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的亮光把键盘上的一双手照得很是清晰,手指粗壮有力,食指和中指残留着香烟的气息,指腹上焦黄一片,一张脸埋藏在黑夜中,影影绰绰看不太清。
偶尔点上一支烟,袅袅白烟升起,一张嘴发出嘿嘿的笑声,在黑夜里听了让人不舒服,右手滑动着鼠标,看着屏幕上的图片,偶尔还会呸呸两声。
双手敲打着键盘,敲出一串不友善的字符,看着留言下面跟帖的人,哈哈大笑,夜很静,偶尔会听到窗外马路上发出汽车行驶的声响,方铭焦躁不安,敲打着键盘,把不满全部发泄出去。
已经失业两个月了,投出去的简历石沉大海,老婆方荣每天不停地唠叨,不是说化妆品用完了,就是没衣服穿了,昨天丢下他一个人跑去海边度假。
拉开柜子,看着满柜子的包,满柜子的衣服,想着方荣不穿,那就卖出去,把包和衣服扔到床上,拿着手机开始拍照,修图,发到二手网站上,不一会就有了消息。
看看电脑上的时间,凌晨一点,看来有人和他一样睡不着,出于好奇点开留言信息,和卖家开始聊天,大概是夜晚,也可能是方荣不在家,孤寂的心开始躁动起来。
买家的头像是个长头发的美人,四十五度望天,一张白皙的脸,丝毫看不出瑕疵,方铭一看就知道用的美颜相机,加了滤镜,两个人一拍即合,约到线下见面。
为了博美人一笑,把方荣最贵的那个包带上,还特意喷了香水,穿越半个城来到美人面前。
方铭的心是激动的,结婚九年,激情早已被生活琐事淹没,方荣很漂亮,只是每天对着同一张脸,特别是方荣变得庸俗,成了落地的草鸡,每天素面朝天,坐在沙发上就像李逵一样拿着板斧,时刻准备收拾他的架势,那样的方荣让他说爱不容易。
车子停到宾馆前,拿着包包上了楼,美人很美,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一张小嘴撅着,像是熟透的樱桃。让方铭血脉喷张,急忙把手里的包递过去,美人看见包包,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那是方铭从没有见过的美。
一个激动把美人抱满怀,美人娇笑着躲开,拿起包包左看右看,还站起来背在身上站在镜子前照了又照,方铭一边看一边笑。
剧照《赤裸特工》好似看到方荣曾经的模样,那时候他们还很年轻,没有太多的钱,两个人只能到小饭馆吃碗面条,方荣依旧笑得很开心。后来,他开始创业,开始忙碌,他们不再去小饭馆吃饭,去西餐厅吃牛排,方荣依旧会笑,笑得得体,只是那样的笑容不再阳光。
后来,他创业失败,重新找工作,没想到工作短短两年就被裁员,人到中年,方铭没有了曾经的豪言壮志,有的只是得过且过,每天重复地活着。
他和方荣没有孩子,年轻时想过二人世界,年纪稍长想要孩子,可惜孩子和他们无缘,家里静悄悄的,他没想到和方荣走到无话可说的地步。
方铭有些烦躁地扯了一下领带,好久没穿西装了,为了赴约,特意把装点门面的西装穿上了,方铭自嘲地笑笑。
一个小时后出了宾馆,大街上很安静,微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扯掉脖子上的领带,坐进车里,有些茫然,何去何从,城市那么大却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点燃一支香烟,打开手机,随意浏览,看到不久前的发出的留言,好似照片上的女人有些熟悉,那神态,那眉眼,方铭拍了一下脑袋,不就是他刚去见的美人吗?美人真的蛇蝎心肠,做了小三把原配逼得跳楼吗?
方铭有点不敢相信,明明他的留言恶毒至极,污言秽语,觉得那样的人就应该消失,可是这一刻却有些动摇,想要删掉留言,想了想算了,发了就发了吧。
开上车子往家赶,一路上看着空荡荡的马路,昏黄的路灯,有些恍惚,自从失业后就没出来过,不想说话,不想见人,更不想下楼,只有被方荣逼得没办法了才会下楼走走。
剧照《赤裸特工》方铭躺在座椅上,双手握着方向盘,曾经看见父亲也是在这样的深夜一个人抽烟,一个人发呆,那时候他觉得父亲凄凉,为何不能和朋友出去喝喝酒聊聊天?排解那份孤独和凄凉。
现在他懂了,年纪越大越不想倾诉,很多话堵在心口说不出,让他说什么,哭诉自己的无奈,失业,无子,还是说方荣的无理取闹,他说不出口。
看着窗外千篇一律的景色,高楼大厦,笔直的大路,清一色的路灯,没什么新意。
上了楼已是凌晨五点半,天快要亮了,脱掉身上的衣服钻进被窝,方荣不在家就是这点好,不会唠叨着让他去洗漱,洗脚,否则不能上床。
很快就沉沉地睡去了,睡得并不安稳,皱着眉头,大概是心情不好,偶尔攥紧拳头在空中挥舞两下,睡到日上三竿才睁开眼,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揉了揉眼睛,叹口气,忘记拉窗帘了。
走到冰箱前,看着里面孤零零地躺着两罐啤酒再无其他,只能点外卖了,方铭掏出手机随意点了一份午餐,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随意浏览。
咚咚的敲门声传来,方铭有些诧异,这外卖也太迅速了,还不到五分钟就送来了,方铭挠挠头,穿着拖鞋去开门。
门前是两个陌生的男人,穿着警服,二话不说把他的两只手臂扭到背后,方铭疼得龇牙咧嘴,不停地大喊,“你们干什么?”
