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原创首发，真实地记录了商业地产行业的招商内幕。
情节跌宕起伏，结局令人惊讶中带着对女主的钦佩，是一个精彩的职场小说，所有人物均有原型。
适合改编成大女主影视剧，商业地产行业和男女主的相关情节可延伸发展，有意可联系。
楔子
前两天，一个DK集团的前同事在微信上跟我说：“还记得杨小帆吗？”
“你觉得我能忘了那个大神儿吗。”我在PC端登录的微信上快速回复了一句。
“听说她已经离开DK了，人家自己当老板了，公司专门做华东和华南商业地产项目的招商，手中的客户排长队。”
我放下手中的咖啡，倒是也没觉得太吃惊。
“S市‘真爱之城’那个项目现在运营状况如何啊？我离开公司这些年也没有太关注过。”我呷了口咖啡，装作不经意地问他。
“‘真爱之城’啊？咱们一开始都觉得那个项目是个老大难吧？人家现在那是相当火啊，在婚庆类地产项目里业绩算相当骄人的了，不仅商业部分成功，高端住宅板块都被带动地卖得特别火，我听说甲方现在有意思把‘真爱之城’做成一个全国连锁的婚庆类商业地产品牌。”
一段偶然的对话，让我又回忆起几年前关于“真爱之城”的点点往事，那时，我刚通过猎头跳入一家专投商业地产领域的资产管理公司DK集团，隶属于著名的鼎雷基金。
因为工作关系，我全程见证了“真爱之城”这个项目，如何从一个“鸟不拉屎”的人人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因为杨小帆的意外加入，以及一些列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外界因素，使这个项目在兜兜转转中起死回生，并且持续成功。
而那时候的主角杨小帆，刚“亮相”的时候，只是一个独自在一线城市广州打拼寻梦的小姑娘，为了生存和梦想，误打误撞进商业地产这个领域，却靠着自己的努力和聪慧，在广州买房置业，立住脚跟，一步步走到今天成为自己的老板。
时隔多年，我依然觉得“真爱之城”是我经历过的项目中最独特、最有戏剧性的一个，没有之一。
这个项目的成功，成就了一个漂在一线城市努力拼搏的招商小白，也毁掉了一个出身大公司的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招商精英。
1
我和杨小帆曾经是DK集团同事，5年前，我在北京总部做总经理助理，她则是华南分公司招商部的一个普通招商代表，我还参与了她的招聘。
DK公司的客户都是商业地产项目的开发商，我们根据不同项目的情况，从投融资、研策、品牌推广、招商、运营等一条龙服务，其实说起来，与其他任何一个地产咨询公司的业务线都差不多，但DK因为有雄厚的金主在背后做支撑，所以发展速度和业绩高于普通背景的同类公司。
DK的办公地点在北京CBD国贸桥西南角的银泰中心，租了整整一层。
实力雄厚的鼎雷基金是DK的背后金主，鼎雷的董事总经理叫程飞，又酷又帅，日常一副黑超行走江湖，当鼎雷基金的投资方向定在商业地产这个领域，程飞担心的绝不是钱，鼎雷有的是钱，他缺的是能帮他独当一面的，对商业地产领域熟知且能力超群的领舵人。
程飞早就打算筹备鼎雷自己旗下的商业地产资产管理公司了，但一直苦于没有找到令他满意的职业经理人。
直到他偶然在一次商业地产峰会上遇见了屠大卫。
屠大卫出身某著名的房地产五大行，是这家公司第一个中国籍高级董事，在业内曾经的骄人业绩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见过屠大卫的人，一直觉得他堪称国人中的英伦绅士，丰神俊朗，剑眉星目，话不多，但一开口就是深沉柔和的低音炮，震地周围的空气也在嗡嗡作响地共鸣。
不知道的局外人，以为与屠大卫在一起工作一定是种享受，但所有他曾经带过的团队，没有不被他在工作时的“铁腕”和严厉震慑过的。
程飞在看到屠大卫第一眼的时候，就直觉这正是鼎雷要找的人。
那次峰会上，屠大卫在一个主题圆桌会议上作为嘉宾侃侃而谈，程飞耐心地等他从会议桌上下来，没时间绕什么弯子，直奔主题，主动上去交换了名片。
几番你来我往的对话下来，程飞就忍不住冒昧地开了口，事实上，金融圈儿的人普遍沟通简洁，因为时间有限，而时间对他们，往往意味着金钱。
巧的是，程飞开口的时间，也正好是屠大卫有心寻找新机会的节点，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接过了程飞递过来的橄榄枝。
据业内传闻，程飞给屠大卫开的“价码”，震惊了当时的商业地产圈儿，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改变了这个圈子的薪酬构成。
DK公司很快就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成立了，程飞和屠大卫之间没有任何沟通障碍，一切都顺利地让人惊讶。
我是在DK成立不到两年的时间，任职DK的总经理助理，我的工作很重要的一部分是督促各分公司的项目进展，统筹推进各项目进度，随时向屠大卫汇报。
DK成立不过两三年时间，积累了一批优质客户，这既得益于鼎雷基金的雄厚实力，也得益于屠大卫在圈子内广泛的人脉，很多客户，是跟着屠大卫走的。
屠大卫在这两三年里，取得了程飞的极大信任，屠大卫有一个特别“职业”的习惯，无论在哪里打工，无论什么情况，他都会与自己的顶头上司保持高度的一致，急对方之所急，这让屠大卫在任何一家公司工作都留下了极好的口碑。
DK按地域分为华北、华南两个大区，屠大卫不喜欢摊大饼式的好大喜功的扩张泡沫，永远只做这个阶段最适合的事情，绝不“超纲”。
华北分公司与公司总部都在银泰大厦办公，负责长江以北的生意；华南分公司则在广州的CBD租了高大上的写字楼，负责长江以南的生意。
屠大卫在办公地点的选择上永远不吝惜钱，就像他自己，不管多累，不管是否连夜加班，只要出现在客户面前，永远西装革履，一脸亲和又职业的微笑。
一天，屠大卫让我去趟他的办公室，推开门，一眼便看见程飞坐在会客区的单人沙发上，他的高尔夫球包散落地放在深蓝灰色的地毯上，和他的人一样，带着几分慵懒与不羁。
见到我进去，还没等我开口，程飞倒先冲我笑笑，略带胡子茬而线条流畅的下巴，因为欢笑好看地向前翘着：“安吉拉，最近工作顺利吗？”
“还挺顺利的，谢谢程总”我一边按屠大卫的指示坐下，一边也笑着回应。
屠大卫也在沙发上坐下，用他特有的“低音炮”笑道：“程飞总这是刚从S市买了一个婚庆项目，开发商几年前就拍下了那块地，一直没想好做什么。前几天程飞总跟那个开发商一起打高尔夫，聊起来那块地不知道做什么，程飞总说干脆做个婚庆项目吧，开发商说这块地除了有条河比较清亮，地段可真是有点儿偏僻，做婚庆怕不合适，但程飞总坚持说自己的商业眼光没错，俩人还打了赌，呵呵，至于赌注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总之程飞总对这个项目是势在必得啊，就看我们DK的本事了。”
