欲中坦然享受。
三姨太的全部痛苦都夹杂着我的所有享乐,她无力去挣脱困锁着她的铁链。后来由我亲手解决了这一切,是的,是我……是我这个——人。
事物的发展总有种冥冥之中仍然绕不出这个圈的感觉,还是那个剧院那个包间。至于上演的是什么剧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也不懂这些,只是为了接近她才知道有《西厢记》这回事。
我像以前一样,在剧院里幽会三姨太,我对她的迷恋依旧如此的铭心刻骨。可是那天她始终不让我碰她,我却根本不管这些东西,我曾说过,我根本不能用清醒的状态面对她深邃的眼神。我执意想要完成自己的目的,可是在我脸色越发红润,声音愈发抖促的时候。她的一句话却将我从夏日里直接丢进冰窟。
“我怀孕了,你的孩子。”她眼角有湿润的液体,深邃就这样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涟漪。但我却无心欣赏。
“什么?你说什么?你竟然怀孕了?你不是在逗我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不是每次都有准备吗?”我声音在这安静的剧院中陡然增大。
“那天,你喝多了,我后来才发现的。”
“打掉吧,我会秘密安排好这件事情,不让人知道。”我想了想说道。我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在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从一开始我考虑的就只有自己,包括那个萧先生第一次邀请我吃饭的时候,我的全部紧张情绪表现出来的更本不是在乎她,而是在乎我自己的生命,我自己的享乐。
“我不,我要生下来。这是我们的孩子,你现在权利和地位都高高在上,你把我安排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
“不行,必须打掉。不能留下来,这样会让萧长天发现的。”我声音决绝而不留余地。
“这是我们的孩子啊!难道你忘记了你曾经和我说过的话了吗?你和萧然婷结婚我都没有说什么,现在我只想要和我的孩子一起生活,你难道这都不能满足我吗?”
“我当然没有忘记,我和萧然婷结婚不也是为了离你更近吗。只是这个孩子不能留下来,至少现在不行。”我试着先安稳住她的情绪,但是仍然不同意留下孩子。
“求求你,”她说着,突然跪在我的脚下,“我……我只想和我的孩子一起,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求求你……求求你帮助我,送我离开吧,离开这里。”她的泪水已经不由自主的流淌起来,但是没有抽泣的声音,就是静静地流淌。
我知道,她心意已决。我已经没有办法打消她的念头了,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在抗衡这个世界的不公和无奈。她站在一个作为母亲的基调上,而在这一点上她是无敌的,她拥有无穷的力量。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剥夺她这种权利和义务。但是这样明显与我的前途和生活有莫大的关系。这会给我带来强烈的冲击,饶是我随机应变的能力超强,我也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情绪中安定下来。
想要答应她的目的是完全不可能的,我知道,萧长天虽然不能生育,但是,他很在乎这个三姨太,我根本没有任何机会送她离开。就算离开了,他也会动用一切他的力量将她找回来。
“好,我答应你,你先起来。”我单膝跪地,轻轻拂去她眼中的泪水。
那晚我一夜没睡,相信我。我就那样直挺挺的躺在离萧然婷不远的地方,我更本无力去考虑睡眠的事情。我在不停的努力着寻找任何一丝可能的情况,能让我们两都能够安然接受。但是我发现我耗尽了一夜的时间,也只能是徒劳无功。
我约三姨太,第二天去剧院。另外告诉萧然婷,让她在酒店等我,我想和她一起吃个饭。与她们两个约定时间间隔为一个小时。
我在与三姨太约定的时间提前去了剧院,并且确保没有人看见我。然后我就站在包厢的门后面,等待着她的到来。我不知道我自己当时的状态,我只记得自己很愤怒,额头渗出了密密的汗珠,手心也是。我的心脏应该是没有跳动的,不然它一定会制止我的一切行为。我可以确定的是,我的全部精神都在注意着脚步声,因为她要逃离,所以她肯定是一个人来的。
时间到了,我听见了脚步声。近了、近了,该死的她为什么近了。但是我的全部注意力全部集中起来等待着门把手的转动,然后那个良好身姿的人进来。平日里不曾注意的转动声音,竟然成了死神扣门的前奏。
我在她进来的瞬间,立刻用我的胳膊勒住了她的脖子,她的香味冲进了我的脑海,她喊不出声音来,她也看不见我,我也不敢看见她——看见她的那双深邃的眼眸。她在挣扎、抽搐,双手不停的拍打着我的胳膊,高跟鞋踢乱在地,我的眼泪在这样的混乱场景中流了下来,我可以听见我自己的脑海中的抽泣声,但是我不能够停止和松动哪怕一丝一毫。我的害怕和恐惧全部涌上心头,仿佛那个被勒住的人是我一样,我和她一同在承受这样痛及生死的状态。我和她一样在挣扎、抽搐,但是不同的是她没有流泪。时间和空间的巨大压力,将周围可供呼吸的空气全部挤压一空,她失去了和外界进行交换的的条件和资格。那个时刻,每一秒都经过了时空的碾压压缩成了无穷长,把她应该拥有的后半身全部挤压完毕。她停止了抽搐,安静了下来,但是我却没有停止流泪,我却没有安静下来。我将她拖到桌子下面,然后拉下桌布。将汽油倒在周围,然后下楼,我盖低了帽子,然后将刚点着的香烟扔进了那个包厢,我确信没人看见我,然后在大火中冲出了剧院。我不停的跑,不停的跑,眼泪不停的流不停的流。
那是我第三次双手无穷的力量的展现,是啊,第三次。后来,我去了饭店,和萧然婷吃饭。然后静静地等待这场风波的过去,我不知道上天为什么眷顾我这种人,但是风波就是静静地过去了。就静静地过去了。
我和我的妻离开了上海,我再也没有去过上海。我知道我的一生都毁在那个昏暗的橘色面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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