坐上警车,方铭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美人死了,方铭想不明白,昨晚见时还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了,关键是美人死就死呗,抓他干嘛?
面对警察的审讯,桌子上的匕首,还有那个包包,上面都有他的指纹,还有宾馆里的工作人员作证,好像是人证物证俱在,方铭就是那个凶手。
并且方铭在网络上的留言也被翻了出来,那就是他的杀人动机,方铭有口难言,他想说他没有,只是出于好奇见了一面,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们竟然说他见色起意,明明是他夺门而出,怎么成了凶手?
剧照《赤裸特工》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怎么就成了凶手,他想不通,也想不明白,方荣是在一周后回来的,被晒黑了一些,穿着一件红色的裙子,痛心疾首,他说他没有,方荣感觉他在狡辩,包都送了,深夜不睡去赴约,怎么可能清白。
突然间方铭也觉得自己失忆了,是不是他真的是见色起意,美人不从,失手打死了美人,方铭的梦里他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手里拿着匕首一刀刀划在美人的身上,脖子上,美人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不甘。
方铭睁开眼,浑身是汗,怎么可能?抬起双手,他真的用双手杀死了美人,不对,他没有,可是梦是那么真实。
一天又一天,方铭也分不清是梦还是真的发生过,很快方铭被判了刑,躲在角落里,双手抓着头发,他想不通,一边觉得他没有,一边又觉得美人真的死在他手上。
躺在床上,听着周围的呼噜声,方铭睡不着,脑袋很疼,他想不明白,记忆渐渐模糊,方荣的脸渐渐模糊,父母的脸也开始模糊,他开始不记得美人是谁,他为何站在铁窗前,他为什么成了一个罪人?
狱警没有在意,大概是觉得方铭不堪忍受他自己成了一个罪犯,要在高墙下终老,选择逃避。
方铭开始忘记自己是谁,为何要在这个没有自由,没有自尊的地方生活,他流着泪看着面前的女人,一双手想要抓住女人的手,他不认得眼前的女人,但觉得女人很熟悉,他觉得他们应该认识。
方荣淡淡地看着他,嘴角带着一抹微笑,轻轻地说,“忘了也好,”方铭看着她的背影,像是有什么在脑袋中闪过,他抓着头发,脑袋很疼很疼。
剧照《赤裸特工》方荣出了监狱的大门,坐上车子,行驶在马路上,告诉自己,“我没有错,没有错,是方铭欠我的。”
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方荣擦掉眼角的泪水,双手握住方向盘继续行驶在马路上,方荣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她忘不掉那一幕,忘不掉那个女人带泪的脸,一脸的纠结。
那个女人拿着她和方铭的照片,诉说着他们的爱情,女人说她知道方铭有家庭,还是一头栽了进去,还生了一个孩子,她很纠结。
方荣穿着白大褂坐在座椅上,听着方铭和那个女人的故事,握紧拳头,方荣不知道那场谈话是怎么结束的?医院里的同事都知道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一个相亲相爱的老公,她自己还是一个优秀的心理医生。
都说医者不能自医,方荣痛哭过,看着方铭那张熟睡中的容颜,手里握着匕首,她想过一刀下去,她就解脱了,可是,她没有,她违背了她曾经的誓言,违背了医德,向方铭动手了。
三年来,方荣每天都很纠结,痛苦,她知道她应该放手,她看着方铭一步步走向深渊,她自己也走向悬崖。
方铭再次背叛了他们的爱情,看着他们倒在大床上缠绵,方荣的心在滴血,她不再纠结,看着方铭发狂,舞动着匕首,方荣哈哈大笑。
看着方铭离开,看着他茫然的神情,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回到家倒头就睡,方荣看着方铭的一举一动,泪流满面,一个人开着车子来到海边,听着海水拍打海岸的声音发呆。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奔向机场,方荣想要逃离,离开这座让她伤心的城市,只是逃离的路没有那么顺利,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她面前,低头轻轻地说,“游戏还没结束,就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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