我一向知道，屠大卫从来是唯程飞的马首是瞻的。
我也并不知道S市那个地块的具体情况，但跟着屠大卫时间长了，反应也早练出来了——对于程飞这样任性惯了的大老板，他做一些决策反倒是非常感性不经思考的，无论是用人还是买项目，就像程飞当年与屠大卫的一拍即合，直觉占了相当大的成分。
“既然程总已经买了这个项目，那肯定没错啊，我们DK一定能帮助程总把这场赌局赢定了。是吧？屠总。”我笑着说。
程飞和屠大卫都笑了，程飞又略带严肃地说：“这个项目，就叫‘真爱之城’吧，这个世界吧，‘真爱’是越来越稀罕了，不是有个挺著名的美国影片叫《天使之城》吗，咱们就叫“真爱之城”，就当给都市人造一个关于爱情的梦境吧，你们DK，就是要把这个梦、这座城卖给品牌商，卖给打算结婚的消费者。我觉得除了‘婚庆坊’还可以有‘特色商业休闲街区’‘高端酒店’前面这三种都是持有型物业，先做商业，商业哄起来了再卖住宅，比如‘独栋或双拼别墅’。当然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辛苦你们了，我单纯只是想赌赢，呵呵。”
当程飞起身告辞的时候，照例戴上黑超，拎起他的高尔夫球包，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配上他小麦色的皮肤和修长的肌肉线条，乍一看像一个正摆着机场照POSE的明星。
在打开屠大卫的办公室门之前，他缓缓转过身来，嘴角微微翘了翘，对我和屠大卫说：“拜托了，别让我输。”
屠大卫是超强执行力的行动派，程飞的风向，就也是他的——程飞做主投了“真爱之城”，那么他屠大卫就要竭尽所能让这个项目漂亮地落地。
程飞离开的下午，他已经拉着我和两个副总以及华南区负责人张彼得以及华南区招商总监苏珊开了个简单电话会议，专门讨论“真爱之城”项目启动。
一周之内，我们集齐了上述所有人，去S市踏勘了项目现场。
项目位置虽然比较偏远，但一个是S市交通非常便利，处于周边经济发达的城市群中比较偏中心的位置，再一个开车半小时对真有心对结婚这种强目的消费的人群来说，一站式购齐所节省的时间和精力的诱惑力真是太大了，毕竟时间就是金钱。最重要的，目前在S市所处的大经济圈儿里，还没有类似定位的商业地产项目。
但大家都知道，这只是建立在理论基础上的认知，还是偏乐观的认知。
操盘一个商业地产项目的风险是很大的，在招商工作完成之前，一切都只是图纸上的绚烂，未来的成败得失很难预计，只有像万达或红星美凯龙那样非常成熟的连锁商业地产项目，才能与一些大的品牌客户达成战略合作，这让他们能以非常快的速度进行扩张，以超常的速度换取利润空间。
普通一点的项目商业地产项目，都要走一步看一步，以降低风险。
屠大卫说：“如果在S市做一个婚庆产业集群，是一个非常好的想法，目前在一线城市不太可能有这么大的面积来实现这个目标，但程飞总选择的大方向是对的。就看我们DK怎么操盘了。”
张彼得说：“想法是好的，只是项目本身也确实有一定的硬伤，我们是从零做起，需要从头教育市场和客户，但只要有一家影响力巨大的客户愿意进来，就好办，‘招商’还是决定一切，就看是否有那个愿意第一个吃螃蟹的领头羊了。”
苏珊点点头：“这个项目确实太有挑战性了。”
屠大卫笑笑：“如果没有挑战性，要我们DK干嘛？”
大家早习惯了这种工作强度，第二天，“真爱之城”的工作进程及分工的甘特图就做好了，人手一份。
任何商业项目的流程几乎都是项目定位、出总平和渲染图、研策报告（业态布局&租金测算）、制作招商手册及物料、招商、开工、开业、运营。这个项目的地是开发商早就拍下来的，投资是鼎雷基金出，而DK负责所有专业性的操盘和运营，开发商尊重DK的专业意见，随便我们定很多专业问题，他们只负责提意见和拍板。
屠大卫对投资部和研策部说，既然程飞总都对项目定位指出了一条路，咱们就执行，在屠大卫的指点和把关下，投资报告和项目研策报告交到程飞手里几乎是一次过，程飞还特意交代尽快把招商工作启动起来。
对商业地产项目来说，招商可以说是最具“赌性”的一环，其他环节还可以用技术层面的努力或人为的加班加点去提升，去解决，而招商就是决定这个项目生死成败的关键之举，但影响一个项目招商成败的因素特别多，有些完全不受人为控制，可是一旦招商这个环节出了问题，那么对整个项目的曾经的付出，就统统变成了沉没成本。
有了程飞和屠大卫的关注，真爱之城项目的进展是飞速的，建筑总平图和渲染图出来后程飞很满意，DK请了市场上最好的广告公司设计招商手册、3D宣传片和招商接待室，招商工作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因为S市位于长江以南，所以“真爱之城”是属于华南区的管辖范畴，华南地区把握着DK一半以上的生意，这些优质项目的拓展，相当一部分归功于华南大区经理张彼得。
张彼得个子敦实，但仪表雍容，长了一张酷似犹太人但又多了几分憨厚的商人脸，再加上他注册建筑师的专业背景，让他在商业地产这个圈子非常吃得开。
苏珊则是华南大区的招商总监，出身某世界著名商业地产开发商蓝石集团，在蓝石曾成功地操盘过几个大项目，是屠大卫不惜重金请来的职业经理人，苏珊是上海人，有着上海女人特有的精致和职业感。
但苏珊缺点是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一激动嗓音就尖锐而刺耳，经常摆出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口头禅则是“以前我在蓝石的时候，是怎么怎么怎么做的。”言下之意，你们这都不灵不专业，姐姐我分分钟教你们做人。
苏珊这个古怪脾气也得罪了不少身边的同事，张彼得也并不喜欢她，他与苏珊一贯不太服气彼此，虽然苏珊名义上是他下属，可苏珊眼里从来也没有张彼得这个老板，她觉得张彼得只能算是一个建筑领域的专业人士，而她苏珊才是这个行业的商业奇才，苏珊在张彼得面前也同样是“蓝石蓝石”不离口的，动不动就是“想当年我们蓝石是怎样怎样的，哎呀彼得你真的需要放开一下思路啊。”
每当这时候，张彼得就从心里翻白眼儿，但张彼得看在屠大卫的面子上从来也不直接怼苏珊，DK是屠大卫说了算的，而苏珊是屠大卫请来的，他张彼得太知道了，自己不过就是认真地打一份工，延续自己的职业生涯，不是来DK这里生闲气的。
而张彼得和苏珊的互相牵制，也正是屠大卫想要的。
如果重臣们都抱成一团亲密无间，又是在天高皇帝远的南方，每天坐立不安的绝对是他屠大卫。
平常张彼得把大量工作放在拓展新项目上，苏珊则就具体项目的招商工作跟屠大卫保持紧密联系，顺便知会一声张彼得，谁知张彼得乐得远离苏珊，有屠大卫把关，他华南区业绩既保持增长，又能把苏珊这个烫手山芋推出去。
