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村庄,随着日落西山,悠的一下静下来,树梢儿也开始收敛白日的浓郁与张扬,停止了摇曳,连蝉鸣也稍适歇息,喧嚣了一天的群山,静谥着,安逸着。
若不是家家青瓦上的炊烟袅袅,慢慢舒散向淡蓝色的天空里,还以为置身一幅水墨画中呢。
四狗子娘,趁着暮气,走在收工队伍最后头,她的单薄的褂子里,此时撑起一个大包,没怀孕的人,肚子大啦,她也觉得不妥,两只手膀子死死抱住前胸,宛若小怨妇护胎。
收工的队伍经过队屋,队屋前一个敞亮亮的打麦场,大萝卜的爹站在场地中央,抱着双臂的队长,拿两只灯笼样布满血丝的眼,盯着社员一个一个从场前走过……
貌似审视,其实队长的心思在考虑明天该怎么安排社员的分工,他的沉思,给队伍抹上一层庄重而肃穆的气息 。
发虚的四狗子娘万没料到今天队长亲自坐阵监督,赶紧回地头上去吧,卸掉大肚子,可,人已经鱼贯而入到打麦场了,想退回地头上,已来不及,咋办,让队长抓个现行吗,当着一生产队人的面,噢!老天呀,四狗子娘无法往下想,汗下来了,湿一背。
正焦急着呢,四狗子蹦蹦跳跳接娘来了,远远的,他看见打麦场上威武的队长,站在一束从队屋里射出来的100W大灯泡的强光里,对社员一一的‘安检’,非同小可的是,排在队伍最后的娘,肚子里有“货”。
四狗子满身的血液蹭的一下沸腾了,他知道,娘冒着怎样的危险,藏着生产队的南瓜,回家,给饿的发昏的兄弟姐妹们打打牙祭。
一旦抓住了,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的四狗,只有一个念头,救下自己的娘,队伍越来越短,已容不得多想,凭着自己精明的脑瓜子飞快地想像力,凭着他贯以狗脸的善变,他狠狠的一巴掌朝鼻子扇去,一下、两下,出血啦,好!
四狗子满脸是血的干嚎着朝他娘奔去,队伍一通混乱,狗子娘更惊慌失措,腾不出手来迎受伤的儿子,娘吓坏了,悔自己做下不该做的,报应到孩子头上,被人打成这样,娘的泪一下涌出来,不知如何是好。
场面有点混乱,叔伯婶子开始询问四狗子被谁打成这样,是不是他们家谁谁打的……
趁着乱,四狗子张开双臂,一骨脑儿抱着他娘,做伤心欲绝状的踽踽前行,在一阵社员们唏嘘声中,娘和四狗子中间的南瓜终于安全到家。
暮色里,家家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没实物的乒乓作响,一派人间烟火气,于墨色的雾霭中重新鲜活起来,热闹起来。
饭桌上,大萝卜的爹看着自家三个儿子:大萝卜、二萝卜、小萝卜,郑重地告诫:“以后不要欺负四狗子,可怜的孩子,为了娘,真能豁得出去自己,唉。”
这位强悍的父亲,眼晴一下子湿润起来,在三个孩子面前。
话音刚落呢,幽暗的月色里,四狗子第一次正大光明地敲响大萝卜家的院门,他端来一大碗南瓜面糊汤,说他娘叫他送过来的……
童年囧事(三)一碗南瓜面糊汤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