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A 幸运点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江湖令06）
夜幕降临，一个人再一次躺到床上，静静地听着那首《最浪漫的事》。
轻柔婉转的旋律，如梦似幻的美好，听得我思绪翩翩，意念遐想。恍然间，这狭小的钢筋混凝土的大箱子瞬间升温，温暖中的我突然怀念那个寒冷的屋子，那段随时光远去的记忆，还有那一个时隔多年，依然能够让老妈含泪提起的笑话。
1
那年除夕夜，一家三口，挤在租来的破房子里。老爸欢喜的穿着我买给他的棉服端端正正的坐在炕上，笑呵呵地看着我和老妈包饺子，我擀皮老妈包，老爸观战，一屋子景色和谐。屋子里很冷，我时不时抬起两手，放到嘴边呼气，然后继续擀皮，住在城市里的人，很难理解那种冷的感觉。我一年到头只有过年可以在这个屋子里住几天，这几天已然足以让我记忆一辈子了。最直观的感触就是冷，冷到一种什么程度？我记得当时还写了一首连自己都不晓得算不算做诗:
凭窗观尽雪瞒天，半热温霜半却寒。
醒时呵气凝冰冷，傍卧蜷缩怎入眠?
这样的冷屋子，老妈和老爸住了七年，每年我住那几天，其实也只是冰山一角，就在那个寒冷的屋子里，住着一个温暖而真实的故事。
2
爷爷家共有七个孩子，爸爸是长子。那时的老大仿佛都是劳碌命，一家人都要吃饭，主要劳动力除了爷爷以外就属老爸了。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当时爸爸只有十二岁，就开始跟随着爷爷下地干活了。
妈妈是经人介绍才认识的爸爸，然后就结了婚。当时双方家里条件都不是很好，爸爸妈妈的小家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仅有的家具只有一个老式衣柜，两口木制的方方正正的箱子。据说这还是老爸当年亲手打造的。
老妈每每提到这家具总会不停地夸赞那木料和手工如何如何好。许多年过去了，还很结实，提起时并没有抱怨反而像在描述着一件珍贵的宝贝一般。让我深深感到那是一种幸福，一份满足。直到现在老妈仍然觉得这两样家具非常实用。提到老爸的孝顺，老妈总会忍俊不禁，眼波流转处是无尽的柔情。
自从老爸和老妈结婚后，老妈在家洗衣，做饭，操持家务。老爸则每天都要去几十里地以外的道班上工，中午不能回来吃饭，老妈就把饭菜做好了给老爸带上。
3
起初，老爸都还是会开开心心地吃老妈给带的菜。可是后来老爸发现问题了:每天中午老爸的饭盒里除了些咸菜还是咸菜，咸土豆、咸萝卜条、辣白菜，只是每天换样罢了。早上吃的菜明明有热菜，而且很多，可是，中午老爸的饭盒里却踪迹全无，为此老爸曾百思不得其解。
一周后的早饭上，甚为疑惑的老爸终于主动要求老妈把早上吃剩的热菜放到饭盒里，并且是寸步不离的跟在老妈身旁，目睹一切完成。生怕一不留神，老妈那刚饭放进去的菜就会变咸菜一般。老妈愕然之后，便很认真地把饭盒包好，老爸迅速接过饭盒放进自己的背包。
那日老爸中午吃得超级开心，原因仅仅是饭盒里终于看不见咸菜了，每说到这里老妈总是笑得泪眼婆娑。究其原因:竟然是老妈过门时奶奶不止一次的告诉老妈，说老爸喜欢吃咸菜，还列举了很多咸菜的名字。忠厚的老妈竟然对此深信不疑，默默地把各种菜都腌制成咸菜，甚至还学了很多菜的腌制方法为的就是可以给老爸中午带饭用。
知道缘由后的老爸，恍然大悟。有些哭笑不得，很正式的声明他并不喜欢吃咸菜。其实老爸没结婚前，总是会把自己那一份菜分给弟弟妹妹，所以只能用咸菜下饭，保持体力干活。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只吃咸菜，实在的奶奶就误以为老爸爱吃咸菜，这也许是所有老大都干过的事吧！
自那以后老妈再也没有给老爸带过咸菜了。
每当我想到拔羊毛的故事，就会想到老妈给老爸带咸菜。老妈真的太实在，可又觉得这份实在着实非常可爱，就算喜欢吃也不能天天给带咸菜。人家黄宏和宋丹丹都知道，拔羊毛不能一味在一只羊身上拔，可老妈却如此认真的在一只羊身上拔，甚至寸步不离的拔，这样的事，也许只有我可爱的老妈能做得出来吧！幸亏老爸及早提出，不然剧情会不会发展为我也坚信老爸喜欢吃咸菜，也不好说了！
4
14年前老爸忽然病倒了，一病就是七年。七年间老爸口不能言，行动不便，脾气也突然很暴躁，老妈默默地守着，没有抱怨，没有厌烦，唯一的房子，卖了换成现金给老爸付医药费了，租来的房子里依旧两个老人结伴同行。从最初吃饭要老妈一口一口的喂，走路需要老妈时刻扶持，用自己的身躯给老爸当拐杖，七年内老妈付出的汗水和心血，用言语无法数得清楚，但老妈就一个心思，如当初给老爸带咸菜一样的认真扶持着，坚持不懈，不厌其烦。
老爸病倒后，我再次回家发现老爸对老妈言听计从，对于老妈偶尔提起从前的过往，老爸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傻傻地笑着。
想着想着，我感觉眼睛竟然不知何时有些潮湿。算算那些印在老妈脑海中的记忆，应该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一转眼，老爸已经离开七年了，今年除夕包饺子时，老规矩，我擀皮，老妈包。我和老妈都很默契，谁也没有提及这件事，我却不自觉的想了起来，可是看着老妈两鬓霜花，脚步蹒跚，我却未敢提及。
欢笑几许，忧伤几许，相依相伴着一路走过那风风雨雨。老爸和老妈的故事平淡却真实。相比离婚率不断攀升的当下我忽然觉得老爸老妈这平凡的婚姻，如此踏实，如此安心，岁月如歌，他们演绎的不正是那最浪漫的事吗？
我在静静等着这样的一个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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