屠大卫呢，则是好项目和好客户一起收入囊中，还落得骨干们都向他靠拢。
2
每周一早上九点，DK所有的中高层都要参加屠大卫主持的电话会议。
北京的各位中高层都会准时进入会议室，异地的，只要不是在飞机上，都要提前接入电话会议，调试声音。哪怕你在高铁上信号时断时续，你也必须也一分不差地开会。行政部的文秘专门负责组织每周一的例会，提前将电话会议密码通知各位与会人员。
在“真爱之城”招商前期准备工作都落地后，一个周一晨会上，屠大卫让苏珊第一个汇报工作，如果按平常的顺序应该是总部、华北、华南。
屠大卫是DK的冷面王，谈到催业务，无论哪位高管都要出一身冷汗。
“苏珊，你手里其他项目招商进展我看了下，都很不错。目前我最着急的是‘真爱之城’和‘星动广场’，你已经把‘星动广场’的主力店确认了，一个超市，一个电影院，这也算在我们预期之中的好成绩，希望你尽快督促他们签约，夜长了梦多，千万别拖。另一个就是我最着急的‘真爱之城’，所有招商筹备工作都做好了，你那边汇报下进展。”
商业地产项目一般都是订单地产的形式，像超市、电影院、大型餐饮等对建筑结构、上下水、暖通空调等方面有特殊要求的主力店都要先确认，其次才是次主力店和普通品牌的招商工作。
屠大卫话音刚落，苏珊尖锐的嗓音便在电话中震荡着每一个人的耳膜：“DAVID啊,是这样的，‘星动广场’是DK今年的重点项目，两个主力店虽然意向已定，但让客户签合同的话内部还要走一些内部流程，你也知道，公司越大流程越复杂，所以还要等一等，我现在已经在同时推进不少次主力店的落地了。”
屠大卫又问：“那我刚才说的‘真爱之城’呢？你现在有没有潜在目标客户在接触？到什么程度？”
苏珊说：“‘真爱之城’先天的地理位置本来就不具有优势，又是特别窄众的婚庆项目，我们是先做‘婚庆坊’，然后再启动“商业休闲街”，这与操盘常规意义上的的购物中心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我刚拿到招商材料，就与几个婚庆行业的主力店潜在客户尤其是连锁类大客户沟通了，他们普遍反映地段比较偏远，表示目前还是主要在一二线城市布局，没有考虑过在S市这样婚庆行业产业集群式的项目上发展。”
会场一片例行沉默，公司除了苏珊，好像没有人敢这么冲地跟屠大卫说话。
屠大卫明显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够了，苏珊。关于‘真爱之城’，你说了太多消极的理由了，这个CASE目前你手下谁在主跟？”
“我亲自在跟啊，DAVID。您那么上心的项目我敢给别人吗？”还是那个问题，苏珊只要一激动，声音就立刻尖锐八度。
屠大卫冷峻的脸上，好像能分分钟拧出水来。
“苏珊，我希望‘真爱之城’这个项目三个月之内能定下来最少一个主力店，你需要什么资源或支持，尽管说。”
电话中传来苏珊响铃般的连串的笑声，这是苏珊的第二个特点，笑声比争辩声还要尖锐几分。“好的，DAVID，我一定尽力。”
这次会议后，大概过了一个月，“真爱之城”的招商还是没有什么进展，我日常负责统筹重点项目的进度，向屠大卫汇报，但每次与苏珊沟通“真爱之城”的招商进展，苏珊总是会强调项目位置不具优势，对客户来说风险高，以及目前并没有特别合适有意向的商户。
每当苏珊把上面的例话说完，我都不再继续了，因为我只要再多问一句，苏珊就一定要开始跟我扯“蓝石”了。
我把相关的情况汇报给屠大卫，屠大卫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华南区目前招商部门有几个人？”
“加上苏珊一共五个人，苏珊手下那四个基本都是她的嫡系，您也知道。目前工作的饱和度还是可以的。只是人手虽然不少，‘真爱之城’却迟迟不见起色。”
“招商部还在招人吗现在？”
“其实一直有在招，听人力资源部说华南区筛了几个不错的候选人，应该马上要最后一轮面试。”
“尽快安排面试。”屠大卫说。
因为当时公司规模还不大，而且公司的性质也是脑力密集型，所以每进一个人，屠大卫都要亲自看一眼，但用人标准一直是严进宽出。
商业地产这一行，如果要招一个新职位，绝大部分情况是在圈子里面找，社招一般都是下策，费时费力还未必成功。
面试很快安排好了，一共五个候选人，因为DK一直推崇内部人士推荐人才，这次有三个也是苏珊和她的团队推荐的，另外两个是“素人”。在飞往广州的国航航班上，屠大卫面无表情地说：“重点关注那两个‘素人’。”我点点头。
华南分公司在广州国际金融中心西塔办公，面积没有北京银泰中心那么大，但屠大卫要的就是这个地段。
下午六点，我和屠大卫落地广州白云机场，在酒店CHECKIN完毕后便和张彼得与苏珊共进晚餐，说是晚餐，其实是把工作会议换到了酒楼，跟着屠大卫，每分每秒都是工作时间。
“你需要一个好帮手，苏珊，明天我们要再面几个招商专员，你要多把精力放在‘真爱之城’。”屠大卫对苏珊总是比较和颜悦色，但是眼神是冷峻严肃的。
苏珊陪着笑一直点头：“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我暗暗点头，心想苏珊对着屠大卫确实是从来不扯“蓝石”的。
第二天，几个招商专员的终轮面试结束了。
屠大卫从两个“素人”候选人中，挑上了女生杨小帆，并不出名的211本科，之前在互联网工作。DK对学历要求一向高，海龟、研究生做文秘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所以杨小帆的条件其实算普通。
苏珊多少有些不同意见，她觉得杨小帆没有行业背景。但屠大卫对苏珊说，招商工作不像投资和研策，需要强专业背景，而且没有经验的话，还有一个好处是不会受固有思维的束缚，何况杨小帆看起来性格很好，应该能跟苏珊和谐相处。
苏珊见屠大卫这么说，也就笑笑不说话。
张彼得是永远支持屠大卫意见的，况且他也一直觉得招商部不能全是苏珊的嫡系。
我和杨小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姑娘非等闲之辈，湖南人，皮肤白得透明，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亮得像夜空中的寒星，一口湖南和广东口音混合起来的普通话竟然十分和谐，要知道，湘女不仅多情，湖南人也是出名的敢为天下先的。
面试过程中，屠大卫问她，对没有招商经验这件事怎么看？
杨小帆说话之前先笑了，她的笑很有一种感染力，无端地使人忘忧，牙齿洁白而整齐，左边脸颊上马上出现一个不深不浅的酒窝。拥有这种笑容的人，做任何外联性质的工作，都能很快让人产生好感，我相信屠大卫也能感觉到。
杨小帆说：“我虽然没做过商业地产招商，但我想天下的销售都是一致的吧，你要把你的产品的特点结合客户的需求，卖给他们，让他们满意，再不断回头找你。”
屠大卫笑着问她：“为什么选择商业地产这个行业。”
