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理事会读写营【0158】习作(选做)
乡下老家的杂物间里,悬挂着一只柳条编织的提筐。由于经久了岁月的缘故,提梁和筐体被打磨的发亮了。我时常在想,能把质地粗糙的柳条筐打磨成那样,手上的皮肉该磨破了多少层,又该磨破了多少件衣裳啊!
印象中,柳编筐和小铁铲,是父亲行走必备的两件物品。那些年父亲是生产队里的护林员,他常年行走在田间地头,防风林带中。由于工作的便利条件,不同的季节里,柳编筐有它不同的功用。
春天的时候,柳编筐里装着的各种野菜,丰富了我们的餐桌。由于自然条件所限,每年从秋到春大半年,都没有新鲜蔬菜可吃,菜窖里的土豆萝卜白菜储存时间毕竟有限,大部分家庭都只有秋天晾晒的干菜。最早能吃到的新鲜蔬菜是韭菜,也只有等到生产队的菜园子里统一分配的时候才能吃得到,一般都到了农历五月端午前后。
其实我们家很早就能吃到新鲜的“菜”,而且品种繁多,这都是纯天然的,是大自然的馈赠。那时候父亲下班回来,把柳编筐放到院子里,就开始挑拣他挖来的野菜了。也就是那时候我才认识了苦菜、灰菜、马齿笕、苜蓿等,这些能吃的野菜。
最早吃到的是当地称作“天萝卜缨”的野菜,是那种白白的嫩芽,上面顶着一两片嫩绿的野菜,看样子应该是刚刚从土中露出头来就被他发现的。一锅饭里面星星点点飘着那么几片,就能让清汤寡水的饭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逐渐的田间地头的野菜就多了起来,每顿饭可以有一两盘凉拌菜,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一种幸福的感觉。
父亲走路有他的特点,他总是迈着那种铿锵有力的步伐。我们家的猪会辨别父亲走路的声音,每当父亲下班回来路过猪圈,猪就开始哼哼唧唧地叫唤了,它知道又有了它喜欢的猪草吃了。就连鸡也总结出规律了,看柳编筐往地上一放,一个个“呼啦啦”争先恐后地围过去了……
深秋时节,天气越来越冷了,也没有了野菜野草,父亲手里的小铁铲换成了拾粪叉,但是柳条筐还是随身携带着的。他在行走中会把一些牛粪,驴粪或者羊粪捡到筐里提回来,堆积在屋后。那时候生产队有上缴粪便的任务,收集起来作为农家肥的原料。我的一直记得父亲把柳条筐背在身后的样子,身体前倾,给人很吃力的感觉。父亲的肩头和后背上总是补丁摞补丁,这大概就是柳条筐给磨烂的吧。
父亲也会捡一些干枯的树枝回来,那时候烧火做饭大多都是用的麦秸秆,不但火头不旺,而且动不动浓烟弥漫,熏得人涕泪皆流。父亲把捡拾回来的柴禾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柴房里,柳条筐的长度就是标尺,因此那些柴禾长短都差不多。家里柴禾的多少,某种程度上也体现了这一家人是不是勤快,也是一个家庭富裕的体现,由此引来了不少啧啧赞叹声。
到了我长大一些的时候,我也时而提着那只柳编筐去铲猪草,挖野菜,也就是那时候才真正体会到父亲的不容易。柳编筐挎在胳膊上,把胳膊腕勒出了一条血印子,背在肩上,又把肩头勒得生疼……
我成家以后,父亲就随我住进了城里,那只柳编筐被扔在后院的露天地里好一段时间了。父亲怕被风吹雨淋的损坏了,就把它放在了杂物间,里面还放着那把小铁铲。父亲去世十多年了,那只柳编筐再也没人用过它。
三哥进城之后,乡下的老房子就一直闲置着。一旦有机会回到老房子里,我总会擦拭一番那只柳编筐,摩挲着它,仿佛能感觉到岁月在指间流淌。柳编的提筐,盛着一段难忘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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