杨小帆说：“我想多多赚钱，在广州这个城市立足，我知道DK的招商部的工资是和业绩挂钩的，我希望我的努力能给我带来我想要的生活。”
屠大卫缓缓地点点头。
后来杨小帆告诉我，她还没有回到租的房子里，就收到了DK的OFF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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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真爱之城”进展异常缓慢，但是苏珊在其他项目招商方面是很给力的。
不仅“星动广场”几乎提前完成了主力店招商任务（只差最后走流程签约），其他一些重点项目的招商也是可圈可点，这些项目几乎都是苏珊最擅长的常规类的购物中心项目，苏珊有足够的人脉和客户在这个领域里，“星动广场”这种重要项目的主力店客户，她既不让其他下属插手，甚至也不会轻易介绍甲方的实权话事人给张彼得和屠大卫认识。
所谓彼此制衡，苏珊也是高手。
屠大卫现在最关心的两件事，一是大项目“星动广场”的几家主力店什么时候走到签约流程，最好连次主力店一起拿下，这个大项目执行到位，今年华南的业绩就相当可圈可点了，心里也踏实了。
二是“真爱之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实质性的进展？
屠大卫知道这个项目有“硬伤”，但他对这个项目的极度关注并不是他因为他对这个项目多么有信心，而是因为这个项目是程飞亲自投的，他迫切需要跟程飞有个交代，如果他屠大卫还想在鼎雷基金旗下有所发展，他必须用自己最大努力证明程飞的眼光是正确的，无论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
接下来的周一的电话会议上，苏珊说：“DAVID啊，杨小帆已经在推进‘真爱之城’的招商工作了，只是她从来没做过招商啊，一切要从头来，但是DAVID你的眼光怎么会有错呢，我对她有信心，就等她好消息了。”
屠大卫听到也只是一笑：“我不问杨小帆要业绩，你是招商总监，到时候我只CHECK你的KPI。”大卫的脸，神色凝重，像深秋挂着霜的紫色茄子。
说实话，“真爱之城”离广州颇有一段路程，每次去都算得上长途跋涉，更何况这项目也不好做，所以苏珊才上来就把“真爱之城”这个吃力不讨好的项目扔给了杨小帆，美其名曰“锻炼一下”，也不爱多管她，这就像张彼得觉得苏珊向屠大卫直接汇报也挺好，省事儿，还不耽误自己的时间。
但是苏珊此举却正中屠大卫下怀。
我奉屠大卫之命再次飞往广州，面对面与杨小帆一起分析“真爱之城”的招商，此行很是保密，张彼得和苏珊都不知道。
再次落地白云机场，初夏的广州，太阳已经像一个燃烧的火球，杨小帆笑得像一朵娇艳的向日葵，在接机的入口处冲我快速地招手。
我们先找了一个地方吃午饭，杨小帆一定要坚持请客，广州的精致食肆众多，我公干在身，并无心于口腹之欲，一上来便把话题扯到“真爱之城”的招商上来。
“杨小帆，你从没做过招商，你入职以后，苏珊有给过你培训吗？”
“培训？没有啊，她一上来就把‘真爱之城’这个烫手的山芋甩给我了，我想问她什么，她就说忙，让我自己学。”杨小帆笑的没心没肺，好像根本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烫手的山芋？呵呵。”我觉得杨小帆真的是有着湘妹子特有的辣劲，说话那么直接。
“确实就是烫手山芋啊，如果不是烫手山芋，她能给我吗？我刚入职第二天就去了一次S市的‘真爱之城’，那叫一个千山万水、长途跋涉啊，除了河水是真清澈，放眼望去，就只有开发商的招商办公室了。您知道吗？那天我在想，这个项目的招商，咱们就是在卖一个梦给人家客户啊！”
我笑笑：“对啊，原来程飞总给这个项目起名‘真爱之城’的时候，就说我们要卖一个美梦给客户和消费者，其实，做商业地产项目招商的，本质上都是在‘卖梦’，因为招商尤其是招主力店的时候，我们手里就是一张图纸和一本招商手册，我们和客户都在赌，我们一起在做同一个‘梦’，当然既然是‘梦’，就分‘好梦’和‘噩梦’，‘真爱之城’确实是有挑战的，我们就是希望要把这个项目变成‘好梦’，卖给我们的客户，实现双赢甚至多赢。”
杨小帆点点头：“安吉拉，谢谢你，我现在带您去看下项目进展吧。”
这是我第二次到项目现场，相比我第一次来的一片空地，现在招商手册、3D宣传片和精心设计的招商处已经设计完成，我又仔细查看了一下招商处和刚刚做好的精致的项目沙盘，基本在预期范围之内。
开发商负责这个项目的副总郑伦赶过来接待我们，郑总说你们DK可以正式进入招商阶段了，虽然土地我们早拿到手了，投资是你们DK后面的鼎雷基金出的，大家是前所未有地统一战线，别的不说，还是希望招商的进程能快点，尤其是主力店招商，一旦定了，大家心都定了，我们这里可以随时接待客户来参观。
我和杨小帆连连称是，笑着让郑总放心。
告辞回市区的路上，我跟杨小帆说：“其实这个项目很多人并不看好，确实比较偏远，但并不意味着没机会。‘真爱之城’虽然在郊区，但驱车不过几十分钟，对婚庆这种强目的性消费的项目来说，这点距离不算什么。从商户的角度说，形成产业集群，对他们的生意是有很大拉动作用的。但现在的问题就是，谁愿意当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个‘人’必须是品牌知名度和实力俱佳的主力店候选者，是行业领导者，只要他愿意进来，那么跟他紧密竞争的品牌就好说了，那也一定是个很有实力的品牌。其他的次主力店也就迎刃而解了，这是我的想法，供你参考。”
杨小帆笑着对我说：“您说的特别对，我们要找的就是这个‘敢为天下先’的品牌，我大概已经想好怎么做了，您等我消息吧。”
我又补充一句：“‘真爱之城’是咱们程飞总亲自决定投的项目，屠总对这个项目特别上心。苏珊也确实分身乏术，因为还有其他很繁重紧急的招商项目，你初来乍到，又没有太多行业经验，以后关于‘真爱之城’的招商进程，你可以多跟我沟通，我会及时向屠总及时反馈。有什么需要支持的，说话。”
杨小帆聪明地点点头：“您放心，知道了。”
“好的，祝你成功，另外不要告诉苏珊和张彼得我来过。”
向杨小帆告别后，我直奔白云机场，飞回北京。
我第一时间向屠大卫做了汇报，他点点头：“‘星动广场’的事儿你也多催促着苏珊，你最好让苏珊在一个月之内让主力店的合同落地。”
我在电话里连连答应，心想我敢使劲催吗？那还不得冲我喊“蓝石”喊得我耳朵都起茧子。
4
过了还不到十天时间，杨小帆微信我：“您知道有个日本的婚庆品牌叫‘挚爱一生’吗？”在这十天里，杨小帆会经常问我一些商业地产的专业知识，我从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知道啊，这也是我们最理想的目标客户啊。但苏珊以前一直说这个品牌对我们这个项目没兴趣，觉得风险比较高。”
“我已经和他们接触上了，有关决策层想去看一下项目，但是他们说到目前为止，从来就没有人就这个项目联系过他们啊。”
我心里越发想不明白苏珊到底是在“真爱之城”这个项目里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但我也没跟杨小帆说什么。
屠大卫之所以让我单独与杨小帆一起推进这个项目，也是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苏珊对“真爱之城”的招商推进一直含糊其辞，一会儿一套借口，但万变不离其宗的说法就是她接触到的所有客户对这个项目并不感兴趣，认为这个项目的风险比较高。
我问杨小帆：“你怎么接触到这个客户的？”
原来，杨小帆老本行就是互联网，有着高超的搜索技术和整理分析信息的能力，她利用网络，把中国的婚庆产业的相关信息查了个遍，几个不眠不休的通宵下来，杨小帆变成了婚庆产业的半个专家。
她又专门做了一个EXCEL表，重点收集分析了所有行业客户，并把这些客户的公开信息进行分类、归纳、分析，进一步锁定了最重要的主力店品牌。
杨小帆注意到在中国婚庆市场有两个号召力巨大的领导品牌：“挚爱一生”和“喜事汇”，当时这两个品牌的市场策略是主打一二线城市，还没有进驻任何婚庆产业集群基地。
正在杨小帆发愁如何联系甲方的时候，她发现上海正在举办一个婚庆展览会，作为行动派的她，立刻冲到上海，先是按照自己的EXCLE表把展会仔细逛了一遍，心里对各种潜在客户有了更感性的认识，这个过程，她顺便已经把哪些客户适合做主力店，哪些适合次主力店，哪些是普通品牌全部做到心中有数。
两天后，杨小帆把自己打扮地既职业又时尚，直接找到组委会，亮出名片，表示将来项目也有可能要参展，组委会挺客气，杨小帆便希望能见相关负责人，负责人是一位沉稳的中年人，姓金，几句话聊下来，杨小帆给人的印象不错，直接加了微信。
第二天中午，杨小帆用尽招数，请金先生吃了顿午饭。
事后，杨小帆跟我提起那顿饭的时候，跟我说：“我活那么大，从来没那么求过人，我就跟他说，我真的真的很需要这些客户资源，来成全出一种双赢甚至多赢的合作局面，一个是，我们‘真爱之城’可以更快更好地招到优质商户，另一个是这种局面可以更好地促进婚庆产业的发展，形成良性循环……而如果‘真爱之城’成功，咱们可以跟婚庆展览会进行深度绑定合作，建立长期共赢的关系。”
杨小帆的“循循善诱”，已经让金先生有点晕，还没等金先生从眩晕中醒来，杨小帆继续打感情牌：“在您方便的范围内，给一点资源吧。我一个湖南小姑娘，毕业后向往一线城市的繁华，在广州这个生存成本相对比较低的城市开始自己的闯荡，好容易进了DK这个商业地产领域的有实力有前景的公司，确实很想做出成绩，但我真的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的试用期一到，招商这个行业不比别的岗位，就是实打实地用数字和签下的客户说话的,我真的很想拿下这个工作。”
金先生这个人本来心软，看到一个小姑娘大老远从广州赶到上海，竟然也动了几分恻隐之心，再想到如果真爱之城招商成功，将来还能给自己的展会带来很多新的客源，也许还能有更深度的合作与互动，就算放条长线吧。最重要的，彼此之间也完全不存在竞争关系。
思及此处，金先生一声长叹，给了杨小帆一些客户资源，并一再叮嘱不要告诉别人，杨小帆如获至宝，笑着说：“金先生，您这么做是在促进整个婚庆行业的良性发展啊！我们做商业地产项目招商的，跟你们做展会招商的并不形成竞争，反倒是互相促进的关系。”
金先生点点头，只说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就直接道了再见。
所有做过商业地产招商的人都知道，一个销售，尤其是一个新手销售，先不说跟客户混地多熟，仅仅了解客户公司的组织架构以及决策人的联系方式就能难死你，前台不会给你转电话，你去围追堵截也未必能得到你想要的，你去送东送西人家还未必肯收。
但杨小帆是很聪明的，她知道那条路太漫长了，自己只有3个月的试用期，没有太多时间耗费在一次次的试错上，于是，她按照自己想法去推进，没想到真赌对了。
后来屠大卫曾用一句话评价过杨小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我回味起来，确实如此。
杨小帆拿到金先生给的资源后，就又开始彻夜与自己之前整理的EXCEL表比对，她熬了整整一个大周末（DK公司有大周末）和一个工作日的晚上，做了一个更详实的婚庆行业客户数据库，还将收集的行业信息按照自己的理解整理了一篇专供自己参考的小论文，以便于将来与客户沟通时显得更像个“圈内人”。
短短的两周时间，杨小帆已经成为婚庆这个行业的小专家了。
第三周刚一开始，杨小帆没有在那个周一去公司，她知道她去了也没用，张彼得满天飞，忙得要命，屠大卫给他的开拓优质新项目的压力，让他一直疲于应对，很少在公司，即使在公司，可能也没有时间给她过多指教。
而杨小帆名义上的领导苏珊呢，除了上下级必要的汇报，苏珊对杨小帆就是放羊。苏珊从心里看不上杨小帆这个菜鸟，她甚至不屑于跟杨小帆扯她最爱的“蓝石”，她也不认为杨小帆能在真爱之城这个鸟不拉屎而且定位小众的项目中做出什么动静来，所以只要杨小帆不向她主动汇报，她也不闻不问。
经过周密的前期调研，她把主力店的目标锁定在两个大的婚庆品牌：来自台湾的“挚爱一生”和来自日本的“喜事汇”，这两个品牌有点像麦当劳和肯德基，在业内形成一股胶着的竞争态势，处于品牌的第一梯队，只要一方在某地开店，另一方也肯定跟上。
杨小帆掂量了一下金先生给的手中的资料，展览会方对接的客户方的部门除了市场、品牌部就是拓展部，杨小帆先找到了“挚爱一生”的拓展总监孙强，中间当然也别有一番曲折，但孙强看到杨小帆递过来的真爱之城的招商手册和3D片，表示了一定的兴趣，说有时间还可以去当地踏勘一下。
于是杨小帆就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
我约了屠大卫的时间，把杨小帆入司这三周的表现和项目进展向屠大卫做了汇报，后者一直紧皱着眉头：“你觉得为什么‘挚爱一生’的孙强说从来不知道我们的项目，但是苏珊之前一直坚持说早就接触了‘挚爱一生’呢？苏珊说这样的头部客户对‘真爱之城’是根本没戏的，表示近三年的拓店计划里没有产业集群项目呢？”
屠大卫是何等火眼金睛，他很早就觉得苏珊的行为有点反常。
我思考了一下，答道：“我现在也不好说苏珊怎样，这对我也是一个迷，但杨小帆的三周工作让我有几点结论：1，您的眼光没错，杨小帆是个干招商的好苗子，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2，苏珊在“真爱之城”的招商过程中，一定有什么事情隐瞒了我们，但她具体隐瞒了什么，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还是不要打草惊蛇；3，“挚爱一生”作为主力店的重要候选品牌，在去项目参观之前，咱们要跟甲方配合，给予足够的重视。”
屠大卫笑着点点头：“你辛苦一趟，跟杨小帆一起和‘挚爱一生’的孙强总去下我们的项目现场。顺便了解下可能与苏珊相关的一些信息，你懂的……”
一个月之内，这是我第三次落地广州白云机场。
杨小帆在这段时间像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孩子，对我产生了一种心理上的依赖。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公案，那也是我压力山大的一段时间，我一边要兼顾着总部的各分公司项目统筹汇总推进工作，一边要亲自抓真爱之城这个项目的招商，还是秘密行动，不能让苏珊和张彼得看出什么破绽。
S市真爱之城现场，孙强总一身笔挺的西装，带着几个随从，我和杨小帆以及真爱之城的副总郑伦陪着他们一行人看项目现场，正如杨小帆所说，当客户手拿美轮美奂的招商手册，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现场泥地中时，你真的会觉得在卖一个梦给你的客户。
但是孙强总明显没有觉得这是一场梦，我能从他眼里的微表情中，看出他对这个项目是有兴趣的，但他也并没有什么特别明确的表示，只是很客套地点头，说回公司会将真爱之城提上议事日程。
晚餐时，我和杨小帆自然该做东，郑伦总因为还有别的应酬，让我们代表他招待孙强总，孙总身边的随从因为有其他事也缺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彼此之间的距离就近了不少。
我随口问了下挚爱一生拓店战略，因为我清晰地记着苏珊曾在周一例会中理直气壮地说挚爱一生近三年没有在产业集群项目领域的开店计划。
孙强的脸色有些绯红，看来今晚的酒还是有些上头：“一二线城市我们基本都布局完毕，一些经济发达的经济圈比如江浙沪、珠三角、京津冀……的产业集群类的婚庆商业地产项目，我们都有在看相关的机会啊。”
我笑着点点头，又敬了孙强一杯：“那有什么具体进展吗？”
孙强说：“我们目前在D市已经打算入驻一个婚庆产业园的项目了，这个项目已经提上议事日程了，可能近期要落地。”
“您当初是怎么知道那个项目的？”我陪着笑问。
“是一个新兴的专门做商业地产招商的公司介绍给我的，他们在做那个项目的招商代理，哎，那公司的名字很有个性啊，叫什么‘子非鱼’，很酷吧？LOGO呢，竟然是一个数学中‘无限’的符号，特别有个性，老板也是个非常有个性的美女。”孙强笑着说“正好你们S市的这个项目我觉得也不错，也许可以做一个补充，不过还要看一下我们近期拓店的资金安排。”
子非鱼？我默默记住了这个公司，飞回北京，我跟屠大卫汇报了这个细节。
屠大卫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简单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但是我知道，对屠大卫来说，这件事，绝不仅仅是一句“知道了”那么简单。
第二天，屠大卫让我去一趟他的办公室，他等我坐定，一字一句地说：“‘子非鱼’的故事，我搞明白了。”
他话音还未落，突然座机响了，屠大卫看了我一眼，接了电话，是苏珊的声音“DAVID啊，我是苏珊啊，怎么我听说，前两天安吉拉从北京过来跟杨小帆一起去了‘真爱之城’啦？还带了客户去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因为电话隔音不好，我听得清清楚楚，但也只能垂首听着。
屠大卫的“低音炮”再次响起：“苏总，对‘真爱之城’，您自己长期不作为，难道你还要拦着我找个人去帮你履行职责吗？”
苏珊不说话了，电话那边是长时间的沉默。
“好了，苏总，我现在有事，等我过些时间找你。”屠大卫没等对方开口，兀自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屠大卫冲我笑笑：“我派人打听了一下，‘子非鱼’的老板，就是苏珊。我在圈儿里混了这么多年，这点能耐还是有的。这就是她为什么对‘真爱之城’一直不作为，因为她手里的婚庆类客户，都给了D市的同样定位的项目，她用自己的公司操盘这个项目，获得的利益，远远不是在DK做‘真爱之城’能够拿到的那点钱可以比拟的。”
虽然这种事情早在我的预料之中，但是我的心脏还是控制不住地颤了一下。
屠大卫的脸上，说不出是哭还是笑，冷峻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盯着我：“安吉拉，苏珊的这件事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你答应我，谁也不要说。你知道，星动广场的招商，所有落地的主力店都在苏珊手里，马上要签约了，而且，苏珊的为人你是知道的，甲方的关键话事人物，不到最后签约，她是不会介绍给我和张彼得的。你问她一句，她有十万句等着你，而且中间一定会跟你扯她在‘蓝石’怎么怎么样，你不这样你就是不‘专业’。”说完，他不屑地从鼻孔中哼了一下。
哦，原来苏珊跟屠大卫也是扯“蓝石”的，只是平常在大家面前给屠大卫留着面子。
屠大卫缓缓转过头来，落日的余晖，从办公室宽大的落地窗招进来，均匀地洒在他做工精良的藏蓝色西装上，他瞄着我，半虚着眼睛，嘴角带着一丝既自嘲又自信的微笑，用梦呓般的“低音炮”轻声对我说：“安吉拉，我们不要打草惊蛇，再过两个月，就是星动广场的开业典礼了，苏珊那边，我会搞定，我不希望出现任何岔子。而你，这两个月，你的工作重点就是‘真爱之城’，你要跟杨小帆一起，争取两个月之内，把这个项目的主力店拿下来，最好次主力店也能有个影子，程飞总可没有那么多耐心。”
我坚定地点点头，在屠大卫面前，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团队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他手中的一个棋子，而作为棋子，最重要的，就是忠诚和无限服从。
5
我遵照屠大卫的意思，守口如瓶，除了北京总部的日常工作，我把大量时间花在和杨小帆一起研究项目上，在DK想做得安稳，一定要把屠大卫的意图毫不犹豫地执行下去。
屠大卫跟我谈完话的当天晚上就飞广州了。
第二天一大早，屠大卫直奔广州办公室，他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苏珊面前，苏珊吓得一机灵，屠大卫笑笑：“苏总，你昨天不是打电话问我‘真爱天地’项目的事吗？我特地飞过来向你解释。”
后来的事，是屠大卫回北京后跟我说的，屠大卫告诉苏珊，在沟通“真爱天地”由谁负责的问题前，希望苏珊能先带自己和张彼得见一下“星动广场”主力店的主要话事人，有什么问题当面沟通，也不要让苏珊在她这个位置上为难，如果这次“星动广场”主力店的事情解决不了，他屠大卫也不打算轻易回北京。
屠大卫决断起来，是很吓人的，他只有对程飞是可以无条件啊保持全程笑脸的。
苏珊也不敢“抗旨不遵”，一直拖着解决不了的“星动广场”主力店的事竟然就这么落地了，屠大卫和张彼得都顺利见到了甲方负责人，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屠大卫开玩笑说这次要是拿不到合同，就不打算回北京了，干脆越发在广州多住上那么几天才好。
谁知几家主力店的甲方都与屠大卫和张彼得聊得十分投缘，说不过是加急一点走流程的事情，既然屠总那么有诚意南下拜访，“星动广场”也确实是个好项目，那就择日不是撞日，就现在争取把事情办了。
屠大卫闻听此言哈哈大笑，又让服务生赶紧给各位满上红酒，好好碰上一杯，下次到北京我屠大卫在盘古大观请各位。
屠大卫回北京的时候，手里是拿了沉甸甸的几分合同的，下了飞机，他没有回银泰中心，直接去了金融街程飞的办公室。
屠大卫从程飞办公室回来的时候，神采飞扬，对我说：“两个月之内，你和杨小帆那边尽快落地‘真爱之城’的主力店，苏珊那边你不用管，她的事情早在我预料之中，我自会处理，小样儿的，跟我斗，我能捧她，也能治她。呵呵，以为平常喊两句‘蓝石’，扯两句‘专业’，就能在我屠大卫眼皮底下为所欲为地吃独食儿吗，太天真了！”
当我把两个月的“小目标”告诉杨小帆时，她多少觉得压力大，但我觉得趁热打铁应该可以实现这个目标。孙强总回去后，我让杨小帆再联系他，杨小帆说孙强本人非常想做这个项目，但说目前资金有点捉襟见肘，因为D市那个项目已经上报总部了，马上要落地，所以今年的资金周转可能不方便做第二个店了。
我暗暗咬牙，不行，屠大卫要的结果必须达到，否则大家都会死得很难看！
我问杨小帆：“‘喜事汇’你接触过吗？”
“‘喜事汇’我是前天刚刚联系上的他们拓展总监陈露，一个女士，这个过程比我想象得要长，我一直想跟您说我们最近再一起去踏勘一下项目。”
“‘喜事汇’有问到我们项目招商进度吗？”
“有问到过，我知道他们和‘挚爱一生’是紧密竞争关系，就说‘挚爱一生’已经非常有意向签约了，陈露一听好像立刻斗志被激发起来的样子。”
“杨小帆，我向屠总申请一些两个月之内签约的优惠条件，我们争取把‘喜事汇’和‘挚爱一生’这两个店都落地，虽然‘挚爱一生’说资金有点紧张，但资金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资金也可以再筹措，机会过了就没了。”
我跟屠大卫沟通完，他直接跟程飞商量了一下，出了一套专门为两个月之内签约的优惠方案，其实就是专门针对喜事汇和挚爱一生的优惠条件。
我再次飞到广州，和杨小帆一起共同集中攻克‘挚爱一生’和‘喜事汇’的工作，我们跟每一方都说了另一方也在考虑我们的项目，反正他们也是像麦当劳和肯德基的紧密关系，那为什么不在真爱之城项目中延续呢，况且又有那么好的优惠政策，这个机会，过了这两个月就没有了。
挚爱一生的孙强最先心动，他直接跟总部沟通的结果是，D市那个项目的面积可以缩水一些，节省一部分费用，再追加一部分投资，这样就可以两个项目都上了，正好我们的真爱之城给了不少优惠政策，其实与以前单独投资原来项目的总投资金额也没有上涨多少，挚爱一生的台湾总部领导很满意，因此很快敲定了投资协议。
喜事汇看到挚爱一生已经定下来了，他们本来也没有资金的困扰，因此也很快签订了协议。
这个过程总共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比屠大卫要求的时间还短了一些，杨小帆在这个过程中表现地行云流水，不疾不徐，我则大部分时间是隐藏在幕后，就一些细节和流程化的东西给她指点，毕竟她从来没做过招商，对商业地产行业了解不多，但她这还没过试用期的业绩，已经让我们所有人刮目相看了。
杨小帆真是个行动派，一看两个主力店落地，立刻把自己的EXCEL表拿出来，开始联系次主力店的商户，因为两家主力店在行业内是在太有号召力，所以很多次主力店的商户也纷纷表示了意向，杨小帆开始忙不迭地带着意向客户们开始看项目。
屠大卫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万事都是这样，事在人为，他屠大卫跟程飞终于可以交代了。没过几天，我看见程飞总喜气洋洋地拎着自己的高尔夫球包，径直走进了屠大卫的办公室，还没等关上房门，就传来两个人一阵阵爽朗的欢笑声。
同时响起的，还有程飞宽厚的声音“谢谢老弟！你让我赌赢啦！”。
一转身，屠大卫又把真爱之城项目的进展告诉了苏珊和张彼得。
屠大卫兴奋地脸上放光，笑着对张彼得说：“Peter,真爱之城的推进，我和安吉拉连你都瞒了，不介意吧？”
张彼得开心地晃晃脑袋，推了一下瓶底厚的近视眼镜片，笑得像个孩子：“哎呀，DAVID啊，我感谢你还来不及，老板去为底下人创业绩，还不让对方知道怕辛苦，我今天晚上必须要敬你一杯。”
而苏珊，差点惊掉下巴，她不明白怎么一切会发生地那么突然，那个毫不起眼的杨小帆竟然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搞定了那么多事。
更让她心里堵得慌的，就是她自己的子非鱼公司的两个大客户，终于还是定了真爱之城，同样定位的商业地产项目之间，就是一个零和游戏的过程，此消彼长，你多吃一口，我就只能少吃一口，挚爱一生先签了真爱之城项目，是以缩水D市的项目为代价的，仅仅过去一个月时间，苏珊的口袋里的“蛋糕”就平白无故被切走一块。
尾声
等华南区“星动广场”和“真爱天地”两个项目都尘埃落定，屠大卫请苏珊一人北上到总部。
当苏珊按约定时间出现在大会议室的时候，发现屠大卫、人力资源部总监和我都坐成一排，屠大卫似笑非笑地请她坐在我们三人对面。
苏珊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在椅子上坐下了。
屠大卫带着招牌式的微笑问她：“苏珊，来，别紧张，说说你和‘子非鱼’的那些事吧。”
苏珊一听到子非鱼这三个字，立刻就像撒了气的皮球，这时人力资源总监林哒向她出示了签订劳动合同时候的竞业限制条款，上面明确规定，与DK公司签有竞业限制条款的劳动者，在劳动合同存续期间，不能在外兼任其他公司高管或开设自己的公司，否则将被视为违反劳动合同，将被公司无任何补偿解聘。
屠大卫又冷冷一笑，“低音炮”嗡嗡地回响在会议室的空气中：“苏珊，大家都是聪明人，您除了在外面创办了‘子非鱼’公司，在其他项目上，跟其他重要客户是否还有其他‘默契’和关联交易，我相信您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对吧？我只能告诉您，所有我们能收集到的证据都请律师做了证据保全和公证，必要的时候，DK不怕任何面对面的对质，甚至对簿公堂！如果我们有一天真的在法庭见面，恐怕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啊。”
我听完这句话，也是暗暗吃了一惊，难道苏珊在其他客户的事情上也有什么“灰色交易”？
屠大卫的城府极其深沉，即使有，他也不会跟我说的，但是我相信如果他想修理苏珊，他会提前做很多明里暗里的调查和准备，以他的性格，以他在商业地产圈儿里的地位，以他广泛的人脉，他想拿到苏珊的‘黑材料’绝对不是一件难事。
不打无准备之仗，是屠大卫一贯的行事风格，一旦他敢于撕破脸放下狠话，就绝对是有备而来的。
苏珊明显违反了她曾经签订的劳动合同，这件事情哪怕申请仲裁，或者闹上法庭，苏珊的胜面依然非常渺茫。
而且，苏珊在任职DK华南区招商总监的过程中，除了在外开公司撬DK墙角，是否还有过其他“灰色交易”，那就只有她心里清楚了。但屠大卫那么一说，如果真的有事，当事人一定心里发虚发飘。
果然，苏珊闻听此话，情绪瞬间崩溃大哭，几年的交道打下来，她是太知道屠大卫的做事风格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除了老板、客户、父母妻儿，他可以瞬间对所有人都秒变冷面杀手。
屠大卫见苏珊如此反应，便抛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公司不想再追究任何过往，一切一笔勾销，为了替苏珊未来考虑，请苏珊以个人原因辞职，公司没有补偿，如果苏珊不同意，那么就“公事公办走法律流程，奉陪到底”。
同时，《劳动法》规定竞业限制条款最长的期限是两年，DK公司与各位高管签订的合同也都是用的这个上限，苏珊这样重要的职位，当然也是一视同仁。屠大卫坚决要求执行双方签订的竞业限制条款，从苏珊离职那天起，竞业条款生效，DK公司将根据《劳动法》规定，每个月支付给苏珊一定的竞业限制补偿金，而苏珊将在两年之内不能在商业地产行业工作。
苏珊哭着接受了所有让大家体面的条件。
屠大卫对人力资源总监林哒说：“苏总办完离职手续后，准备TO ALL（给全体员工）的邮件，告知大家苏总的离职，离职原因是‘个人发展需要’，公司感谢她多年在职期间为公司所做的贡献，并祝她未来前程似锦。”
林哒恭敬地点点头，认真地在笔记本上记下了。
屠大卫的眼神凌厉而平静：“苏珊，你一向知道DK和我的作风，凡事讲体面，从来遵纪守法，每个月的竞业限制补偿金公司都会按时按量打给你，记得查收啊。”说完，屠大卫对苏珊微微地笑了笑，然后动身走向会议室大门。
当屠大卫的手放在会议室大门的把手上，他迟疑了一会儿，扭回头看着苏珊，微微虚着眼：“当年我招你进公司，也是在这个会议室，对吧？也是这样一个美好的晴天，当时我真是求贤若渴啊！不过几年的时间……苏珊，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哦，对了，苏总，您出去可不要耍什么小聪明，搞什么第三方签约之类的把戏哈，两年之内，竞业调查DK是随时委托最专业的第三方做的，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祝你将来一切顺利！”
说完这句话，屠大卫扬长而去，留给这间会议室的，只有瞬间消失在门口的深银灰色西装上衣的一角。
苏珊接受了屠大卫所有的条件，在把目前的工作，尤其是客户资源交接了以后，苏珊正式离职。
第二天，DK公司每个人的邮箱里都收到了两封邮件，一封是苏珊的离职邮件，一封宣告了杨小帆正式成为DK华南区招商总监，全面接替苏珊的工作。
后来也陆续听到一些苏珊的消息，其实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圈儿都是很小的，虽然DK对外界说是苏珊自动离职的，但真实的内幕却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没有哪个公司敢于冒这个用人风险用苏珊。
再后来，隐约听说苏珊出国了，具体做什么就不知道了。只是同事一场，也多少有些感叹，那么一个招商界的精英女性，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行为，偏偏又遇见了屠大卫这样一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儿，职业生涯就这样毁在了自己手里。
而杨小帆，真的实现了在DK火箭速度的升职加薪。
事后，屠大卫评价杨小帆的时候说道：“人这辈子，想要成功，不能抱怨没有机会，而是要去主动争取机会！要时时刻刻保持警醒，为机会准备着！要不断提高自己，因为机会来的时候，总是转瞬即逝并有着明确的DEADLIN(最后时间)，杨小帆就是那个会抓住转瞬即逝机会的人，就像她面对‘真爱之城’这个项目的时候，只有三个月时间，一没经验二没人脉，可是，她努力了，她成功了，她甚至颠覆了这个行业的很多传统做法，所以她应该获得她该得到的，”
“She
deserve it!（她实至名归）”屠大卫补充道。“她真的做到了把一个‘梦’卖给客户。”
再后来，“真爱之城”真的变成了一个美梦，招商工作的进度和质量超过了很多人的预期，程飞每次来DK都笑得很灿烂，当然，在“真爱之城”商贾云集的盛大开业典礼上，他笑得更是无比欢畅。
屠大卫后来直接进入了鼎雷基金，做了程飞的副手，DK交给了张彼得，这一条线上的上下级才是天作之合，什么项目到他们仨手里，都是顺风顺水。
而杨小帆也没有让那个婚庆博览会组委会的金先生失望，“真爱天地”后来确实与这个展览会衍生出了很多深度的合作与互动。
杨小帆也在广州如愿以偿地买了房子，终于实现了自己定居一线城市的梦想，我还专门去给她广州的新家温居，她把家里布置地美好且温馨，我说：“你看，你不仅把‘好梦’卖给了客户，也把‘好梦’带给了自己。”
杨小帆满脸都是幸福的微笑：“有次我看一个调查，说人老的时候，有什么最遗憾的事情，排第一位的就是年轻时候没有努力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怕老了后悔，就一定要趁着年轻努力。而工作，是最不会辜负你努力的事情，一分付出，必然会有一分收获。”
那一次，我离开广州白云机场的时候，天空正蓝，想起了杨小帆的那句话，忽然也浑身充满了力量，趁着年轻，一定要努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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